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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八章 木偶杀了牵线人”




        谁能预料得到木偶的动作呢?大家一心一意的都盯着牵线人的举动,大幕没有拉开的时候,大家连一丝的眼神都懒得分给到木偶身上去。哪怕是那木偶的手上拿了一柄匕首,观众也不会有什么危机感。



        谁能料到木偶会忽然挣脱牵线人的制衡,谁又能料到木偶会忽然动作,把那柄匕首捅到牵线人的脖颈动脉上去的呢?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



        观众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无人阻拦,无人出声,也无人质疑。



        可是谁又都不是瞎子。



        木偶杀了牵线人。



        木偶能登场,能上台面,都是因为牵线人。可是如今呢?



        木偶杀了牵线人。



        不必去堵悠悠众口。



        因为悠悠众口不敢张扬——台下牵线人的血还没干呢。



        “为什么会选凤台童子做第一个下手目标呢?——我当时真的想了很久,我其实觉得,如果我是容氏的后人,我不会去选凤台童子的,凤台童子的目标太大,牵扯太广。本身来说,如今的容氏和朝廷的对立关系相差也实在是太过于悬殊了。”赵小楼如此说,然后他很快其实又相同了,“可是换个角度来讲,其实没有比凤台童子更合适的目标了。凤台童子毕竟毕竟牵扯的是朝廷。他目标大,牵扯广,而他能够引发的目标,牵扯的对象,都是朝廷那方。容氏若是要复仇,本身针对的目标,其实也就是朝廷。”



        “.......”



        “报仇确实有很多种方法.......如果报复的对象是普通的朝廷官员,大概还是可以做一番动作,令对方血债血偿的......”



        赵小楼这样讲。



        他字里行间加了如果,加了大概,加了还是可以四个字。



        陌如眠耳聪目明的,不可能没有把这些关键词听进去。



        陌如眠说:“可是我想,哪怕是那位容白死而复生来报仇,想必也不会去做血债血偿的事情的........这牵连太广,且罪孽太深。”



        赵小楼点头。



        陌如眠很快又说:“所以容氏要报复,也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朝廷寝食难安,让那位始作俑者,让那位陛下坐立难安,彻夜不眠。所以.......”



        赵小楼接她的话:“方卿和相信容小龙无辜无知。而容小龙也一再表示,凤台童子的死其实是他无意。若是非要解释,他也说过,这只能是天意。若非凤台童子要杀他,也不会落得后面自损的下场。所以都是一报还一报。”



        陌如眠端了一杯茶:“不管是容氏在故意,还是别人在故意,总是故意就是了。也可以说,老天爷在故意呢?”



        “......不管是容氏故意所为,还是老天爷恶作剧。当今陛下如今的日子不好过。”



        “......陛下老了。”



        “......安度晚年这四个字想要做到,也得求点福报。”



        .......



        这就不好讲了。



        这区别也太大了。



        确实有的人前半生作恶,后半生赎罪。前半生做了亏心事,越是老了老了,越是看着儿孙满堂就不安,各种不安,寝食难安,坐立不安。于是本着自我救赎的心,吃斋念佛,布施行善,周济贫苦.......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不影响自身的前提下的尽可能的所为。



        这不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么?



        独善自身利益之余,用一些少许恩惠来换一点安慰。



        这是人。



        可是宝成帝是君王。



        君王作为,是真的在兼济天下。但是他兼济的天下中,没有他当年作下的恶了。其实很多作恶者的不安并非是良心所谓。不过就是怕遭到报应,令自己如今的一切都倾盆覆灭。——就如当年自己对他人作为的那样。那些恶人当年作恶,以为自己是天,轻而易举毁灭他人一生一命;而到了后来,却发现天外有天,于是开始后怕。于是开始赎罪。其实很好笑,我杀你一条命,然后给你烧满车满屋的纸钱。然后就扯平了。



        这个交易公平。因为不会有另外一个人有舌头来抗议的。



        这是人作恶的时候的做法。



        而君不一样。



        君王喜欢斩草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南顺那边的容氏遗址已经跟着南顺的皇室沦为一片火海。而在南齐这边的容氏,也早成了一片酸枣林。算一算日子,其实也就十五年时间不到。可是那片林子谁都看不出来有人的痕迹过。



        既无痕迹,也不谈后患。那就无需忏悔。忏悔什么呢?忏悔那片酸枣林吗?又不是我让枣子长得酸的。



        至少宝成帝是这样认为的。



        结果老了老了,也是国泰民安,后宫安宁了。



        然后凤台童子就暴毙街头了。



        也亏是君王多年历练了。



        换做是一般人,只怕当场听闻之后就能吓死。



        .......



