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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或跃在渊 (1)

    子曰: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这句话是孔子说的,他是想解释“或跃在渊”的道理,但是说得隐晦,能悟透其中真昧的不多。他说或上或下都有可能,或进或退也没有定法,只在自己把握时机,怎么做都没有风险。

    乾卦就没有凶险吗?不是这样的,尤其这九四爻,进则是九五之尊,退则可能因“终日乾乾”然后又回到“潜龙勿用”去,就是说时机把握不好,会前功尽弃。因为它处在进退之间的位置啊,我们的人生机遇,有很多时候都是在抉择中失去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左一步是富贵右一步是贫困,进一步是生退一步是死,有几个人是真正能猜准硬币的呢?

    ?二十一、渎则不告

    在王伟住院的那几天,小雅闲了下来,她不能去医院陪王伟,她没资格,因为王伟有妻子守在身边。一天晚上,小雅把我叫了出去,说:“天一,你陪我去看看王伟,我……很想他。”

    我不知道她对王伟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明知道不可能有结果,为什么还割舍不下。我问:“他给你承诺了吗?”

    小雅摇摇头说:“我不要承诺,我也不信他能给我什么承诺。天一,你别笑我傻,虽然我已经看透了他,知道他不可能给我结果,但是我就是放不下他,心里好像有两只手在左右拉扯我,一只手是把我从他身边拉开,一只手却又把我硬生生推向他……我真的很为难。唉,天一,我不是一个没有是非观念的人,我也挺看不起自己的,可就是没办法摆脱。有时我会想,如果我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疼我的男孩,我肯定会马上作出选择,离开王伟。可是这只是一个幻想,没有那样的男孩出现,即使有,我又会觉得自己不配人家……我每天都很纠结,自己和自己较劲。算了,走到哪算哪吧。”

    我不懂女孩子的心事,可我知道一个人徘徊在爱与不爱之间的无奈。小雅这样的女孩子,是不该在王伟这个花花公子身上浪费青春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谁能“救”她于水火?寄希望于出现一个爱她疼她的男孩?可那个男孩在哪呢?如果我没有阿娇,我倒愿意成为那个男孩,可是很多事情是没有如果的,我和小雅都没得选择。

    我陪小雅去医院,还好,王伟的妻子回家拿换洗衣服了,我不用像一戳木头一样戳在病房里为小雅当托。看到小雅与王伟缠绵,我知趣地站到病房门口为她放哨。

    小雅关切地问长问短,把自己当成王伟的妻子一样,她一直是个懂得关心别人的女孩。王伟大大咧咧地嚷着:“放心吧,我死不了,越是有人想要我死我越是死不了……”王伟的话里有话。

    “你瞎说什么,谁想要你死了,整天胡说八道!”

    “嘿嘿,不是你吗?不是你就好……来,宝贝,让我亲一下,想死我了。我说我没事了,可以出院了,可大夫非说要给我的肺排排毒,害我这下面老是胀……来宝贝……”

    “呜……呜……”

    里面的声音不堪入耳,我听得面红心跳,急忙走远了些,看着楼梯口发呆。

    也许女人天生都有心灵感应,小雅出病房的时候,王伟的老婆正好走上楼梯,小雅挽着我的胳膊上前亲切地叫了一声嫂子。她们是认识的。

    王伟老婆的嘴也很厉害:“哟,小雅呀,听说你调局里去了,工作很忙吧,我可有日子没见你了,越来越漂亮了啊,看来周正虎没少疼你啊。”

    “是啊嫂子,不过我感觉还是在派出所里好,周局哪有王所长会疼人哪……”两个女人夹枪藏棒地打嘴仗,我在旁边尴尬得手没落处。

    小雅也没介绍我,和那个女人笑里藏刀地嗑了几句拉着我就走。女人天生都有忌妒心,不管男人有多烂,也有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任局外人多么的不齿,她们都当他是宝贝。

    我问:“小雅姐,你调到局里去了?”

