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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岁月很无趣”




        ——原来这就是灵鬼啊.......



        真是有趣。



        不老不死,虽然算不上是刀枪不入,但是却可以不药而愈。滕吉相信,哪怕是现在看下去陈二狗一节手指,那缺口处也会立刻生出新的。



        而陈二狗即便会大叫出声,也是惊吓多过于疼痛。



        灵鬼......是不是也不怕疼啊?



        滕吉生出了一些心动的恶趣味。



        他舒展了一下手脚,不露痕迹的看了一样靴子的位置。那靴子里藏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刚刚用来削竹片的时候相当的顺手,不知道现在如果剁人骨节,会不会也如此得心应手?



        容小龙在睡觉,没关系。他现在借力起身,一把捂住陈二狗的嘴,另外一只手就可以顺势掏出靴子里的匕首,然后在陈二狗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把剁掉他的一节手指。陈二狗若是没有痛觉,那么只会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一定不动,等到他得到答案.....(这个答案其实很明显),然后收刀,放开陈二狗的嘴,在原地躺回去。陈二狗也只会在看到那一滩血和断指的时候惊吓一番。



        ......而且没关系,他只需要一个瞪眼,陈二狗就会闭上嘴。



        只是真是果真如此行为......回去可能会被方卿和嘲笑。



        方卿和曾经说过,屠夫的杀牛刀之所以多年只用一把,并非是因为那把解牛刀有多么的锋利,而是因为屠夫懂得完整劈开硬骨,做到刀锋割肉不动骨,那既然不会硬碰硬,解牛刀的刀刃就不会有任何损伤,自然也就不必去定时更换。



        这就叫庖丁解牛。



        而这把匕首,方卿和交给他的时候就是在解说了庖丁解牛之前,他意思明显。甚至滕吉还明确问了,是不是就是为了告诉他,这把匕首,只有一把?坏了也不给换?



        方卿和夸他聪明。



        滕吉吐槽:“小气就是小气,说的天花乱坠的......”



        然后头顶就接受了方卿和一个爆栗子。



        那个不轻不重的爆栗子的感觉,仿佛又在头顶一样。



        他真的觉得头顶有了一点感觉。滕吉抬头,却见头顶石洞上有一小滩的湿润,估计是一滴水珠滴落到了他的头上。



        但是却意外让他打消了这个主意。



        滕吉不是信命的人,但是心疼匕首。



        而且他了解方卿和,方卿和说到做到,说不会再给第二把,就真的不会给第二把。



        滕吉曾经去过兵器铺看过,一把相似雷同的匕首的价格高到令他咂舌。虽然当时滕吉就知道,这匕首入手的感觉就和他的砍菜刀不同,但是也不至于离谱成这样吧?不管当时铺子里的掌柜如何说的天花乱坠,就连那刀鞘上镶嵌了真的红宝石和珍珠都摊到滕吉面前,也无济于事。



        滕吉振振有词:“这又如何?这匕首作用还不是一样?管刀鞘如何?刀鞘做的再好,落到饭桶手里,还不是一把递给对手的刀?”



        掌柜连连摇头,同时做出惊吓态度,眼神中还透出诸多,如‘莽夫’‘好斗’‘莽撞’等等不赞同的情绪。



        滕吉后来才知道,南齐并不重武,虽然金陵城有不少的兵器铺,但是和匕首一样,宝剑长刀,大多都设计偏向精巧,作为装饰。



        就如同折扇,玉佩,耳铛等等作用一样,都是门第和出身以及彰显气度的装饰品。



        君子佩剑,雅雅而行。



        滕吉没读过多少书。



        他笑道:“那就被拔剑,否则就是莽夫拔刀,君子遁地。”



        又是一个爆栗。



        滕吉一时之间动的心思,就在一滴水珠的打搅下给散了。



        反正等到容小龙醒来,依然看到的是一脸无辜的滕吉和一脸惊吓的陈二狗。



        ......这都好几天了。



        依然是同样景象。容小龙都习惯了。



        如果是前几天,容小龙还会奇怪一番,问一问是不是滕吉惊吓到了陈二狗。滕吉当然是否认,同时还摆出一脸和颜悦色的笑脸问滕吉是否如此,理所当然,陈二狗摇头如拨浪鼓。



        容小龙也就不问了。



        其实容小龙知道滕吉心里有火,也知道滕吉火大的缘故。



        因为这一路程,实在是太绕了。



        滕吉原本打算,是寻一条僻静小路,非官道就可以。但是也不知道陈二狗是接收失败还是这里当真如此险峻,陈二狗领着他们走上了一条明显偏移的道路。



        要不是滕吉笃定陈二狗不敢隐瞒,他是真的要发火。



        尤其是第二日的时候,滕吉指着远处的大山介绍,这是佛妥山。容小龙和滕吉要去的地方,就在这座佛妥山后。



        容小龙没听明白:“佛陀山?”