        如今距离凤台童子暴毙街头已经过去很久。那是冷秋的时候了,如今,眼看着冬日的第一场雪就快要到了。连容小龙自己都要把凤台童子的事情给忘了个干净。



        他似乎没有觉察自己是个越发会引来麻烦的体质。



        他只觉得这事情没一桩了解的。还烦恼这事情如此多和繁琐,到底哪一天才能叫他真正去江湖走一遭哦?容小龙抱怨过,对赵帛抱怨的。不是他。



        容小龙和赵帛念叨,他下山是为了闯荡江湖见识江湖的。可不是在这金陵淮城周边转来转去绕圈圈的。



        赵帛说过,容小龙曾经受了方卿和的托付,要给陌家送一样东西。



        大概这就是当时容小龙离开赵家独自去了一趟陌氏的缘故。



        他想着离开赵家去江湖的。和徐长生和月小鱼一起。



        然后就想着既然要去,就利利索索的去,就于是想着把东西交代了。心无旁骛的走。



        走去江湖。看山看水看江湖人。



        容小龙不知道。从他在白塔寺那一遭开始,他就已经融入江湖了。哪有什么江湖呢?又不是楚河汉界,跨过这坎,走过这条河,对面是江湖。



        不是的。



        这就是江湖了。



        容小龙,这就是江湖了呀。



        你现在,在江湖哪里呢?



        江湖天大地大的,你跑的太远,令多少人不安啊?



        ......



        多少人。



        不包括君。



        陌如眠说:“这件事情哪怕是牵扯到了朝廷命官的女眷的事情,但是说实话,关于女儿家清白,又扯到了私奔这种事情,想必也不会闹上天听这样难听。何况容小龙说白了,目前身份也不详,他的身份绝对绝对,不会被宝成帝曝在人臣之前的。”



        陌如眠的这个想法有理有据。



        却是也是如此。



        但是赵小楼想的和她有些不一样。



        赵小楼说:“这件事情,只怕君上根本不会知道。传到了方卿和的耳朵里就已经是极限了。——说到底,一个浔阳知州罢了。”



        陌如眠的不安不再朝廷,不再宝成帝。在于方卿和。



        “方卿和很看中容小龙。”



        “......容小龙那个孩子虽然下落不明,好歹如今还没有什么明显动向。但是方卿和欠陌家一个孩子,确是真的。”



        赵小楼这句话说得很快。语速很快。不同于他平时说话的速度。也和前半句的节奏不一样。他飞快的甚至有些嘴瓢的,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了。



        这是最有利的安慰。



        方卿和欠了陌家一个陌白衣。为了这个,哪怕是容小龙真的在陌家出事,也不会真的迁怒到陌家身上去。



        “更何况,”赵小楼接着说,“我觉得这件事情,最应该调查的,其实是容小龙失踪的那几天时间的情况......”



        赵小楼没有继续讲下去。



        因为没有证据来做接下来的推理。



        他怀疑李玄远,怀疑那个李奇奇的死很可疑。李奇奇明明是要把赵小楼抓去浔阳这件事情就很刻意,而几天之后又独自跟着容小龙返回连城也很可疑,李玄远为何会知道容小龙在陌家也非常可疑。那个时候陌家算是乱的,因为那几天正好是陌唐元的喜丧,李玄远那边,让女儿抓走了容小龙,然后后脚就接到了陌氏的白帖赶去陌家吊丧。嫌疑刚刚洗的干干净净,哪怕是后来陌家上门去李家要孩子,都没有证据。



        结果陌家还没来得及时去李家要孩子,李家的孩子就死了。



        .......



