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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

    “噢!确实是他,我敢对你发誓。”

    “你撒谎,我的宝贝。”

    “噢!没有,我向你保证。”

    “你撒谎。好啦,一五一十告诉我吧。”

    她惊讶之余,还在犹豫。

    我便接着说:

    “我可是个魔术师,我的宝贝,我会催眠术。你要是不对我说出真情,我一把你催眠,就可以知道了。”

    她害怕了,她跟她的同类们都是一样愚昧。她吞吞吐吐地说:

    “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又说:

    “好啦,快说吧。”

    “噢!那第一次,几乎没有什么可说的。那是当地的一个节日。请来一个临时帮忙的厨师,亚历山大先生。他一到店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闹腾起来。他什么人都要指挥,老板、老板娘也逃不过,好像他是个国王似的……这是个高高大大的美男子。他在炉灶前面也一刻不安分。他总在大声嚷嚷:‘嘿,拿黄油来’,‘拿鸡蛋来’,‘拿料酒来’。别人马上就得连奔带跑地把他要的东西送给他,不然他就大发脾气,对你说些能把你臊得一直红到裙子底下的脏话。

    “一天的活儿干完了,他就站到门口去抽烟斗。见我捧着一摞碟子从他身边经过,他就这样对我说:‘喂,小妞儿,到河边去带我看看本地的风景好吗?’我呢,我就去了,傻乎乎的;谁知刚到河边他就把我强奸了,事情发生得那么快,我还没明白他在干什么。然后,他就坐九点钟的火车走了。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问她:

    “就这些?”

    她结巴着说:

    “哦!我敢肯定弗洛朗坦就是他的。”

    “弗洛朗坦是谁?”

    “是我那个孩子呀!”

    “啊!好得很。于是你就哄那个划船爱好者,让他相信他是孩子的父亲,是不是?”

    “当然喽!”

    “那个划船爱好者有钱吗?”

    “是的,他给我留下三百法郎的年金,记在弗洛朗坦头上。”

    我开始觉得有趣了。我又说:

    “很好,我的姑娘,好得很。可见,你们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么傻。现在,他多大了,弗洛朗坦?”

    她回答:

    “他眼下十二岁了,春天就要初领圣体了。”

    “好极了。从那以后,你就真心实意地干起这一行来了。”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

    “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这时一声巨响从房间的某个地方传来,吓得我从床上一跃而起。那是一个人的身体倒在地上,然后两手摸着墙壁站起来的声音。

    我端起蜡烛,惊恐而又气恼地四下张望。她也起来了,试图拉住我、阻拦我,一边咕哝着说:

    “什么事也没有,我的宝贝,你放心,什么事也没有。”

    但是我已经发现这奇怪的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我径直走向隐蔽在床头后面的一扇门,猛地把它打开……只见一个可怜的脸色苍白、身体瘦弱的小男孩,颤抖着,睁着两只惊慌、闪亮的眼睛望着我;他坐在一张大软垫椅旁边,看来他刚才就是从这张椅子上摔下去的。

    他一看见我,就哭泣起来,并且向母亲张开两臂:

    “这不是我的错,妈妈,这不是我的错。我睡着了,摔下来了。不要骂我,这不是我的错。”

    我转身看着那个女人,问: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来既难为情又很伤心。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要我怎么办呢?我挣的钱不够把他送到寄宿学校。我不得不自己带着他,而我又没有钱多租一间房。我不接客的时候他跟我睡。要是客人只待一两个钟头,他可以待在衣橱里,安安静静地待着;这个他会。可是要是客人待一整夜,老睡在椅子上孩子会累得腰疼……这也不是他的错……我倒想看看,换了你……整夜睡在椅子上……你会比谁都知道得更清楚……”

    她越说火越大,越激动,嗓门越高。

    孩子一直哭个不停。这羸弱而胆小的孩子,是的,真正称得上是衣橱中的孩子。衣橱里又冷又黑;只有在被窝空着的时候,这孩子才能偶尔去暖和一下身体。

    我也一样,想痛哭一场。

    我还是回自己家去睡了。

    *  *  *

    [1]  本篇首次发表于一八八四年十二月十六日的《吉尔·布拉斯报》,作者署名“莫弗里涅斯”;一八八六年收入短篇小说集《图瓦》。

    [2]  牧羊女游乐场:巴黎的一座剧场。

    [3]  杈杆儿:靠妓女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