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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学习(4)

    系的逐渐减退,同年人的集会便成为人生的真正乐趣。须惠村的俗话说:‘同年比老婆还要近。’”

    学龄前的儿童集团相互之间无拘无束。孩子们有性知识,因为大人会随便谈论这些,日本家庭也通常居室狭窄。而且母亲给孩子洗澡时,也常常逗孩子,指戳其生殖器,尤其是男孩的阴茎。只要注意场合和对象,日本人一般不责备孩子的性游戏,也不认为手淫是危险的事情。伙伴之间会随便相互揭丑(成人之间这种揭丑会是侮辱),相互炫耀(成人之间的这种自炫会引起耻辱感)。对孩子,日本人会平静地笑笑,说,“孩子是不知什么叫羞耻的”,并补充说,“因而他们才如此幸福。”这就是幼儿与成人之间的鸿沟,如果说哪位成年人“不知羞耻”,就等于骂那个人死不要脸。

    这种年龄段的孩子常常互相议论对方的家庭和财产,他们特别爱炫耀自己的父亲,“我爸爸比你爸爸本事大”,“我爸爸比你爸爸聪明”等等,这都是他们经常的话题,甚至为夸耀各自的父亲而打架。这些行为,美国人也许觉得不值得介意,但要知道,在日本,孩子们的这些言行跟他们耳闻目睹是完全两样的。大人都谦称自己家是“敝宅”、“寒舍”,尊称邻居的家为“府上”、“贵府”。

    日本人承认,幼儿期的数年之间,从形成游伴到小学三年级,大约到九岁左右,是强烈主张个人本位主义的。他们有时会说“我当主君,你当家臣”,“不行,我不当家臣,我要当主君”,有时会炫耀自己,贬低别人。总之,孩子想说什么都可以。随着年龄的增长,知道这些话不能说,他们就慢慢安静下来,再也不炫耀了。

    对超自然神灵的态度,孩子们是在家里学到的。神官和僧侣并不“教”孩子。通常孩子有组织地接触宗教只会是在民族节日或祭日,和其他的参拜者一起接受神官洒的祓灾水。在特别的祭祀日,有的孩子会被带去参加佛教仪式。最经常且深刻的宗教经验通常来自以家庭佛坛和神龛为中心举行的家庭祭祀。祭祀家族祖先牌位的佛坛,供着鲜花、香火和某种树枝,每天还要供奉食品,傍晚要点上小小的油灯,年长者要向祖先报告家里发生的一切大事,每天跪拜。人们常说不愿在外面宿夜,  “因为离开家里这一套祭告,心里不踏实。”神龛是一个简单的棚架,供奉从伊势神宫取来的神符,也放各类供品。厨房供有被烟熏黑的灶神,窗户、墙壁上贴着许多护符。这些护符都是为了保证全家安全。村里的镇守神殿有大慈大悲的众神镇守,同样是安全的地方,母亲们喜欢让孩子到神殿内玩耍。孩子们没有害怕神的经验,也就没有必要使自己的行为符合神意。众神受人礼拜,赐福人间,但却并非当权者。

    男孩入学两三年之后,才会开始真正的训练,被纳入成人的谨慎的生活模式中。在这之前,孩子学习控制身体,因为淘气而接受“治疗”。他受到的是和蔼的规劝或一点嘲笑。他可以任意行事,包括粗暴地对待母亲。他的自我为中心能得到助长。上学之初的头三年是男女同校。老师们对孩子都很喜爱,平等相待他们。这时家庭和学校都一再嘱告他们不要使自己陷入“难堪”。孩子年龄尚小,不知“羞耻”,但却必须教导他们不要使自己“难堪”。比如一个故事里的男孩,本来没有狼,竟然瞎喊“狼来了!狼来了!”来愚弄别人,“如果你们也这样,人们就会不相信你,那确实是很难堪的事。”

    许多日本人说,他们做错事的时候,第一个嘲笑他们的是同学,而不是老师或家长。在这段时期,年长者的教育工作确实不是嘲笑自己的孩子,而是逐渐把受人嘲笑和“必须根据‘对社会的情义’而生活”这种道德教育结合起来。到了孩子6岁左右,为忠义而献身的故事所提倡的义务,才会开始变成对他们的一系列约束。长辈对孩子说,“如此下去,世人会耻笑你。”规则很多,因时因事而异,大多数跟礼节有关。这些规则要求个人意志服从于逐渐扩大的对家庭、邻居及国家的义务。要求自我抑制,认识自己所承担的“债务”,并逐渐处于欠恩负债的地位,告诉他如果打算还清恩情,就必须谨慎处世。

    这是把幼儿期的嘲弄以新的严肃态度深植于正在成长的少年心中。八九岁的孩子就可能开始受到家人真正的排斥和打击。比如老师向家庭告状说他不听教导或者操行分不及格,家里人便不理睬他。假如有店主人指责他做了某种淘气的事,那就意味着“侮辱了家庭名声”,全家人都会指责他。我认识的日本人有两位在10岁前曾经两次被父亲逐出家门,因为感到羞耻,也不敢到亲戚家去,都只好呆在外边的窝棚里,被母亲发现后,经母亲调解才得以回家。小学高年级的孩子有时被迫关在家里“谨慎”,即“悔过”,专心致志地写日本人十分重视的日记。总之,家人都把这个男孩看作他们在社会上的代表,小孩遭到了社会的非难,全家人就反对他。他违背了“对社会的情义”,就别指望家庭的支持,也别指望同年人的支持。他犯了错误,同学就疏远他,他必须道歉并发誓不再犯,否则没有人会理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