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晚格外静谧,冷落的街道不复白日的繁闹,偶尔几声狗吠与稀少零散的昏黄灯光,更显宁静。
在清冷月光的笼罩下,长身玉立的少年来到了皇宫一处不起眼的小门前。
少年抬起好看修长的手,在门上有规律地扣了几下,过了一会,小门便被“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了。
“世子爷,您来了,圣上在御书房等您呢,”月光下笑容和善的,正是隆德帝的近侍柳公公,“请随奴才来。”
“有劳公公亲自来接。”唐凝舫少年清朗,笑意澄澈。
看得柳公公暗自点头,面上不掩赞赏:“世子言重了,这是奴才分内的事儿。”
此时已至深夜,御书房的灯却还亮着,隔着薄纱窗,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坐在案前,一看便是在等人。
“陛下还在里头批折子,他吩咐了要是世子来了,则不必通传。”柳公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唐凝舫谢过柳公公,便信步走了进去,丝毫没有即将面圣的紧张慎重。
柳公公看着少年颀长闲雅的身影,眯着眸子笑了起来。
别看唐世子如此大逆不道的模样,但其实对于拿捏个中分寸,他心中自有一杆称。
而陛下,却也正是喜爱他这般通透坦诚的洒脱劲儿。
“小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起来吧,面见朕就无须行礼了,”隆德帝在面前的奏折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字,头都没抬,“自己坐吧。”
“瞧您这话说的,礼不可废啊。”唐凝舫说完,美滋滋地坐了下来。
隆德帝翻了个白眼,继续写着字:“满春院传来的消息怎么说?”
“确实查到了小公子的踪迹,只是却被人捷足先登了,”唐凝舫眉头微紧,“那人必然是知晓小公子的身份的,怕是……”
“哼,”隆德帝若无其事地冷哼一声,“只怕是想要拿小公子当人质来威胁我!”
隆德帝眉头一皱,重重地搁下了手中的笔:“看来要查一查各地的藩王了。”
“是。”唐凝舫会意。
“小公子是朕外祖家流落在外的唯一血脉,必然不能出任何差池了,”隆德帝目光沉沉,隐含着伤痛,“当年时家为保朕顺利登基,不惜倾尽一切代价,才被奸臣陷害,流放苦寒之地。”
“母后仙去之前,叫朕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时家的血脉。朕登基之后虽为时家平反了冤情,却听闻时家嫡系已尽数过世……如今总算找到那孩子,却还是晚了一步,朕实在是无地自容!”隆德帝闭上了眼睛,面露愧色。
唐凝舫面上神色难得严肃,他声音铿锵有力,斩钉截铁:“陛下放心,臣等必然会想尽办法,全力以赴找到小公子!”
隆德帝起身,走到了唐凝舫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朕信任你们的能力。”
隆德帝背着手,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望向天上皎洁的明月,隆德帝道:“今天若若去满春院寻你了?”
京城处处都是隆德帝的眼线,更何况是为隆德帝所有的满春院呢?
故而唐凝舫也不觉得惊讶与稀奇,他回应道:“正是,原是为了宁七公子的一个恶趣味……”
“这孩子,”隆德帝无奈,“在你手下做了这么久的事儿了,性子倒是未变。”
“这也正是他的可贵之处。”唐凝舫笑道。
“若若知晓你和衍超的身份了?”隆德帝转过身问唐凝舫,言语间似乎已然笃定。
唐凝舫点头,正想说什么,却见隆德帝笑了几声,似乎格外高兴:“朕就说嘛,若若那般机灵聪明,你们谁都瞒不过她的。不过她或许也不想让朕知道这件事,你就当做朕从未提起这回事。”
唐凝舫:“……是。”
若是别的孙子孙女知晓了这么多,恐怕隆德帝就要竖起眉头了。
他们老江家的偏心,还真是祖传的。
“凝舫。”隆德帝突然唤道。
“嗯?小臣在。”唐凝舫不觉有他,习惯性地答应了一声。
“小辈之中,你是我最为欣赏一个,所以……你觉得朕的几个孙女儿当中,有没有你中意的?朕,想给你指婚。”
这一句话,如同重磅炸弹一样,直接雷的唐凝舫外焦里嫩:“……哈?”
