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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寄钱就行了?钱能变成男人吗?”(1)

    “侠士”的对面有家面馆。老蔫是个面肚子,每天都要去面馆咥一老碗扯面。他说一顿不咥面,好象一天没吃饭。

    这天中午,老蔫正在埋头吃扯面。油泼辣子搁多了,他吃得满头大汗。忽然有个女人在大声喊叫:“春旺叔!赵春旺!”

    老蔫听着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便抬头寻声去看。只见一个农村打扮的年轻女人在看他。他看那女人很是眼熟,也仔细打量起来。年轻女人惊喜地一拍双手:“春旺叔,我看着就像你!”

    老蔫也认出了年轻女人:“桃叶!我还以为你叫谁哩。你咋来了?”

    “我来找永昌,你咋剃成了光头?我把你看了好半天,看着象你,就是不敢认,怕把人认错了,试探着叫了两声。”

    老蔫笑道:“都是你家永昌让我剃成了光头,弄成了这副模样。”

    桃叶是刘永昌的媳妇,她早就知道老蔫给自己的丈夫当帮手。

    “永昌呢?”

    “在哩,你找他有事?”

    “嗯,”桃叶点头:“他在哪达?”

    “在事务所。”老蔫指了一下对面的小楼。“你吃饭了么?”城里人的熟人朋友现在见面都不这么问了,老蔫觉得自己还不够城里人的资格,便用乡下人的习惯问候桃叶。

    “没哩。”

    “想吃点啥”

    “我跟你一样,也是面肚子,咥碗扯面。”

    老蔫大声叫服务员:“再来碗扯面,多搁些油泼辣子!”

    桃叶的脸上又添了几分笑。饭间,老蔫向桃叶问家里的情况,桃叶把一条面吸溜进肚子,埋怨说:“你们男人一出门就把家忘了。”

    老蔫说:“没忘,没忘,做梦都惦记着家里。”

    论辈份桃叶把老蔫叫叔呢,论年龄桃叶还比老蔫大一岁哩。桃叶和老蔫的媳妇玉杏的娘家在一个村子,打小就很要好,常和他们小俩口开玩笑。

    “你多长时间没回家了?”

    “半年多了。可我把钱寄回去咧。”

    桃叶瞥了老蔫一眼:“寄钱就行了?钱能变成男人吗?”

    “我不是忙嘛。”

    “你有多忙?比省长还忙?比书记还忙?省长书记也不会让老婆守半年空房的。”桃叶吸溜了一口面,又说:“临来古城时我见到了玉杏,她让我给你捎话,你再不回家,她可要拉野汉了。”

    “她敢!”老蔫瞪起了眼睛。

    桃叶知道老蔫怕老婆,格格笑了:“别跟我吹牛了,在玉杏面前你连屁都不敢大声放一个。”

    老蔫红了脸:“我是让着她。”随后压低声说:“你给我把她盯紧点,出了问题我可要找你的麻达(事)。”

    桃叶笑道:“你放一百二十条心,我是跟你说笑哩,啥情况也没有。玉杏的裤带挽的是死疙瘩,除了你谁也解不开。不过,你可要常回家看看。”

    吃罢饭,老蔫带着桃叶去见刘永昌。推开写字间的门,刘永昌和袁俊英面对面坐着谝闲传。俩人正谝在兴头上,笑得东倒西歪。桃叶的突然出现让刘永昌吃了一惊,笑纹僵死在他的脸上。

    “你--咋来了?”

    桃叶看到丈夫和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说笑谝闲传,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张黄脸阴得快要下雨了。外边的花花世界很能诱惑人,她在家就一直担心丈夫经不住诱惑而背叛她,面前的情景不能不让她提高警惕,她没好气地反问道:“我咋就不能来?”

    袁俊英看看刘永昌,又看看桃叶,一时没明白过来。老蔫冲她招招手,她跟老蔫出了写字间。老蔫低声说:“那是咱们头的老婆。千万别招惹她,她可是只母老虎。”

    老蔫早就看出刘永昌和袁俊英有那种关系。他故意吓唬袁俊英。他不愿意看到刘永昌和桃叶闹离婚。袁俊英吐了一下舌头,匆匆走了。

    其实,刘永昌没有离婚的想法,至少目前没有这种想法。尽管他和袁俊英的感情发展得不浅了,可他知道桃叶在家里带着两个女儿(一个五岁一个两岁),还要关照两位老人,十分的不容易。桃叶是长得不如袁俊英漂亮,但这不是她的错,他没有理由提出离婚。面对桃叶他心里还是有愧疚的。

    “吃饭了么?”

    桃叶点了一下头。

    刘永昌给她倒了一杯水:“你来有啥事?”

    “没事就不能来么?”

    刘永昌不高兴了:“我好好问你话哩。”

    桃叶却问:“刚才那女人是谁?”

    刘永昌没好气地说:“打工的。”

    “我看咋不像个打工的。”

    刘永昌有点恼火了:“你看像个干啥的!”

