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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说客

    赵德昭闻言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潘美也不禁失笑,残唐五代以来,每逢征战兵争,总会免不了一番兵火洗劫,当年郭威代汉,攻下开封后,照样放任士卒在全城劫掠三日,只有当今圣上代周以后,还算能约束得住兵将,此后虽然多有征战,但兵祸较前代相比,已经是轻微许多,士卒们剥取俘虏衣裤自用,无论如何算不得什么大事,当下便一笑置之。

    赵德昭原本打算传令禁止宋军士卒做出如此行径,但他转念一想,倘若是宋军吃了败仗,那么光着屁股的便是宋军士卒了,早前南汉守军在城头嘲讽宋军光屁股,眼下被人嘲笑回去,也算甚为合理,于是便不再过问。

    当日下午,宋军完成了对于整个关城的清理与搜剿,城墙内部所有将官士卒以及随军工匠,被尽数迁出城外。

    一队一队光着屁股的南汉守军士卒被押了出来,送到城外宋军营地里暂时看管,而关城则由宋军入驻。

    此次攻破关城的战斗极为短暂,宋军破关破得快,破关之后南汉守军降得也快,双方死伤都很有限,结果便是俘虏数量居高不下,足有四千余人。

    北城门。潘美与赵德昭骑在马上,两人并绺而立,一起亲眼监督着长长的俘虏队列迁出关城。

    潘美坐骑落后半个身位,他稍微向前俯身,恭敬地对赵德昭道:“殿下神机妙算,一举攻克雄关,未将服输。”意思就是表示认输。

    赵德昭哈哈大笑两声,一摆手道:“本王跟你打的赌是,本王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攻破关城,如今关城虽然是破了,但也稍微有些死伤,潘将军没输,本王也没有赢。”

    潘美知道赵德昭故意如此说话,是要给自己留下颜面,他心中感激,诚恳道:“殿下文武全才,胜过未将百倍。未将心服口服,从今往后,未将唯殿下马首是瞻。”

    如此说话便等于是在向赵德昭表态输诚了,相比方才的嘴上认输,这完全便是两层不同的意思。

    虽说大胜破关是好事,但潘美的神色却有些怏怏不乐,此番获胜从头到尾都是赵德昭这个从未经历过战事的年轻殿王一手布置,他这个老于军务的宿将并没有在其中起到任何作用,早在出征之初,他便打定了主意要把赵德昭当作一个供在神龛上的摆设,不曾想到头来自己反倒变成了摆设。

    赵德昭看出潘美心中所想,微笑安慰道:“潘将军不必沮丧,此次用兵岭南,需要用到将军的地方还有很多,将军无需担心没有用武之地。”

    潘美抬起头来望着赵德昭,眼神有些变幻,问道:“您是说,接下来的安雄关?”

    严关过后,沿着溱水往南百余里,还有一道雄关险隘,便是安雄关。安雄关的守军是南汉精锐,足有一万有余,领兵的守将是一个叫作许风治的大将,据说此人善于用兵,有名将之风,乃是南汉的中流砥柱。

    安雄关同样是在溱水之侧,其险要之势不在严关之下,而且守兵守将的实力更是远在严关之下,而且也多出了不少时日,可以做到充分的坚守准备。

    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安雄关都势必要远比严关难打得多,如果说严关只是一道开胃小菜,那么安雄关才算是上得席面的正菜。

    但反过来说,倘若能够一举攻下安雄关,那么便算是彻底突破了五岭的屏障,进入到了无险可守的珠江三角洲地带,到了那时候,都城设在番禺的南汉小朝廷必然是望风丧胆,接下来的安雄关之战,将会是此次南征最为重要的一战。

    想到这里,潘美不禁有些激动,脸上流露出了踌躇满志之色。

    但赵德昭却只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潘将军勿要心急,安雄关十分易下,还不必劳烦将军出手。”

    潘美愕然张大了嘴巴,不论地势之险要,还是把守兵将的实力,安雄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十分易下”吧?这位殿下莫不是因为小赢了一场就膨胀起来了吧?

    ……

    “方将军,此次我大宋能够攻下严关,你是出了力的,此后还当再接再励。”

    当晚,中军帅帐中,赵德昭叫来了方正奇,意味深长地对着他说道。

    方正奇的面色有些灰暗,他心里很清楚,此次随从赵德昭南征,伺机立下大功,是自己唯一的翻身之机。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除了以备咨询之外,并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更别谈建立大功了,正如赵德昭所言,他是出了力,但并未起到什么用处,也仅仅有些苦劳而已。

    想到这里,方正奇咬了咬牙,向赵德昭拱手道:“殿下,数日后攻打安雄关,未将愿为先锋,亲身登城破关!”

    赵德昭大笑着摇了摇手道:“方将军勇气可嘉,但将军乃是智将,并非是一勇之夫,倘若本王把你用在履险登城上面,岂非是用错了地方?要想破关取城,并非一定需要刀兵,这便是本王今日为何要单独召来你前来。”

    方正奇稍一思索,有些明白了赵德昭的意思,试探着问道:“那殿下的意思是,让未将前往安雄关说降守将许风治?”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方正奇是南汉逃降,在南汉军中有颇多相识,让他前往劝降,自然是再合适不过,宋军兵临严关之时,方正奇自己也曾经向赵德昭请命,愿意孤身入关,前往劝降守将刘德。

    但赵德昭考虑到刘德乃是南汉宗室,要劝得此人临阵投降颇为不易,不值当为了这一点渺茫的指望,而让方正奇冒上送命的风险,而在眼下,便该当让方正奇这个带路党派上用场了。

    “方将军。”赵德昭抬手虚按,示意方正奇坐下说话,不必过于心急,然后才徐徐说道:“你既然在南汉军中任职多年,南汉撮尔小国,能够统兵的军将屈指可数,想必将军与那位安雄关守将应是有些交情,前往说降应是有相当之把握,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