隆德帝皱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背地里说朕让你背锅,害你娶不到媳妇,你要朕给你指婚!”
“您这也知道了?啊这,是这样没错,但是……”唐凝舫默默后退了几步,“让我娶郡主,这事儿……会不会有点大?”
隆德帝笑容满面地继续问:“你觉得,三王府的祈儿如何?”
“……臣说实话,您不要打我。”
“但说无妨!”
“若是祈郡主,她自幼习武,娶回去恐怕臣是要挨打的,毕竟臣也不敢还手,对吧?”
隆德帝大笑两声,又问:“四王府的莞郡主,你又觉得如何?”
“臣无意于她。陛下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五王府的尔郡主?那臣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想到今日在国学府,江莞和江尔明里暗里挤兑小家伙,唐凝舫就差没嗤笑一声了。
若不是身份有别、男女有别,唐凝舫真想替江星若那个小东西出手教训一下她们俩。
他的小东西,只能由他欺负才对。
“哦……”隆德帝意味深长,“那朕问你,你可有心仪的女子了?”
心仪的女子?
唐凝舫从未明白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感受,这对自己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他皱着眉低下头,却隐隐约约嗅到了衣襟间的一丝甜甜的果香……
这是江星若身上的味道。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出现的,是江星若那个小娇气包的笑颜,她甜甜糯糯的声音似乎还犹在耳边:“凝舫哥哥!”
唐凝舫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将小家伙从脑中赶走,他耳垂却悄悄红了。
搞什么啊,唐凝舫,江星若那家伙还那么小一只!太禽兽了!
唐凝舫狠狠地鞭笞了一顿自己的良心。
隆德帝见他这般,顿时露出含蓄深远的笑容:“看你这反应,似乎是真有心仪的女子?”
“没有!”唐凝舫立时开口否认了,“小臣没有心仪之人。”
隆德帝挑眉:“欲盖弥彰。”
“……”唐凝舫。
隆德帝再次幽幽开口:“那你觉得,朕的几个孙女儿中,谁当属是最好的?”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唐凝舫脱口而出:“福安郡主。”
对于这个问题,唐凝舫未有隐瞒,爱恨都坦诚地写在了脸上。
“凝舫,还是你有眼光,”隆德帝点了点头,对他的回答极为满意,“最近你与若若走的很近,是拿她当妹妹了么?”
“……”唐凝舫顿了顿,“郡主说,我们……是朋友。”
提及此事,唐凝舫仿佛又想起了小家伙说这话时那亮晶晶的大眼睛,在夜里闪着细碎的光芒。
“既不是当作妹妹,那等若若及笄,就给你们赐婚如何。”隆德帝笑着看他。
唐凝舫下巴差点惊的掉下来,他张大了嘴巴,差点没说得出话:“陛下,您是不是……”被夺舍了?
江星若可是他最宠爱的小孙女儿!
而且……
唐凝舫目光不经意间就有了些烦躁:“郡主有婚约在身了,陛下。”
虽然在他看来,程郁那小子,连给那小东西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五⑧16○.com
“程郁好高骛远,性子骄傲,将男子的尊严看得太重要了,他与若若,不会那样顺利在一起的。”隆德帝缓缓道。
唐凝舫认同的点了点头,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隆德帝:“陛下,那您说给我和福安郡主赐婚,就说明我就没有尊严了?”
隆德帝听言,满面春风地朗笑几声,随后拍了拍唐凝舫的肩,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急,不急。”
只留下唐凝舫一人站在原地满头雾水。
陛下……不会真的被夺舍了吧?
想到隆德帝方才说要给他和那小家伙赐婚,唐凝舫情不自禁地握了握拳,胸前似乎有种别样的情绪突然荡漾开了。
那个娇气的小家伙……
-
六王府。
“繁烟,繁烟,你在吗?”