    “是啊,哦,这事忘了告诉你了,上周的事情了,周局的秘书提了主任,正好有个缺,周局就把我调回了局里。”

    我想这也许是好事,可以让她慢慢疏远王伟。

    我问:“小雅姐,你感觉周局和王伟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样?”

    我是想提醒她提防周正虎,别成了他的帮凶,被他拉下了水,可这话又从何说起呢?做他的秘书,肯定要为他办事,拉不拉小雅下水只能凭周正虎做人的良心了。或许他们早已经站到了一个阵营里了也未可知,要不,王伟的老婆为何要说周正虎没少疼她呢?

    小雅一愣说:“天一,官场的事你少打听,我身在公门都不问他们那些事,你何必自寻烦恼?”

    她是误解了我,我也不解释,笑着说:“那我不问公门的事,问一下私人的事行吗?”

    “你今天哪来这么多问题?天一,我现在心情很糟,你能不能陪我去喝酒?”

    两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你来我往擦肩而过,她心情当然不会好。“我不会喝酒……你真要想喝,那我陪着就是了。”

    小雅轻车熟路地找了家酒吧,进了门一路打着招呼坐到了吧台边。小雅要了一整瓶的路易十三,然后问我喝什么。我对酒没什么兴趣,只要了杯果汁。我说:“你一个人能喝掉一瓶酒吗?”

    “那又怎么样,你又不肯陪我醉,只好让我一个人醉生梦死了。”小雅一口就干了大半杯,用白嫩的手指轻轻抹去嘴角的酒滴,灯光暧昧,她的目光迷离。只有在夜色里,女人才能袒露她的落魄。

    小雅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她的酒量和阿娇有一拼。女人喝起酒来真是吓人,像喝糖水,不说酒精醉不醉人,单是那整瓶的凉水灌到肚子里,没有一个好胃也受不了。

    我说:“小雅姐,别喝了,酒解决不了烦恼的,你这样喝法会伤身体的。”

    “心都没有了要身体干吗。来,陪姐喝一杯,很好喝的,一醉解千愁,这一杯酒下去保你腾云驾雾,如做了神仙一样快活。”小雅说着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揽住我的脖子,不由分说地给我灌了下去。

    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直漫延到胃里,慢慢烧遍全身,我的脸烫得如同贴在了熨斗上。我喝了一大口果汁说:“小雅姐……我头晕。”

    小雅放肆地大笑,招来酒吧目光聚焦。小雅还想再劝我一杯,我躲得远远地说:“饶了我吧,那么贵的酒,我别给你糟蹋了。”

    看着小雅把一瓶酒干掉,我才敢坐过去,问她:“晕了吗?”

    “晕,不晕喝酒干吗,走,我们蹦迪去。”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陪你跳舞。”我问,“孙发财最近买没买过一块地?”

    “我们正高兴呢,你提他干什么,不管他。走,去蓝夜蹦迪去。”小雅冲侍应打了个响指,说,“记王伟账上。”

    原来这家酒吧有王伟的股份,小雅一不开心就跑这儿糟蹋王伟的路易十三。这是王伟最惧怕小雅的地方。一瓶酒好几千块,就是假的也得上千块钱,他不心疼才怪。

    我站住不动,开玩笑说:“你不回答我,我就不陪你……”

    小雅冷冽一笑,脸上是从没有过的傲然和苍凉,独自朝门口走去。小雅虽然有些醉,但敏感的心却依然清醒,她把我的话视为伤害。

    我怔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想想她是喝了很多酒的,不放心地追出去,她已经打了的走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我后悔起来,为自己的自私自责不已。小雅是一个女人,她有脆弱和孤独的一面,今天这么不开心,我本该好好安慰她陪她的,却莫名地让她又添了一分伤感。真是不应该。

    俗话说,愁人茫向愁人说,说起愁来愁杀人。我和小雅都是担着烦恼的人,她为王伟心烦,我为陆成伦的事焦头烂额。有人说三杯和万事,一醉解千愁。小雅可以一醉解千愁,我即使醉死也未必能和了陆成伦这一件事,怎叫我不忧心忡忡,魂魄云游?我也真想像小雅一样一醉方休,可是明天还是要醒的呀,事情临头躲是躲不过的,只有正视现实才能把自己解脱出来。

