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粼...
李忆安通过窥天镜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内容，心里暗暗对照时间线。
虚粼对这个世界一共发动了两次进攻。
尉迟踏空应该是虚粼在第二次发动进攻之前收下的弟子。
罗霄被封禁之时，虚粼和元一始还未开战，因此他的确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忆安却是知道一些有关虚粼的事情。
据他所知，九大行者，十二尊者，就是虚粼第二次进攻时带来的人，只是不知道这尉迟踏空是否属于其中之一。
至于天元界，无相界，他也算是开阔了眼界。
原来前往其他世界，真的不用像他这样死去活来...只要修为达到了真神境，就能去更多精彩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
只是...对于这天元界，他现在也没什么好感了。
虽说道则崩塌的事情必须有人去处理，且的确有应对之法。
可是他们的善后收尾工作却是差强人意，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他也是从普通人一步步爬上来的，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中，普通人想活下去有多困难...
别说温饱冷暖，只要能活下去，“人人皆可恶！”。
因为你只有比别人更恶，你才有活下来的资格...
当然，这并不是说在这种世界里就没有好人了。
但更多的是为了果腹，为了家中妻儿，不得不为恶的“好人”。
人人皆恶，善恶难分...而导致这种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天元界，是古原宗所在的主世界！
试问，在知道天元界修士的所作所为之后，他还怎么可能会有好感...
不过，这也是尉迟踏空的一面之词，天元界如何，古原宗如何，他会亲眼去看看的。
当下还是保命要紧！
我滴个天，真神境，这特喵还是天禁之地外围么...
李忆安犯了嘀咕：“难道老子还有一种体质？”
小天接话道：“对喽，是非皇体！专门招惹是非，无往不利。”
“你滚蛋！”李忆安无语，可是细细一想，他的确倒霉，什么狗屁是非皇体，分明的灾厄体好么...
此刻，罗霄主动询问道：“你在无相界，有遇到我古原宗门人？”
“有啊。”尉迟踏空笑道：“师尊将他们压制，随后由我亲手开膛破肚，对他们来说，惩罚不重。”
他露出了一抹狞笑，补充道：“聚气境，可承受百刀之刑，本命剑可承受千刀之刑，归一入神境九阶巅峰...”
罗霄听他说完之后，没有任何神情变化，只是淡淡道：“所以你不急着杀我，是想让我尝试万刀之刑？”
“非也。”尉迟踏空摇头：“我看得出来，你曾拥有过真神境的修为，如今虽然羸弱，但真神境毕竟改变了肉身。”
“千刀之刑，万刀之刑，对你而言，不算什么，你若是昏迷，我还要等你醒来后才能动刀，我可没那工夫。”
“我给你出个主意，把你变成人魔如何？”
说话间，山谷内又出现了人魔。
两侧通道，上方残破石壁都有人魔在爬行，像是收到了尉迟踏空的召集，正源源不断地向这山谷赶来。
尉迟踏空淡淡道：“师尊的古神术奇妙无比，他的能量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甚至干扰其他道则运行。”
“寻常人魔，由于胡乱吞食的原因会导致意识混乱，几乎不可能再拥有完整的识海。”
“可是...我发现人魔只要一开始便用虚能量进行培养，在跨入化虚之后便有机会重获识海和意识。”
他赞叹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奇妙！”
“可惜的是每次魔潮之后，我的这些玩具都会被元宗那群乐色斩杀。”
“有些化虚境高阶甚至会被他们着重清扫一次。”
“不过，就算没有元宗，真神境的人魔光靠吸收虚能量也是很难做到的。”
“毕竟这里的道则相对完善，雷劫的威力远非外界能比。”
“不过没关系，有你做肉身做底子，将会是献给师尊最好的礼物！”
尉迟踏空笑了起来：“其实我在看到你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反而是我师尊。”
“说起来，师尊也是因你古原宗而现世，这一点，我还要感谢你古原宗呢。”
“如果不是你古原宗我就不会遇到我师尊，就不会有了如今的我，更不会让我有了报仇的希望！”
“那...”罗霄嗤笑道：“那你还真得谢谢我们！”
“可惜，当年与我宗受到天元界召集，离开了不少同门，否则今天你笑不出来。”
“哈哈，说得对！”尉迟踏空冷笑道：“可你知道，当年你们这群守望者，为何会受到天元界召集么？”
此刻，罗霄脸色有些难看，尉迟踏空却很满意他的表情，哈哈大笑。
