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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洛萨的隐忧

    圣骑士将领图拉扬担任指挥,打赢了与兽人的大决战;英雄归来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李德,活捉了大酋长奥格瑞姆。

    这消息确实是长了翅膀,随着蛮锤狮鹫骑兵传遍了各地。这两个年轻人,一时间也成为了人族联盟两颗耀眼的新星。

    只是人们一开始听说,李德是干涉了奥格瑞姆和洛萨的决斗时,就不免出现了一些批评的声音。但是在听了李德怒斥奥格瑞姆的那番话后,又不免得深思了起来。

    相比之下,对图拉扬的称赞就要单纯的多,不过也平淡的多。

    对于这两位不知道谁给命名的“人族双星”,人们热烈的讨论着。但是图拉扬和李德他们俩本人,却对当下的赞誉满身毫不知情。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尚在清理中的战场,和燃烧平原恶劣的气候。

    大决战之后,洛萨尝试着把日常工作的指挥权,也逐步交给图拉扬,现在的洛萨可以说是一身轻松。

    昨天的时候,与洛萨一样满头白发的卡德加来到了这里,告知达拉然的法师队伍在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战斗取得了胜利,那里的部落余部损失惨重,正准备逃往辛特兰与那里的兽人汇合。

    洛萨知道往后都不过是些扫尾工作,比起这些他认为更重要的是介绍卡德加和李德互相认识。

    卡德加和图拉扬都是洛萨最看好的年轻人,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李德,洛萨是由衷的希望他们能够团结,共同为人族的未来贡献力量。

    不过在介绍两人认识的过程中,洛萨总像是有什么事情在躲着李德。不止敏锐的卡德加发现了这一点,一旁的图拉扬也注意到了这几日洛萨的反常。

    他们不知道洛萨和李德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但是两人都很默契的选择了无视。

    那天在决战之后,洛萨到底还是没有回答李德的那个问题。他自觉还是不够了解李德,在不清楚李德心中的想法之前,洛萨不知道回答那个问题,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就这样又过去了好几天,终于等到这里的战场全部清理完毕、俘虏也全都押送往了北方,军队在明天一早就要撤出燃烧平原了。

    当夜晚,洛萨在帐篷里写好了三封信,分别封装了起来。

    在这之后洛萨看了看行军床的行囊,他叹了一口气,或许这是最好的告别方式了吧?

    可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个声音。

    “元帅,我能进来吗?”

    正是李德在外面,洛萨就知道他果然不会轻易罢休。

    “你进来吧。”

    得到许可之后李德走进了帐篷,怀里还抱着一瓶酒,一只手里还叠着两个杯子。

    “明天队伍就要开拔了,有个朋友送了我一瓶好酒,我正想和您聊聊,就把它带来了。”

    通过在战场上证明的自己之后,李德也获得了军中一众将领的认可。故而这几日李德花了大把的时间各处串门交朋友。

    要知道这些将领,很多都是有贵族头衔的,名下有着大量的封地,这些人未来都有可能是李德的贸易伙伴。正好还是在出发前,李德就带了一批瀚海都护的特产,专门用来做见面礼。

    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一些巨蜥皮制的小玩意和椰壳制作的工艺品。礼物虽轻但贵在心意,因此李德也收获了一些回礼,这瓶酒便是一位洛丹伦将军的回赠。

    洛萨没有说什么,只是邀请李德坐下,两人沉默的啜饮品鉴着红酒。洛丹伦地处北方,昼夜温差较大,又有着充足的阳光,因此酒的品质着实不错。

    接连饮下两杯之后,李德才缓慢的开口说到。

    “我最终还是要回到卡利姆多的,当初的一千人,已经在塔纳利斯扎下了根,甚至还有年轻人在那里组建了家庭。

    我愿带着更多因战争而失去家园的人,去那里开始新的生活。

    往后除了商业行为以外,我主观上无意在王国大陆的政治格局上搞破坏。希望您可以不要有顾虑,解开我的疑问。”

