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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五月花公主

    因为她像春天的花朵一样鲜嫩滋润。

    她长得很高,而且很漂亮。

    她总是那么千娇百媚。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王和王后,他们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死了,最后,就剩下一位小公主,王后想尽了办法,想给她的女儿找一个好保姆,把女儿养大。

    她派了个传令官在王国的大街小巷吆喝,命令最好的保姆都到宫里去,她要替小公主选保姆。在她指定的那一天,宫里挤满了保姆,她们是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王后宣布,她要亲自面试。她坐在宫殿附近的树荫下,等她们一个个地过来。

    于是,保姆们站成了一排,面对国王和王后行屈膝礼。大部分保姆都皮肤白皙、丰满迷人,但有一个却不是,她皮肤黑乎乎的,长得很丑,还讲了一口没人能懂的语言。王后觉得很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也敢来呢?她派人叫这个丑保姆走开,她是不可能被录用的。丑保姆叽叽咕咕地走开了,藏在一个树洞里往外看。

    王后想也没想,先挑了一个面如桃花的保姆,但她刚一被挑中,草丛里突然钻出来一条蛇,咬了保姆的脚,保姆倒在地上死了。

    王后很恼火,她紧接着又选了第二个,第二个保姆刚从队伍里走出来,一只老鹰就飞了过来,丢了一只乌龟砸在保姆头上,保姆的脑袋就像蛋壳一样,碎了。

    这下王后可吓坏了。她又选了第三个。这个保姆运气也不好,她兴奋地一跑,被一根树枝戳瞎了眼睛。

    沮丧的王后尖叫了起来:“这件事被人诅咒了,我们今天不选了!”

    她站起身刚打算回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串恶毒的笑声。她回头一眼就看见那个被她遣走的丑女人,正兴高采烈地嘲笑每一个人,特别是王后。这下可把王后惹恼了,她叫人把这女人关起来。

    这个女人居然是会魔法的,她挥了两下树枝,一条巨大的飞龙拉着一辆火光闪闪的战车过来了,战车带着她旋转着升上了天空,她的诅咒和威胁在半空中回响。

    国王叹了口气,说:“哎,这下可糟了!她就是卡拉博丝仙女啊。小时候我觉得好玩,把硫黄放到她粥里了,从此以后,她就开始处处跟我作对!”

    王后哭了,说:“要是我早知道这件事,我就要努力和她交朋友啦。现在,一切都太晚啦。”

    这件事吓坏了王后,国王觉得很抱歉,他提议召开政务会,大家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小公主从被卡拉博丝诅咒的厄运中救出来。

    所有的顾问都来到了宫里,他们关上了门窗,塞上了锁眼儿,防止有人偷听。最后,大家决定,邀请方圆一千公里以内的仙女们都来参加公主的洗礼,仪式的时间要严加保密,绝不能传到卡拉博丝仙女耳朵里。

    王后和她的女官们准备了许多礼物给仙女,她们送给每位仙女一件蓝色天鹅绒斗篷、一条杏色绸缎裙子、一双高跟鞋、一把锋利的针、一把金剪刀。

    那天来了五位仙女,她们带来了给小公主的“礼物”。一个给了小公主最美丽的容颜;第二个给了小公主智慧,让她什么事情都一听就全懂;第三个给了小公主夜莺般的歌喉;第四个让她心想事成。

    第五个仙女刚张开嘴,还没有讲话,烟囱就轰隆作响,卡拉博丝一身烟灰钻了出来,叫道:“二十岁之前,她是所有不幸的人中最不幸的一个!”