“罗霄...这个世界的古原宗早就被封禁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那也很正常。”
“我可以给你提个醒，因为你们天元界的原因，类似我师尊的存在不少！”
“他们也很乐意联手对抗你们天元界修士，而你们是他们最喜欢的...玩具。”
“至于天元界如今如何我并不知晓，但据我所知，当年比我师尊还要强大的道则就有不下十位。”
“正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才引走了这个世界的守望者，师尊才能放心对你古原宗动手。”
“可惜的是...后来那几位强大的存在好像去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否则你以为元宗还会存在么？”
“还有哪些道则？”罗霄已不再镇定。
守望者在离开天元界之前，都有被明确划分前往什么世界，获取什么种类的道则。
因此，他可以根据道则的特性来判断是哪些世界出现了问题。
然而尉迟踏空却是摇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我遇到师尊是在第二次对抗元宗之前。”
“之前的事情我大多是听一号行者所说，不是我亲眼所见。”
“哦对了，我还有一重身份，我不仅是师尊的弟子，同样也是他的行者之一。”
“我是八号行者，尉迟踏空！”
“在我成为行者之前，师尊陪我去了一趟落海界，我记得那里有个古原宗的老头，好像叫...徐盛。”
“徐盛？”罗霄急道：“他是我师伯，你把他怎样了？”
“哈哈，不怎么样，在他修为被限制的情况下，他被我施以万刀之刑，活剐了一个月罢了。”
“你混蛋！”罗霄咬牙切齿：“你不得好死！”
面对罗霄的愤怒，尉迟踏空不以为然：“说实话，我还挺失望的，以为他能撑得更久。”
“可惜师尊着急办事，否则他...的确还能苟活一些时日。”
“对了，别生气，在你成为人魔之后，我们还有很长时间要相处呢！”
此刻罗霄浑身青筋暴起，时刻处于爆发状态，体内的极品灵石也在被极速吸收之中。
“尉迟踏空，你跟我说这么多，就是想把我变成人魔？”
“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杀了我？”尉迟踏空摇头：“就凭半神境的你？”
“我能看出来，你还没有彻底恢复，否则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可你想杀我，你也至少得拥有真神境的力量，可你尚未恢复的肉身，真的能承受真神境的力量么？”
“跟你说这么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成为人魔之后，你哪怕诞生了意识，也是新生的，你会忘记今天的对话。”
“可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以为古原宗修士，要是不看看你现在暴躁，无助的模样，岂不是可惜了？”
罗霄忍无可忍，怒喝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古原宗！”
无相界发生的惨剧是天元界一手造成，但参与此事的宗门，势力，有很多很多。
因为当初在发现天元界道则崩塌之后，天元界内人心惶惶，不少大能匆忙去了距离天元界不远的无相界实验。
没错，古原宗的确也有人参与，可听尉迟踏空所言，他似乎更加憎恶古原宗。
罗霄想知道其中原因...
当然，他此刻不是怜悯，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然而，尉迟踏空沉默了...
他仿佛陷入了回忆，时而嘴角上翘，时而眼露杀机，内心情绪万般复杂。
四周的人魔也都安静了下来，不再走动，就那么静静伫立在周围。
尉迟踏空这才茫然失神道：“我在无相界的父亲，是一村之长，而我是家中长子。”
“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了一位仙子，仙子为了报恩，帮我偷偷开辟气府，还传授我仙法。”
“那时的我，畏惧仙人，我们所有人都畏惧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
“父亲私下告诫我，要远离仙子，但也要对仙子保持敬意...”
“他还说，仙人接近我们是想得到我们的供奉，可我们当时已经供奉了另一位真神。”
“如果改换信仰，会为全村招来杀身之祸...”
“我那时愚笨，将事情告诉了仙子，仙子只是笑了笑，还安慰我她不会这么做，永远也不会。”
“我信了。”
“可是...半年之后，在我外出修行回来的当日，我看见了古原宗的修士就站在我家院墙之下，踩着我母亲的尸体说笑。”
“他们还质问我当时已经被吓傻了的父亲，问他为何不信奉古原宗。”
“我怒了...但我冲动的结果却只换来古原宗的不屑和我父亲冰冷的尸体，还有我二弟...我二叔...”
