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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暗募团练

    杨三郎一夜无梦,翌日晨起,神清气爽。早早地跑到山谷校场里,先是绕着木桩跑步热身,随即练起了躲闪的身法。关大石所授这所谓“身法”委实没什么奥妙之处,不过是以灵活为要领,稳住下盘,绕桩速行。速行中稍微注意呼吸方法,防止岔气。

    话说那日开始站桩后,第二天醒来便浑身疼痛,差点坐不起来。杨三郎便想到幼年时,也曾随关大石他爹学过一些拳脚招式,后来怠惰起来,不曾多加练习,倒是大半都忘记了。这回跟关大石重新学起,倒是后悔的情绪居多。那关大石说教便真教,后来也不客气,直接拿了棍子把杨三郎和牛冲从茅舍中打出来,继续在山谷校场中站桩,一站便是十余日。

    杨三郎正这般想着,关大石向山谷校场这边走来,后面跟着牛冲,远远地笑道:“三郎兄弟!刚去了你那茅舍,秋娘妹子说你起身出来了,我们便直接往校场来寻你。你若是敢迟了,便要多站一炷香的马步桩。”杨三郎一拱手,表示绝对不敢。待走到近前,又悄悄问道:“昨夜如何?”牛冲虽已捧了石矛、摆好了架势,但耳朵却也竖了起来,一颗促狭之心怎么也捺不住。

    杨三郎欢天喜地、又颇有些骄矜之气:“秋娘应了!”

    关大石也兴奋地一掌拍在杨三郎肩上:“好!好!三郎兄弟,哥哥先恭喜……”杨三郎被拍了个趔趄,听他声音洪亮、又如此这般说,忙一把上去,按住了关大石的嘴。

    牛冲也在一旁起哄:“俺也恭喜三郎哥了!”杨三郎无奈,兄弟三人说笑了一会,便开始了今日的操练。

    关大石又将弓步桩、扑步桩、金鸡桩等练法,详详细细讲给了二人。见二人并未全懂,又多加演示了几番,二人方得了要领,专心练习起来。便从这日起,三人早晚的操练时间延长至两个时辰,起得更早、睡得也更晚些。

    关大石平日在一旁,除了练些刀、枪、矛、戟的招式外,就是绕着木桩练身法。今日却不知何时搬来一块三百斤的大石头,在山谷校场边上时而抱起、时而翻动,似是在做力量练习。折腾完大石头,又自茅舍中取来一根儿臂粗的绳索,一头系在木桩上,双手抓牢,转身上肩,像是过肩摔的步伐,如是反复。

    杨三郎与牛冲已站完马步、弓步、扑步三种桩法,到金鸡桩时却怎么也站不稳,坚持不多久,便散了架势。关大石更无废话,捡起一杆石矛便抽在二人腚上,疼的杨三郎“忽”地蹦了起来、疼得牛冲满地打滚。关大石自知力道不重,二人虚张声势的成分倒是居多。如此不断监督鞭策,到得正月初五这天,金鸡桩才终于稳稳站好,杨三郎、牛冲颇有自得之意。

    关大石也换了手法,每每二人站得单腿抖动时,关大石便用石矛打在二人膝弯处,只打得两位汉子人仰马翻、坐地哀嚎……

    正月初九这日上午,三人自山谷校场操练回来,就杨三郎舍中吃些饭食。陆秋娘便在一旁哄喂关虎儿,偶尔哼些歌谣逗弄。

    关大石率先吃完,放下碗筷:“三郎兄弟!今日咱们三人须去一趟上清观。初一那日公孙真人便已差道童来说过的,看他有什么计较。另外,也该请真人算个黄道吉日,再向道观讨些花烛什么的,趁早把三郎兄弟、秋娘妹子的好事办了,方是要紧。”秋娘听完这话,半边脸霎时变得通红,抱了关虎儿进了里间。杨三郎却是一口粥呛在嗓子里,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关大石笑了一番,说道:“咱们这就动身,早去早回!”三人便牵了马匹,往翠云峰赶去。