    王后和其他仙女求她,不要这样对待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孩子并没有伤害过她。

    但是,这个丑陋的老家伙哼哼两声,一言不发。

    最后那个还没送礼物的仙女只好给小公主一些补偿,她许诺说:“二十岁以后,公主会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

    听到这个祝福,卡拉博丝仙女恶毒地笑了起来,把一群人都丢在了恐惧之中,特别是王后。

    不过,王后还是殷勤地款待了仙女们,给了她们漂亮的发带。仙女们都很喜欢这件礼物。

    走的时候,最年长的仙女建议,让公主带着她的侍女住在一个地方,把她关起来,这样的话,她二十岁之前见不到任何人,也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国王听了她的建议,盖了座塔楼,连窗户也没有留,就用蜡烛来照明。塔楼里只有一个地下通道,士兵遍布,牢牢地把守着唯一一扇二十英尺的铁门。

    公主的名字叫五月花。因为她像春天的花朵一样鲜嫩滋润。她长得很高,而且很漂亮。她的行为,她说的话,都是那么的千娇百媚。

    国王和王后来看她时,她一次比一次高兴。但是,公主实在是厌倦了塔楼,常常求爸爸妈妈把她带出去,而他们总是拒绝她。

    公主的保姆一步也没离开过她。有时,保姆会告诉她塔楼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所以,尽管公主什么也没有见过,但她什么都知道。

    国王和王后找画师给公主画像,然后把画像送到了邻国的宫廷去。要知道,还有四天,公主就二十岁了,该让她嫁人了。整个国家都为公主要自由了而高兴。

    莫林国国王派了使者牛皮王为他的儿子求婚,消息传来,大家就更高兴了。保姆告诉公主各种各样的事儿,当然,也没有忘记这件事儿。

    她对公主详细地描述使者进城时即将出现的壮观场面,公主听了,恨不得亲自去看看。

    “我多么不幸啊,”她叫道,“被关在这么阴森的地方!就像我是个罪犯似的,我没有见过太阳,没有见过星星,没有见过马、猴子、狮子。我只在画儿上看到过它们。父王和母后告诉我,等我二十岁时就给我自由,我猜,他们不过是想哄我开心罢了,他们根本没打算让我出去。”

    然后,她就哭开了。她的保姆、保姆的女儿以及女仆们都很喜欢她,她们也跟着她哭。这真是个悲伤的场面啊,大家都在哭泣,都在叹息。

    公主下定决心要任性一回,她宣布说,如果她们想不出办法,让她看看使者进城的场面,她就饿死自己。

    “要是你们真的爱我,”她说,“你们就能做到,而且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把这件事儿告诉父王和母后。”

    保姆和其他人哭得更厉害了,她们说尽了好话,想让公主改变主意。但是,她们说得越多,公主的决心就越坚定。最后,她们只好同意,在塔楼上敲出一个正对着城门的小洞。

    她们日以继夜,挖啊挖啊,挖得很艰难,因为她们只有一根细细的针,不过,她们还是挖出了一个洞,透过这个小洞,公主第一次见到了阳光。

    她看到的一切都让她如此雀跃,她从早到晚就待在那儿,目不转睛,一直等到了使者的队伍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内。

    使者牛皮王骑着匹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马儿在喇叭声中昂首阔步。没什么能比使者的衣裳更华美了,他的上衣绣满了珍珠、钻石,靴子是纯金的,头盔上猩红的羽毛飞舞飘扬。

    看见使者,公主就激动得昏了头,一心一意要嫁给使者。

    “不可能。”她说,“他的主人肯定都没有他一半英俊。我可没什么野心,我是在这阴森森的塔楼里长大的,现在,只要有个房子,就算是乡下的一间小屋,也够让我高兴的了。我敢肯定,就是跟使者分面包吃、分水喝,也比跟其他人一起吃烧鸡和蜜饯快乐。”

    她不停地说啊,说啊,说啊,她的侍女觉得很奇怪,她这些想法都是打哪儿来的呢?她们想打断她,告诉她,以她的身份,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她根本不听,还生气地叫她们通通闭嘴。

    牛皮王到皇宫时,王后派人去接她的女儿。

    所有的街道都铺满了地毯,女人们趴在窗口等着看公主,手边都放着盛满糖果和鲜花的篮子,等着公主经过时洒下去。

    公主出来了。一个骑着大象的小矮人也来了,他是那五个仙女派来的,他给公主带来了一个皇冠、一根手杖、一件金色锦缎袍子,袍子上绣满了各种各样的蝴蝶。仙女们还送来了一盒漂亮的首饰。

    王后打开首饰盒时,眼睛都花了。但公主却一眼都没看这些宝贝,她满脑子全是使者牛皮王。王后赏了小矮人一个金盘子,上面镶满了缎带,几乎都把小矮人盖住看不见了。

    王后叫公主好好看看那些珠宝,并挑选一些漂亮的礼物送给仙女们。于是,公主送给每个仙女一辆纺车,纺车的拉线杆是仙女最喜欢的雪松木做的。

    公主戴着侏儒带来的宝物,比平时更漂亮了。当她沿着街道前进时,人们都喊叫着:“看哪,她多漂亮啊!”

