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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有叔父没叔父

    王修芝猜的是她的四哥,理由是她那四哥平素说话最直白,脸皮应当是最厚的,更不用说他眼下还是白身,出仕求前程的心思应该最为迫切。

    夫妻俩本就是逗一逗笑,增添些闺房情趣而已,谁赢谁输其实无甚紧要,但结果却还是让王修芝的眼珠子差点掉了一地,最先开口向王子兴恳求的,反倒是早就已经有了官身,现在工部任职的王家老二。

    赵德昭对此倒是并不觉得意外,仕途蹉跎之人,往往会比那些尚未踏上仕途之人更为热切,只有尝过腥味才会更馋,猫子是这样,人也不例外。

    有了王家老二领头后,其他几位兄长也都放得下脸面了,一个接一个向自家七郎开了口,纷纷恳请王子兴帮衬一把前程,把自己安排到尚有大把官位的国税总局。

    各人说出来的话大多一个意思:打虎还得亲兄弟不是?咱们众兄弟也都各有才能,能帮得上忙的!

    王子兴颇有些为难,以他的正直秉性,其实很排斥搞这套亲戚裙带关系,但在势又不好峻拒,于是只得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赵德昭。

    赵德昭微微点头以示同意,随即拉着王修芝一起到岳父王溥那里走了一遭,然后径自回府。

    王修芝自己也是乘坐马车来的,回程时便与丈夫同车并坐,钱牛儿自然就被撵下了车。

    “相公。”趁着车厢里正好方便说体己话,王修芝用两只软嫩小手紧紧抓住丈夫的右手,俏脸上流露出了忧虑之色:“你让兴哥儿一下子安排妾身的好几个哥哥到国税总局任职,相公对妾身娘家的提携照看,妾身是很感激的,只是此事恐怕会惹人议论吧?”

    “哪里不妥了?”赵德昭笑嘻嘻反问:“娘子是担心你的几个哥哥到了国税总局后,每日要跟钱财打交道,恐怕会把持不住自己,贪墨税款公帑?”

    “呸呸呸!我们王家子弟,有贤的,有愚的,有成器的,有不成器的,就是没有为了几贯铜钱把自己卖了的!”王修芝没好气地掐了丈夫一把。

    “这不就对了嘛,我听得你说得老熟啦,就等着你来这句呢!再说啦,几位舅兄自己不也说了,他们也算是各有才能,误不了事的!你相公我是信得过的!”

    王修芝张嘴还要再说,赵德昭马上闭了眼睛装死,任凭自家娘子如何拿粉拳锤打,也决不松口。

    自家娘子能如此为自己着想,赵德昭心里是很受用的,但他在这件事上,其实远比王修芝要考虑得深远得多。

    要说那六位舅兄真有什么出色才能,赵德昭是嗤之以鼻的,但是让他们占上一个坑儿,做些普通公事,应该还是出不了纰漏,所以才能不才能的,本身并不成为问题。

    自家娘子担心的是,骤然提拔一窝子亲戚有碍朝野观瞻,会惹人议论,影响不好。

    会惹来物议吗?多少是会的,但是会很有限,这里是十世纪的大宋,搞亲戚裙带的那一套,本来就是半公开半合法的。

    而且真的就影响不好吗?那更是大大未必了!

    赵德昭真正考虑到的是,把几个舅兄拉到自己麾下,让他们得到不错的官身前程,可以起到一个“千金买马骨”的作用,同时也是给某些意存观望的中间势力做个示范,也好让他们尽快下定决心,赶紧买进自己这支表现优异的潜力股。

    只有看好并且愿意投靠自己的人多起来,才能践行伟人所说的那句政治的真谛:“把自己人搞得多多的”——不让人见到好处,谁愿意跟你做自己人啊?

    反过来,要是自己热热闹闹折腾了这么久后,就连至亲的几个舅兄都还坚持留在赵光义一派的衙门里混饭,旁人必然会在心里盘算:就连亲如舅兄都不看好你这个郡王妹夫,那咱们这些外人还是别去烧这个冷灶了吧!

    就算其他人不好瞎猜,赵德昭至少敢肯定,皇帝老爹的拜把兄弟兼姻亲石守信,他一定会这么想,因为他自己跟王太傅一样,也是亲戚啊,这位素来在军中拥有重大影响的这位石叔父,正是赵德昭早就下决定心一定要收入囊中的人物。

    揣着这些心思回到郡王府后,赵德昭立马动手给留守在洛阳的石元亮写了一封亲笔信。

    信中先是告诉石元亮,自己已经为他求得正四员官身前程的喜讯,请他见信后即刻返到东京准备履新。

    然后,再在信未暗示石元亮,可以借此机会适当提携石守信的后辈亲眷与故旧,最后再提了一下要禁军颁赏的事情,让他向石守信请教一下如何办理。

    赵德昭相信,石元亮这号心思玲珑剔透的人物,一定能懂得自己的深意!

    他王子兴可以起到的作用,你石元亮有何不可?老子给你机会培植势力、结交人脉,大把官帽子任你发送,你要是到头来还是不能帮老子把你叔父拉上贼船,那老子就得转过来收拾你了!

    赵德昭满意放下了笔,吹干了信筏,装入厚实的桑皮纸中,用火漆封好,叫来钱牛儿:“马上安排人,把这封信送到洛阳。告诉信使,最迟后天必须与石元亮一起回到东京!”

    “啊?”钱牛儿挠了挠脑袋,嘟囔了一句:“后天也太急了吧,怕是得让石老爷跑死。”

    赵德昭摆手道:“跑死也得跑,最迟大后天,爷就必须到禁军颁赏,他得帮着爷算账发钱,这事儿只能是他来!”

    作为向来被倚重的心腹之人,钱牛儿听着有点不服气了,嘀咕道:“爷,奴婢在宫里守过料库的,也是会算账的,加减乘除都来得,不信您试奴婢一试,保准绝不会错!”

    赵德昭似笑非笑,点头道:“好,那你小子听着:六十万贯赏钱,二十万禁军将士,每人发多少?要是这道题算清楚了,爷就只用你,不用石元亮了!”

    “每人三贯!”钱牛儿脱口而出,觉得这也太简单了。

    赵德昭一脚踹在钱牛儿的腿上,笑骂道:“从普通士兵到各阶军官全都三贯?就连指挥使也是三贯钱打发?这样发赏是施恩呢还是惹气呢?我大宋要是这样发赏,早他妈一百年都完蛋了!这里头的门道,只有做过军官的才懂!”

    钱牛儿还是有点不服气:“石老爷只做过石府的管事,打理过产业会算账是真,也没当过军官啊,他就能懂了?”

    赵德昭没好气地又踹了他一脚:“他有个带了几十年兵的节度使叔父,只要他去拿这些请教叔父,他叔父能瞒着不教他?你以为老子费了那么大功夫招揽石家人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应付军中的门道!你钱牛儿有叔父没有?!”

    钱牛儿连挨了两脚,虽说挨得不重,但是心里委屈,他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了句:“爷,奴婢没叔父,您可是有叔父!”瞬间就看见赵德昭脸色一黑,赶在挨第三脚前,揣着那封信函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