“可是他们偏偏没有杀我...我只能怪我无能，更恨我错信他人...”
“我发誓我强大之后，我要手刃了古原宗的所有弟子，我要踏平古原宗，甚至将整个天元界都毁于一旦！”
“仙子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来找了我，解释此事与她无关，并承诺古原宗不会再骚扰我们的村镇。”
“这一次我没有相信她，我非常冷静，我只专注于修行，壮大自己，伺机寻找机会。”
说着，尉迟踏空眼角流下了泪水。
“数年后，我修为有所小成，仙子却在那时告诉我，她要回宗，不能再留在无相界。”
“没过几日，古原宗来了不少弟子接她，其中有一人我认得，那日就是他踩在我母亲的尸体上。”
“可是你知道么，那人却对多年前的事情毫无印象，甚至不认识我...”
“我还记得，那天他们看我的眼神很怪，仙子也很不开心。”
“那天，我失去了理智...我假意请他们做客，在晚上的酒水中下了毒，只为了让他们付出代价。”
“仙子也喝了，他们都喝了...我现在都还记得他们临死前的模样，那种无助，弱小的目光，令我欣喜癫狂！”
“可是仙子却说不恨我，她居然不恨我...我..后悔了。”
“后来呢？”罗霄爱听故事，此刻也静下了心，只是想听完尉迟踏空的人生。
因为在他心里也有愧疚...
“后来？”尉迟踏空泛红着眼眶，猛然起身，怒道：“可是仙子怀了我的孩子，而我却亲手递上了毒药，你满意么！”
“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们看我眼神怪异么，因为他们不仅是来接仙子的，同样也是来杀我的。”
“是仙子告诉他们，她怀了我的孩子，让他们放我一马。”
“后来...后来我才知道，当年来杀我的父母的人是徐盛的弟子，他就是想拆散我们。”
“可我糊涂啊，我糊涂啊，我满心复仇却害了唯一爱我之人...我糊涂啊...”
罗霄此刻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沉声道：“你口中的仙子，可是徐盛师伯之女，徐萱？”
“什么徐萱？”此刻尉迟踏空瞪着罗霄，一步跨出已来至罗霄身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什么徐萱？徐萱是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她为什么要接近我，她死有余辜！”
“可...可怜了我的妻儿，都是我糊涂...”
罗霄没有反抗，反问道：“她不是徐萱又是谁，我记得徐盛师伯只有一个孩子！”
尉迟踏空一怔，似笑非笑，眼中透着疯狂。
“她不叫徐萱，她告诉我她叫...她叫徐婉儿，对...我的妻子叫徐婉儿，我杀得是徐萱，我没杀错！！！”
“呵呵，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尉迟踏空脸色扭曲，踉跄着向后退了三四步，随后看向罗霄。
“哈哈，反正你成为人魔之后，你就不记得了，没事儿，以后你要听，我...我再讲给你听...”
“你爱听故事，转化为人魔之后，肉身会保留一部分特性的，也许...你还爱听呢。”
“这个世界，好多年了...好多年没人...听我说话了，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罗霄茫然。
“当然要谢谢你，还要谢谢你提醒我！”说着，尉迟踏空手中的虚能量开始汇集。
“我要谢谢你提醒了我，古原宗都是该杀之人，天元界都是为恶之辈，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报仇！”
此刻，尉迟踏空的神色恢复了平静，若不是那两道泪痕，无人会知晓他此刻的内心有多煎熬。
罗霄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气息却在节节攀升，他已经炼化气府内所有的极品灵石，准备和尉迟踏空对抗。
“对不起，是我古原宗犯下的错，我认，但我...还是要杀你。”
...
古原宗犯错，不假。
罗霄承担后果，理所应当！
他身为古原宗弟子，学术于古原宗，那就要承受古原宗弟子理应承受的骂名，也要为古原宗犯下的错，承担责任。
他愧疚，不忍...但他同样也是罗梓楠的父亲！
不论如何，他不能退，即便宗门有错，他也要在此为李忆安等人争取时间！
这一刻，罗霄气息已经攀升至极点，气府内的极品灵石消耗殆尽。
然而察觉到罗霄气息的尉迟踏空却是笑了。
他仰头看向半空流动的能量，喃喃道：“古原宗的飞羽术？她也教过我...”