    桃叶见刘永昌上了火,便软了下来。刘永昌这几年把事弄大了,脾气也在长。男人么,兜里有钱就烧包,她已明显感觉到刘永昌没有先前待她好了,她有了危机感,这次来省城她是有目的的。她不想一见面就为这事和刘永昌吵架,再者,她内心深处还是怕刘永昌和她闹离婚。她转了话题:“你睡觉的地方在哪达?我坐了大半天车,乏得很,想歇会儿。”

    刘永昌把桃叶带到了隔壁的宿舍。桃叶仔细看了看床铺,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刘永昌皱了一下眉头:“你到底有啥事?”

    桃叶冲他媚笑了一下:“你坐下,我跟你说。”

    刘永昌坐在桌子跟前的椅子上。

    “坐到我跟前来嘛,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

    刘永昌只好起身,挨着桃叶坐下。桃叶抱住他一只膀子,娇声娇气地说:“你想不想生儿子?”

    刘永昌愕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是啥意思。

    “爹妈让咱们给他们生个带把的孙子。”

    “爹妈年纪大了,都是老脑筋。现在是男女都一样,只生一个好。”刘永昌在外闯荡了几年,眼界开阔了,也想通了。已经生了两个女儿,生不生儿子他无所谓了。再说了,再生也不一定就是儿子,要再生个女儿呢?

    桃叶睁圆了眼睛:“你啥时候成了计生干部了?咋也说这种话。”

    刘永昌说:“计划生育是国策,再生就违法了,是要被罚款的。”

    桃叶不以为然地说:“让他们罚吧,咱现在又不是没有钱。”见丈夫无动于衷,又说:“你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

    刘永昌生了气:“你胡说八道啥哩!”

    “谁胡说八道了。先前你天天盼着我给你生儿子,现在却说不生了。你不是变心了还是啥了?”桃叶说着抹起了眼泪。刘永昌见此情景,软声说:“谁说不生儿子了,你得让我有个思想准备。”

    “这事还要啥思想准备?跟你说实话吧,我就是专为生儿子才来找你的。”

    刘永昌的脑袋“轰”的一下就大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桃叶是专为这事来找他的。看来真的是老虎来了。果然,桃叶拽着他的胳膊往床上拉:“上床吧。”

    刘永昌当真的恼火了,甩开桃叶的手:“你这是弄啥哩嘛!”

    “生儿子呀。”

    “你当这是你家,大天白日的就弄那事吗?让人看见了咋办?”

    “看见就看见,我跟我老汉睡觉,又不是拉野汉,怕谁哩!”

    “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我还有事。”刘永昌转身拉开门,走了。

    桃叶住下了,刘永昌恼也不是,高兴也不是。到了夜晚,桃叶缠着他要干夫妻之事,他不能拒绝,也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好应付差事地干干,完事后他闷头就睡。他做那事身心都没有感到愉悦,只觉得很累。对此,桃叶十分地不满意,追问他的精神头到哪达去了,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以前都是他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不让干都不行。他没好气地说,让狐狸精勾去了。桃叶就哭,他就烦。于是两人就吵就闹,日子过得不像个日子。

    还好,这段时间刘永昌接了几个活,袁俊英和他配合默契,取得了很好的经济效益。只是他和袁俊英在一起时,桃叶的一双眼睛就探照灯似的盯着他,闹得他和袁俊英连话都不能多说一句,让他感到十分的沮丧和不快。

    忽一日,袁俊英找到刘永昌,说她要离开古城,特来辞行。刘永昌愣了半天,忙问:“为啥要走?”

    袁俊英这才对刘永昌说了她离家出走的真实原因,并说昨天她在街上碰到了她的表姐,(她表姐也在古城打工),表姐告诉她,李有志带着他的几个哥们弟兄在古城的大街小巷找她,还在晚报上登了寻人启事,让她千万当心点。说着,拿出一张报纸指给刘永昌看。刘永昌看到寻人启事上方有个女人的大头像,傻里傻气的。他怎么看都不象袁俊英。

    “这是你?”

    “是我。”

    “一点都不象。”

    “以前照的,是不象了。”

    刘永昌不以为然地说:“那你怕啥,就算他找到了你,又能咋?跟他离婚!”

    “他不会离的。”

    “上法院打官司嘛。”

    “我和他有个孩子,不想闹到法庭上去,搞得满城风雨。”

    “既是这样,你跟他回去算了。”

    “不,我不回去。我现在回去他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他的脾气我知道,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崖边心不死。我想离开古城。”

    “上哪儿去?”

    “去南方。”

    刘永昌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让她走,可一时却找不出阻拦她的理由,不住地搓着手。再说了,如果他强留住袁俊英,让桃叶知道了还不闹翻天。袁俊英垂着目光说:“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些,可想了想,还是给你说一声的好。不然你还以为我出了啥事。”

    刘永昌明白了,她对李有志还心存着希望。少顷,她又说:“你不会认为我是个坏女人吧。”

    刘永昌说:“如果说坏,我比你更坏。”

    沉默良久,她说:“那我走了。”

    “我送送你。”

    她没有拒绝。

    他们肩并肩走着,都觉得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就都钳着口。

    分手时,刘永昌塞给她一沓钱,她疑惑地看着他。

    “在南方打工不比在古城,朋友熟人少,多带点钱好。”

    “谢谢你。”她收下了。“你回吧。”

    刘永昌点了一下头,但站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