    经过了几天的思考,李德也意识到了洛萨似乎是有着什么苦衷,这才主动上门表露心迹。而此时,李德庆幸自己主动过来。进了洛萨的帐篷之后,种种迹象表明这位元帅可能要不辞而别。

    洛萨在两杯酒下肚之后,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舒缓了下来。他能察觉出李德的真诚,这才卸下了防备说到。

    “我要是死在了战争中,对瓦里安是一件好事。”

    李德的瞳孔微微放大,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您是怕自己威望太高,引起瓦里安殿下的猜忌?”

    没想到这个问题,换来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不,瓦里安绝对不会那样做的,我相信他。其实是我的存在,会危害到瓦里安。”

    洛萨这句话让李德实在摸不着头脑,如果说放心瓦里安绝对不会猜忌自己,那洛萨又在担心着什么?平定了兽人的洛萨威望冠绝联盟,在他的帮助下瓦里安自然可称是高枕无忧。

    洛萨主动为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下,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帐篷外传来一阵吵闹。

    战争让所有人都患上了精神过敏,一听到吵闹的声音,李德和洛萨几乎是同时冲出了帐篷。

    没有想象中的敌袭,而是士兵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忙乎着。

    “你们在做什么?”

    洛萨拉住一名路过的士兵问到,那士兵见是洛萨,连忙恭敬的回答到。

    “是篝火晚会,元帅。明天就要撤离了,大家自发的组织了一场篝火晚宴,庆祝我们的胜利。”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同时还以微笑。确实,这场艰难的伟大胜利值得庆祝。

    更多的人也注意到这边,全都走过来邀请洛萨元帅和李德加入庆祝,期间还有人称呼李德为将军,对此李德则矜持的表示自己并不是将军。

    回身到帐篷里取出刚开封的酒,李德和洛萨也坐在了庆祝会场之中。也是,仗都打赢了,两人还躲在帐篷里喝着闷酒有什么意思?

    将士们围拢在一丛丛篝火边,肆意的唱歌跳舞。其中安格嘎古和普米洛还拿出了几件乐器,唱和着悠扬的曲调。

    两人的演唱引起了众人的好奇,他们演唱的内容和使用的乐器都很新颖。

    安格嘎古和普米洛当即满脸自豪的普及着,他们使用的乐器都是由椰壳、蝎壳和蜥蜴皮所制作,既有打击乐也有弦乐。至于唱的内容,则是戏剧“提尔之陨”所改编的同名小调。

    提尔的故事在王国大陆家喻户晓,更遑论圣骑士们就是自称为“白银之手”。一时间大家都好奇的邀请两人把它唱完。

    当听到提尔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世界的和平时,大家都不禁落泪。英勇、无畏、牺牲这唱的不正是他们自己?

    所有人央求着两人把这段节目一遍遍的重复演唱,到最后围拢在他们身边的士兵都会唱了,成百上千的人就这么跟着齐唱了起来。

    会有巨魔带领大家歌颂人族的故事,放在从前是洛萨想都不敢想的,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李德胸襟有多宽广。

    趁着身旁没人,大家都沉浸在庆祝的喜悦之中,洛萨决定把心里话都倾诉出来。

    “瓦里安是一个善良又勇敢的孩子,他有着成为英明君主的潜质,我要是留在暴风王国,将会害了他。”

    李德还是不明白洛萨在担心什么。

    “我在担心那些贵族。”

    “贵族?”

    “没错,那些领主贵族,他们从不看重王国的利益,也不看重百姓的利益,他们只在乎自己。

    当初莱恩还活着的时候,他们知道我是莱恩最信任的人,便联合起来打压我。为的就是不让我辅佐莱恩成为强势的君王,损伤他们的利益。”

    李德哑然失笑,他觉得洛萨有些杞人忧天了。

    “元帅,当初那些贵族或许还有能力联合打压您。但是现在,兽人肆虐了他们的领地。而您则成为了联盟威望最高的人,瓦里安殿下又绝对信任您,他们怎么会是您的对手?您又在担心什么?”