    到得上清观,已过未时。三人也不多礼,径直进了观门,公孙真人正在院中和五六个年轻汉子说着事情。

    三人靠过去,公孙真人停了一停,向他们微一颔首,接着说道:“如今贼首安禄山已在洛阳称帝,部下贼众有西犯陕郡之意,真是狼子野心!这些时日,我观中已陆续派出精干道人,一为刺探贼情,二为安顿难民。然难民虽惶惧不安、急于求生,却也不易劝至山中暂避,多数却要投奔远亲。更有些原是洛阳城中的游侠、小盗之流,竟趁乱啸聚,打劫难民,已被我观中道人驱散。但我修道之人所为,终究是杯水车薪,若真欲以正道济苍生,不如因势而导之。”

    关大石等人听得了然,皆表示愿闻其详。公孙真人捋了捋灰须:“几位施主都是素日与观中往来的能人义士,如今也都在这附近山中隐蔽,老道以为不如各自为营,将观中难民分流安置。并从难民中拣择精壮者,暗暗招募为团练,严加管束操练。待时局向好,进可报国尽忠,退亦足以自保……凡此这些,实是老道穷己心智,所能想到的两全之法。”公孙真人说完,面前的汉子们陷入短暂沉默,真人便又道,“大唐圣人皆崇道,鄙观虽小,也曾受了符箓。诸位义举,观中道人自当参与,以作标榜。便有疑虑者,老道亦非强求,可自行去也。”

    众人见公孙道长说得诚恳,其间进退、利弊也自然清楚,便不疑有他,纷纷拱手答应下来。老道便将拂尘一挥,向身旁一名年轻道人点了点头。年轻道人便自紫极宫侧面小门进去,不久便引着一串难民出来,挤挤挨挨地站在当院,约莫五六十人,妇孺老幼有之,精壮劳力亦有之,眼神中皆是仓皇冻馁之色。

    公孙真人长叹一声:“天地不仁,兵连祸结,万物便为刍狗。鄙观势单力薄,不能保全各位乡民,老道这里谢罪!”语罢竟向难民们长长地作了个揖,“如今有邙山几位义士在此,可领诸位乡民山中安顿,暂避战祸,还请各自归去罢。”

    难民中亦有老者通晓事理,站出来拱手道:“俺们粗服布衣,仓皇到此,给道长添麻烦了。道长如此安排,便是再合适不过的。小老儿代家小拜谢道长收留之恩!”说罢伏地而拜,后边零零落落三四人也跟着拜倒,似是家眷。

    其余难民见如此,便也纷纷拜倒,向公孙真人称谢不已。公孙真人忙扶起老者,呼观中道人扶难民们起来说话,一众道人与难民依依惜别,说些宽慰话语。关大石等八、九个汉子见得此景,心中既有触动、又颇多喟叹,有的眼眶却也红湿起来。

    一番交代后,难民便自行分了好几股,跟着这几位义士分头下山。临行前,关大石拉住一个相熟道人,将杨三郎、陆秋娘的生辰详报与他,道人笑着略一推算,便道上元日即是吉日。

    关大石道谢再三,又讨了根红蜡烛,塞给了杨三郎。两人便引着难民下了翠云峰,又拽着马匹当先带路,马上坐着腿脚不便的老妪、几名年岁尚幼的孩童,后面跟着十几个难民缓缓而行。马冲则缀在最后面,防止有人落单。

    到得谷内,天已全黑,一众难民借着昏暗天光,分辨出山谷溪流边的几间茅舍,心里才有了几分着落。走得近了,才陆续停了下来。

    关大石与杨三郎先将老妪和孩童扶下马来,才将众人当晚如何歇息,做了些分配:两名抱着婴孩的妇人同秋娘、关虎儿挤在一间,将就几晚;杨三郎将马忠走后空下的那件茅舍稍作收拾,供其他妇孺歇息;其余老少男丁则分别在关大石、马冲的茅舍中歇息。

    如此安顿停当,众难民也没什么异议,各自遵照安排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