忽然，他大叫一声：“很好！”
这一刻，李忆安捧着窥天镜，看呆了。
当日他进入古原宗的时候就曾见过峭壁上残留的强大剑气。
可是罗霄不认，李忆安也以为罗霄擅长的可能是其他术法或者兵刃。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罗霄也是用剑之人，至少他的剑，很强！
没错，罗霄此刻动用的就是剑术，准确地说是剑术中的剑气。
“老大，尉迟踏空怎么用的也是剑气！”小天提醒。
他和李忆安相处的时间最长，几乎一直住在他的气府之中。
加之小天如今也走了剑道，对剑气自是不陌生。
李忆安也所有所察，立刻调整了窥天镜的视角，将其视角向上拉升，这样便可以看到山谷内的全貌。
此刻，二人四周流动的能量已经转化成了剑气。
一道道充斥着巨大破坏力的剑芒在二人四周凝聚。
这一刻，尉迟踏空先前所施展的雨之道则被这些能量破坏，李忆安也联系到了罗霄。
“罗霄前辈，你有没有把握啊。”
罗霄一怔，但不敢去看李忆安的方向。
“有，但把握不大...”
“这...你不会是在赌吧。”
“我有什么办法？”罗霄解释：“我肉身被封禁多年，不是我不愿意全力恢复实在是做不到啊。”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拖到现在！”
罗霄的情况就像是饿了好些天，突然大吃大喝，这对自身会造成极大的负担甚至损伤。
“诶，你小子....你...你怎么还没走？”
李忆安不管，追问道：“那你有几成把握！”
罗霄此刻维持着术法，继续聚势道：“我现在用的术法是飞羽术，是你剑道的一种手法。”
“我想他妻子教过他古原宗术法，那他也一定认得此术，若是他因此受到影响，那我便可使用道则将其终结。”
“这...能行么？”李忆安追问。
罗霄解释道：“气啊！怒气，怨气，这也是气啊，而我掌握了气之道则，只要他有这种情绪产生，我便能操控！”
“配合我的光之道则，就有了杀他的把握！”
说白了，罗霄只是想用古原宗的术法影响尉迟踏空，他真正的杀招还是道则。
“那...那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不是...你想干嘛？”罗霄也没了耐心，眼见尉迟踏空也动用了飞羽，当下催促道：“你赶紧走，待会儿这山头都要被削平，你在这里会被波及。”
李忆安一咬牙道：“前辈，你和梓楠刚刚相认，可千万别死在这里。”
“若是不敌，你我二人用空间道则联手，也不是没有离开的可能。”
罗霄和李忆安都映射了空间道则，但尉迟踏空映射的却是雨之道则。
二人联手，未必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罗霄细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就算到时一击未成，那也能重伤尉迟踏空。
到时他和李忆安联手动用空间道则，也不是没希望离开。
此刻，罗霄和尉迟踏空二人四周，上千剑芒聚势待发。
忽然，尉迟踏空看向李忆安的方向，冷漠道：“出来吧，不然待会儿你就没机会了。”
罗霄：“...”
李忆安：“...”
小天立刻反应了过来，惊呼道：“老大，是之前流进山洞的雨水，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李忆安在心中“嗯”了一声，却是收起了窥天镜，从山洞内走出。
尉迟踏空是真神境修士，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也没必要再藏着了。
看着山谷内蓄势待发的剑气，李忆安识海中的剑心不断震颤，似是想要飞出去和罗霄，尉迟踏空一较高下。
“剑修？”尉迟踏空察觉到了李忆安的异样，扭头打量着。
罗霄却是心中惊惧，私下传音，催促他还是快走。
本来尉迟踏空还不知道李忆安的行踪，二人可以来个出其不意。
可现在李忆安已经被发现，尉迟踏空定然会有所防备！
“前辈，没事儿的，尉迟踏空绝不会想到我会掌控空间道则，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们说不定还真能弑神呢...”
...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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