        陈二狗咬字:“佛——妥——山。”



        意思就是佛像在这里经过的时候非常稳妥的意思。



        哦,原来连这种山像神佛的意思都没有。



        就是蹭了个名字?



        陈二狗一边领着他们走山路一边道:“当时还是南齐并国的时候,陛下命人从南顺运来镇国观音,当时好像是老天爷,还是观音不高兴了,一路都是狂风暴雨来着的......运的很是辛苦。结果就在路过这座山脚下的时候,忽然风停雨住,之后负责运送镇国观音的官员把这件事情禀告了陛下,陛下自然龙颜大悦的,就给这座山赐名了佛妥山。之后这个镇子也改了名叫做莲花镇。寓意为观音座下莲花台的意思。”



        陈二狗在絮絮叨叨的,倒是气息不乱。



        滕吉在身后和容小龙吐槽:“还挺有意思,这不管是皇帝还是当地的官员,该名字都挺草率的......一个镇子,好好的就改了也就算了。那给大山改名字,也不问问大山同意不同意的......”



        容小龙嗓子还是没好。他本就是因为风寒所致,这一路上脚步不停,连个歇息时间都没有。自然谈不上什么养病。嗓子也就一直疼着。



        容小龙嗓子疼,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更加不想说废话。



        他就翻两个白眼。



        之后几天,佛妥山一直在落雨。



        原本一天一夜就能走完翻过去的山路,不得不半途困在了山顶洞穴中。



        滕吉说:“得,看来这大山啊,不太喜欢这个草率的名字。”



        .......



        容小龙听了,又翻了一个白眼。



        ......



        火仍在烧着。



        容小龙瞌睡一觉醒来,睡得精神算是尚可。他觉得自己睡得算是很长。然而洞外依然是漆黑一片,而滕吉手上的斗笠,还尚未编完。



        容小龙看着滕吉继续在不紧不慢的编制斗笠的动作,神情有些恍惚了一下。



        他想到了那个故事。



        南柯梦,以及,邯郸记。



        这两个故事,当初容小龙老是搞混。甚至一度有那么一段时间里面,容小龙都把他们记错成了同一个故事。——因为都是睡觉和做梦嘛......



        南柯梦。讲述了淳于棼梦入蝼蚁之槐安国为南柯郡太守的故事。



        ——淳于棼居广陵东十里,宅南有一大槐树。一日醉卧,被二紫衣人引至槐安国,招为附马,生五男二女,位至南柯太守共二十余年,备极荣显。后与敌战,败北,公主也死去,国王对他产生了疑忌,遣其归乡。醒来方知是一梦。饮客尚未去,斜阳在壁。继而见槐下有一大穴,用土壤堆成城郭殿台,可容蚊数斛。大穴之外,尚多子穴,所谓南柯郡,即大槐南枝下的蚁穴。棼从此忽然明白了人世倏忽,穷达荣辱与南柯一梦无异。于是便出家作了道士。



        ......这个故事,其实是容小龙小的时候听私塾先生讲的。这个故事,其实是凡人自己的故事。



        而另外一个故事。



        就是真正和神仙有了关系。



        穷书生卢生,在邯郸的一个小客栈遇到神仙,神仙送了他一个枕头,他就这个枕头午睡。在梦里他如坊间的戏文里面说的那样,遇到了一家美貌的小姐,被碰瓷成了亲,后来那个小姐告诉他她家中显贵众多,只要卢生去应试,就必然百发百中。而且即便是卢生才华有限,也可用银钱贴补。于是卢生便去应试,果然高中。结果卢生太过于自满,得罪朝臣,被贬官,后来又因为新修水利有功,有得到了赏识......总之就是跌宕起伏的宦海生涯。