        是的,赵帛是说过,他们有这个想法,想要想办法去李家要人的。



        但是李家比他们快。做什么事情,都被他们快一步。



        赵帛他们是江湖人,李玄远是朝廷的。这一番暗中的较量,江湖败了。



        ......



        陌如眠知道赵小楼说这么多,分析这些,其实就是为了安慰她。



        只是为了安慰她。



        否则无法解释这些不寻常的举动。



        赵小楼一向不理朝廷事。



        赵家是江湖执法世家。不是朝廷执法世家。



        他分的很开。朝廷也要他们赵家分的那么开。否则纠纠缠缠牵牵扯扯,有利的不会是赵家。



        所以赵小楼从来不理会朝廷事。



        这是他第一次分析朝廷。



        陌如眠很领这个情。



        她很是感激的,对赵小楼露出了微笑。



        ......



        容小龙需要做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出城,买马,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那些官兵包围了客栈,再若无其事的,看着姗姗来迟的赵帛等人,他眼睁睁看着赵帛他们被当做共犯被抓。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反应。手腕就塞进来一双冰凉的手。



        “走吧。”



        于是走。



        走了一天一夜,也没回过头。



        他也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



        他点了两份面。面摊上的老板娘见客人是两个孩子,有意的多加了点肉末。热腾腾的两碗面看着很可口,上面还卧着鸡蛋。



        李奇奇不知道饿,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她之前还能蒙头大睡一觉。如今却每每都是睁眼到天明。



        到天明也没关系。



        她照镜子,气色总是好的,不会灰败。



        她肤色很白,脸颊有健康的粉色,虽然唇色很淡。但是在之前路过一个店铺的时候,容小龙让她等等,跑进去给她买了一盒胭脂。那胭脂是带着香味的花膏。用的时候可以用发簪等物挑出一些,用水晕开在手心,淡淡地擦在唇上。手心剩下的还可以拍拍脸。



        她第一次把胭脂擦在唇上,透过水影看自己的脸。很好看,很美丽。像容小龙说的那样。然后她揉开剩下手心的红色胭脂,在河边的石头上拍下了一个血手印。



        这个血手印,她很想它出现在李玄远的床头上。



        那盒胭脂很好看,鸡心那么大,却要一两银子,装在绘着红梅的瓷盒中,连上下连接的锁扣都是梅花的样子。密封的很紧,打开,是扑鼻的梅香。容小龙不仅买了胭脂,还给她带了一根银簪。那银簪子也是梅花的样式,像个自然的梅枝。



        李奇奇很喜欢。



        她当时就戴在了头上。这是她唯一的饰物。



        这支梅花的发簪,这盒胭脂。令李奇奇在路上觉得很自在。



        没有马车,可以用脚。容小龙还买了一匹马。就一匹。马匹实在是太贵了。他们手上只剩下一串珍珠。每一颗每一颗,都要非常非常的慎重的花。



        容小龙主动和她开玩笑:“如今我们真的想那店小二认为的那样。私逃的小情侣。”



        容小龙的声音很轻,保证那个热情又大嗓门的老板娘听不到。



        李奇奇吃了一筷子面进嘴里。



        飞快说:“没有私逃的小情侣,背着人命官司的。”



        容小龙耸肩:“我是不告而别。不是我杀的人。你又没死。”



        李奇奇说:“李奇奇死了。不过不是死在连城的。”



        即便是栽赃好了。



        朱成良料到了一切,没有料到眼前的李奇奇是回生者。



        即便是连城的府衙真的派人去了浔阳打听,也会打听到浔阳知州的女儿早在数日前就被杀害了。坟头都起了老高,只怕现在都要长草。



        哪里来的什么李奇奇。



        浔阳知州的李奇奇长在深闺,有几个见过?若是见过的人,比如是李家亲厚的对象,亲厚者的女儿被害,几个会那样淡定的讲出,然后再失踪?



        一场栽赃陷害。



        如此罢了。



        容小龙非常淡定。



        虽然他当时逃走的时候并没有太过于的从容。



        李奇奇看着吃面的容小龙,忽发奇想:“你说......我爹如果知道我又死在外面......会怎么想?”



        “能怎么想?”容小龙说,“还不是我的锅?”



        李奇奇说:“他才不会怪你......他只会,暗中感谢你,真的把我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