苏繁烟的住处外,江隽手中提着一个笼子,在伸着脖子朝院子里看。
不一会儿,苏繁烟便匆忙从屋中出来了,她面色有些红,手中似乎还攥着一个东西。
江隽看到她出来,眉眼一松,笑着说:“怕你住在王府无聊,我给你带了个好玩的家伙回来。”
话落,他举了举手中的笼子,只见里头有一只玉雪可爱,正睁着大眼睛四处打量的小白兔。
苏繁烟眼睛亮了亮,神思间顾盼流转。
她走上前去,柳眉高兴地弯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樱桃般的小嘴唇若丹霞,叫人看了移不开眼。
江隽差些看得失了神,见苏繁烟开心的从笼子的缝隙中伸出一根手指抚摸着兔子的脑袋,他轻轻笑了声。
“你喜欢就好。对了,过几日我会举办一场宴会,京中的大小权贵以及商贾,我都邀请到了。若这次再寻不到有关你身份的线索,我便派人去京城以外的地方调查了。”
听到这话,苏繁烟有些失落地垂下眸子,只是江隽却没有注意到。
随后,江隽将笼子交到了苏繁烟手中:“那我便不久留了,你缺什么东西,命人告诉我一声便好。”
“江隽!”他转身之际,苏繁烟却叫住了他。
“嗯?”江隽看向少女略带羞意的丽眸。
“那个……”苏繁烟紧紧攥着手中的东西,有些踌躇。
江隽朗笑道:“有事尽管与我开口便是。”
仿佛是坚定了什么信念一般,苏繁烟缓缓将手心的东西递到了江隽面前。
是一个苏繁烟亲手绣的荷包,上头还绣着苍翠挺拔的松树,她绣技精湛,看起来栩栩如生。
她脸颊上浮上了一层红霞:“这个……给你。江隽,多谢你这么久,一直细心照顾我,为我调查身世。”
若是可以,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家世那么快被调查出来。
因为即便是奢侈,她也希望,她能在六王府,再多留几日……
几日,也足够了。
江隽却面色一愣,他迟疑着,并未接过荷包,而是问道:“繁烟,你知道赠男子荷包,意味着什么吗……?”
苏繁烟垂着眸子,脸颊更红了,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知道。这是我的心意,若……若你不接受,也没关系的……”
话落,她轻咬着唇瓣,便要收回荷包,却不想就在此刻,江隽却一把将荷包抢了过去。
只见他低下头,将原来的荷包取下随意揣在了怀中,才仔细地将苏繁烟绣的荷包系在了腰间。
“谁说我不要。”江隽英眉微挑,看着苏繁烟通红的小脸,他长眸中带着笑意。
“……!”苏繁烟轻吸了一口气,抓着笼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就连笼中的小兔子似乎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好奇地抬头打量着二人。
“繁烟,我和你的心意相同,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要找出你的身世,寻到你的父母。”江隽俊朗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毕竟,他已经接受了荷包了,若还得继续发展,那不得先找到苏家人?
苏繁烟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后,红着脸道了声“嗯”,便借口有事,急急忙忙地提着兔子跑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江隽眸色更加温和。
这一瞬间,他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安稳。
-
锦箨院。
“郡主,”湘沅走到正研究草药的江星若身边,“方才六王府送了请帖过来。”
“小王叔的请帖?”江星若清澈盈盈的眸子一亮,她抬起了头,“湘沅姐姐,快让我瞧瞧!”
湘沅笑着递了一张精致的请帖到江星若手中。
江星若缓缓打开,只见里头的字迹苍劲有力,潇洒恣意,风骨卓然,正是江隽亲笔书写的。
“小王叔邀我赴宴,在他新得的山庄里,”江星若疑惑地歪头,“山庄?这次赴宴的人难不成会很多?”
湘沅:“小郡主猜对了,这次六王爷邀请了不少人,京中的大小贵族,甚至于商贾,都邀请到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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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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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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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纨绔王爷不容易免费阅读.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