        书生卢生甚至在梦中上了沙场,封侯拜相,之后功劳过甚,被蒙冤,大难不死,却从此被贬为平民吃尽苦头。他后来又经历种种苦难,再次拜相,权位滔天之后,死于高寿。



        然而醒来之后,客栈小二的黄粱米饭甚至尚未煮熟。



        之后卢生幡然醒悟,就去当了神仙。



        这个故事又叫黄粱一梦。



        这个故事其实也是私塾先生告诉他的。



        私塾先生甚至当时问他,为何卢生会因为一梦就看破红尘,当了神仙?



        这容小龙回答不上来。但是当时容小龙想,如果自己是卢生,自己也会欣然跑去做神仙的。



        私塾先生问:“为什么呀?”



        年纪还很小的容小龙瞪大了眼睛:“拜托!那可是神仙耶!!他当人又不会真的当宰相!他考科举考了那么多次都没有中,就表示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啊?现在有个机会让他去当神仙,我估计就算是他当时正在当宰相,也会心动一下的!”



        私塾先生倒是说不上来了。



        先生想了想:“这倒也是。不无道理——这天下荣华富贵,重要有长命百岁的时间来享受。否则这天下帝王也不会人人都想要求取长生了......富贵无边,寿数有尽哦.......”



        先生饮下一杯酒。



        他们在山中,赏月。



        先生当时为了他上私塾的事情带着他去找过一次容小龙的师父,至此就和容小龙的师父成了好友。时不时的,就会拎着一壶酒,揣着一包花生去山上寻容小龙的师父来喝酒。



        渐渐就有了交情。



        日子一日日的过,私塾先生也一日日的老去。



        这次讲完南柯梦和邯郸记。私塾先生拔下来一根白发,在容小龙面前晃悠一番:“看,这就是岁月催人老......岁月如飞刀......”



        私塾先生还指着自己的脸上周围:“这就是岁月的刀。”



        他捏了一把容小龙圆圆的脸蛋,说道:“别看你这样小小的孩子,将来啊.....你也会老,岁月也会催你老,岁月的刀,也会划拉你的脸.......”



        容小龙不服气:“我师父可没有被催老,也没有刀划的皱纹!”



        他一句话就把私塾先生的注意力引到了他的师父面前去。



        私塾先生睁着一双醉眼去打量容小龙的师父。



        也震惊一把,虽然那动作极其夸张,但是依然是很奇妙的:“对!为什么!!为什么你师父都不老!?年年岁岁皆如此.......”



        容小龙结合刚刚的故事想了想:“所以,我师父就是神仙啊......有长长久久的,不变的岁月!”



        那么,既然拥有了长长久久的,不变的岁月,下一步不就是应该去拥有无尽头的荣华富贵吗?



        这才相得益彰不是吗?



        为什么要在山中,守着长长久久,无尽头寂寞和清冷呢?



        容小龙想不通。



        可是他不敢问。



        他其实挺期盼私塾先生问这个问题的。可是当时私塾先生喝多了,脑子跟着舌头一起打结。什么都问不出来,问出来的,只怕第二天也忘了个干净。



        脑子打结的私塾先生用打了结的舌头一遍一遍催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你都不老啊......为什么啊.......嗯?”



        师父不理会那对面的乱,只静静地喝下了一口酒。师父的酒量也是个迷,他不管是喝下去多少,面上从来没有变化,依然是那样清冷的,白皙的面色,就如那天上的一轮月那样。看着那样的温柔,却那样的遥不可及,还冰冷。



        温柔又冰冷的师父说:“不知道当了神仙的卢生会不会后悔.......”



        容小龙正在偷吃花生米,闻听这句话抬头反问:“为什么要后悔?做神仙不好吗?”



        师父说:“卢生做了神仙,有了无尽的岁月,可是岁月这个东西,只有在红尘里才显得有颜色有味道。若是脱离了红尘,所谓岁月,不过就是无尽头的时间罢了。今日如此,明日如此,后日还是如此。年年岁岁今朝,皆是如此。实在是无趣极了。”



        小小的容小龙听不懂。



        他只觉得师父很难过。



        他偷偷把那盘花生米推给了师父。——既然很难过,那就把花生米都让给师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