    前行的队伍里有王后、公主和公主的六十多位堂姐妹们,还有一百多个邻国的公主,她们迈着庄严的步伐前进。突然,天色黑下来了,然后,雷声大作,雨点和冰雹倾泻而下。

    王后把斗篷披在头上,公主们也跟着披起了斗篷。五月花公主刚想跟着披上斗篷,突然传来一阵可怕的嘎嘎声,是一群象征不吉预兆的鸟儿(比如乌鸦、猫头鹰)的叫声。

    同时,一只巨大的猫头鹰从公主的头上飞过,把一件用蜘蛛网和蝙蝠翅膀编成的围巾扔在了她身上。然后,一阵嘲弄的笑声在上空轰隆作响。这肯定又是卡拉博丝开的一个令人不愉快的玩笑。

    王后被这种不祥的预兆吓坏了,她伸手要把公主肩上的黑围巾拽下来,但围巾就像是钉上去的,粘得那么牢。

    “啊!”王后叫道,“能不能停止这样的仇视啊!我送给她五十磅糖果,五十磅最好的白糖,还有两条威斯特伐利亚火腿,她却还是这么生气!”

    每个人都湿透了,就像刚刚从河里捞起来似的,公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满心都想着使者。就在这时候,使者和国王出现了。

    喇叭声响起来了,人们的叫声比刚才更加热烈了,使者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说,可是,当他站在公主面前,发现她比他想象得更加漂亮高贵时,他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词,就把准备了几个月的,就连在睡梦中也能一字不落背诵出的语言全忘了。

    为了争取时间想出几句话来,他对公主不断地深鞠躬,公主回敬了他六个屈膝礼,为了让他不那么尴尬,她说:“使者先生,我相信您的话是非常有趣的,但是,我们能不能先进宫呢?雨下得太大了,淘气的卡拉博丝看见我们站着淋雨可要乐坏了。让我们进屋后好好取笑她吧。”

    这时候,使者先生才“找到了自己的舌头”,他说:“显然,仙女知道公主明亮的眼睛能点燃火焰,所以才降了洪水来熄灭大火。”然后,他伸出胳膊,引领公主往前走。

    公主轻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想明白地告诉你,当我第一眼看见你骑马进了城,我就喜欢上了你。很遗憾你并不是为自己来求婚的,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但,如果你和我有一样的想法,那么让我嫁给你吧。当然啦,我知道你不是王子,但是我爱你,你就是我的王子。我们走吧,在世界上找一个小小的角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使者以为他在做梦,不敢相信这话是公主说的。他不敢回答,却捏紧了公主的手,弄疼了她的小拇指,但她没有叫出声来。

    他们到宫里时,国王吻了吻女儿的双颊,说:“我的小宝贝,使者已经来接你了,那么,你愿意嫁给莫林国王的儿子吗?”

    “如果您为此高兴的话。”公主边回答,边屈了屈膝。

    “我同意了。”王后说,“准备宴会吧。”

    宴会很快就准备好了,每个人都在享受盛宴,除了五月花公主和使者。他们互相注视,对身旁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宴会之后就是舞会,最后,大家都累了,就在会场上睡着了。唯独这一对情人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公主见大家都睡着了,就对使者说:“我们快点儿跑吧,这机会再好不过啦。”

    她拿了国王的短剑,还拿了王后的围巾,然后牵着使者的手就跑,使者拎着灯笼。他们一起跑到了泥泞的街上,接着又往海边跑去。

    在海边,他们找到了一条小船,疲劳的船夫已经睡着了,他醒过来时,看见可爱的公主浑身钻石,戴着黑色的蜘蛛网围巾,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公主命令他出发,船夫只能服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