    洛萨叹了口气,李德还是太年轻了。

    “你还是不懂贵族,他们从不在乎敌我,只在乎获取更大的利益。只要能够获得利益,他们加入哪一方无所谓。”

    对于这种观点李德是认同的,这种处事方式到了极致,就是能做出向兽人投降的奥特兰克国王。

    “打不过就加入,这才是贵族。那些贵族不是我的对手,他们却能对付年幼的瓦里安。我身上有索拉丁的血脉,如果他们鼓吹支持我做国王,我与瓦里安该如何相处?那些家伙又该如何对待瓦里安?!”

    李德听得浑身一个激灵,他现在全明白了。

    瓦里安是国王,洛萨就是最大的贵族,其他贵族永无出头之日。

    但要是洛萨当国王呢?贵族们无非就是面对一个强势的君主罢了。多强势的君主,统治一个国家也需要贵族当做中间阶层,君主是离不开贵族的。

    在这样的考虑下,一个“拥立之功”就显得无比诱人了。可以想象,将来洛萨辅佐瓦里安重回暴风王国时,必定会有人怂恿洛萨自立。甚至难保有人铤而走险,自作主张害死瓦里安。

    如果瓦里安死了,乌瑞恩家族绝嗣,洛萨到时不当国王也不行了。而当上国王的洛萨,为了政局稳定,也没法清算那些贵族。至于北方诸国,出于洛萨的威望和血统,肯定也就接受了这种安排!

    想通一切的李德遍体生寒,道理说穿了他都懂,但是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肮脏的权谋。表面的平静之下,恍然无知当中阴谋便已经开始酝酿。

    “所以您就打算不辞而别?”

    现在对于李德能看出自己意图,洛萨已经不意外了。

    “没错,其实最好的结果就是我死。如果我死了,图拉扬就可以继承我的余威,他的资历浅薄,又不像我有着诅咒一般的‘高贵血统’,不会威胁到瓦里安的王位。

    当一名英雄威望达到顶峰时,只有死去的英雄才是好的英雄。不必担心我死后世界会出现危机,新的英雄总会出现。一个长盛不衰的英雄,注定会成为大独裁者。”

    不愧是上一代的最杰出者,洛萨之通透让李德感到震惊,赞叹之余李德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您既然不想留在暴风王国,我倒有一个好去处给您。”

    洛萨拿过了酒,仰头喝了半瓶。

    “你是说邀请我跟你去卡利姆多?我不去。既然没有死,那我总该是发挥作用的。隐居之后,我会默默的注视着瓦里安,在他出现危难的时候出手。”

    李德微笑着摇了摇头。

    “堂堂最高统帅,去当一名隐士?国王遭受危难,得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帮上忙?难不成您还打算在暮年的时候,充当一名老卒为瓦里安殿下冲锋陷阵?”

    洛萨陷入沉思,但还是意志坚定的说到。

    “那我也不会跟你去卡利姆多的,隔着汪洋大海,这片大陆发生了什么,我鞭长莫及。”

    李德拍了拍手,从靴子里拔出了匕首,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我什么时候劝您跟我去卡利姆多了?我是说另有一片土地供您另起炉灶,那样您既可以摆脱暴风王国的政治斗争,也可以时刻关注暴风王国,成为瓦里安殿下的奥援。”

    对于这话,洛萨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呢?哪里有无主之地供他一展拳脚?

    可是等洛萨顺着李德手指低头看去的时候,他愣住了。就在说话的工夫,李德用刀子简单画出了王国大陆轮廓。

    除去海上的库尔提拉斯以外,从上到下分别是人族六国:洛丹伦、达拉然、奥特兰克、吉尔尼斯、激流堡、暴风城。

    而李德的刀尖,赫然钉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奥特兰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