    “孙发财拿了一块地,但不是他掏的钱,出钱者不知是谁。”早晨醒来,BP机里有一条小雅发过来的信息,我看收信时间,是凌晨两点十分。

    她一个人竟然在外面待到凌晨,喝了那么多酒,还记得我问过她的话。看着这条信息,我更加羞愧。我想下楼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她,弥补我昨晚的过失。

    我刚穿好外套,陆成伦带着刀疤脸和光头几个人进了房间。

    “周大师,这是干吗呀,要出去?钱准备齐了吗?”陆成伦面带微笑说。

    我说:“你不能证明我的卦是错的,我就没什么责任,即使卦错了,也只能把卦金退还你,你凭什么要我一百万?”

    “凭什么?嘿嘿,凭这个。”刀疤脸阴毒地一笑对光头说,“去打个电话,让那边的弟兄到周大师老家把他爹妈接过来。”

    我涨红了脸问陆成伦:“姓陆的,你知道我没有一百万的,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聪明,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我知道你拿不出一百万来,但你有一样东西值一百万,你把它给我,我们就两清了。”陆成伦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东西?”我问,马上想到了《梅花易数》,脑子里同时又转出了侯华那个妖精。

    “我听说肖老四把《梅花易数》的不传之秘传给你啦,有这事吗?我也喜欢易经,你拿出来我开开眼?”陆成伦眯着眼睛轻笑说。

    “哦,你说《梅花易数》啊,想要那本书就早说,何必绕一大圈子?又是地又是孙发财的,做强盗还装什么好人?”我冷冷地说。

    陆成伦也不恼,自己起身泡了一杯茶,嘘着热气喝了一口说:“周大师,话不能这样说,我不是装好人,我本就是好人,我是好人当然就不会是强盗了,对不对?我这个人一向遵纪守法,别人的东西我绝不会随便要,君子不夺诚人之爱嘛,对不对?可是你欠了我的,我就不能不要了,大丈夫恩怨分明,所以,我们也废话,把书给我,我呢清账走人,今后我们这帮俗人也绝不再来打扰周大师的清静。”

    陆成伦像一个谦谦君子一样,把他的强盗逻辑叙述得竟然无懈可击,我都有些怀疑我是否真欠他钱了。

    我说:“你说的《梅花易数》我知道,但我真没有,侯华找我很多次,我要有早给她了。”我故意说出侯华的名字,想看看陆成伦的反应。

    没想到,他眼都不眨一下,呵呵笑着说:“你又不诚实了吧,刚刚还说要那本书就早说,现在又没有了,你耍哥哥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又提侯华的名字:“陆老板,侯华抄过我的家,要真有秘诀的话她早拿去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一下侯华……”我就是要弄清楚他和侯华的关系,因为我预感到这事跟那个妖精有关,陆成伦和侯华十有八九是一伙的。

    “什么猴华马华的,我不认识,你也不要扯三扯四了,你把秘诀拿出来,咱就两清了。周大师,你已经学会了秘诀,何必这么自私呢?拿出来大家共同分享一下嘛。换句话说,那是所有中国人的东西,你也不应该据为己有对不对?”陆成伦有点不耐烦了,但语气仍然平和,我怀疑他也是某所大学的教授,要不,没这么有涵养。

    既然他要跟我打温情牌,那我就和他耗下去,我得逼他把背后的人说出来。

    我也倒了杯开水,捧在手里暖着,说:“郭民生怎么没来呢?既然我欠了你的,我想他该来见证一下才是。”

    “郭民生?你要是不怕他出事,那我叫他来?”刀疤脸早就按捺不住火了,见我跟他们兜圈子,把脚踩在了椅子上,狞笑着威胁我说,“我实话告诉你,姓周的,这会儿我的弟兄已经在你们村支部了,只要我打个电话,马上就可以把你爹妈接过来,你不想我吓着他二老吧!”

    我想我手边要有刀子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送进刀疤脸的肚子里,人都是父母生爹娘养的,有仇报仇,有债还债,何苦殃及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