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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页

    空空主人曰:“俗谓‘色不迷人人自迷’。狐媚岂能惑主,人主自惑也。”

    客问:“自惑何以亡国?”

    空空主人曰:“惑而溺,溺而愚,愚而顽,顽则无所不至,亡国何足怪也?”

    客因笑曰:“然则亡国,一二小女子亦有责焉。”

    空空主人曰:“虽然,武后而外,先生可见小女子掌大柄者耶?”

    客曰:“未尝见也。”

    空空主人曰:“譬之衡,丈夫之权重九,女子之权重一,奈何以一而责之九,以九而归罪一也?”

    客不能答。

    空空主人默然笑。

    客问:“先生何笑?”

    空空主人曰:“向为小秀才时,尝吟古人诗,有谓妇人代丈夫受过之句。”

    客复起,曰:“愿闻其详。”

    空空主人曰:“但佐一笑耳。”

    客曰:“解颐何妨。”

    空空主人起而吟曰:“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二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客大笑。

    申部

    女人岂有此理

    女人水性,但有人说女人是祸水。

    什么样的女人最美丽?什么样的女人最丑陋?什么样的女人最懦弱?什么样的女人最坚强?什么样的女人最贞洁?什么样的女人最淫荡?什么样的女人最若人怜爱?什么样的女人最招人痛恨?

    女人,永远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女人,永远是一道无法破译的密码。

    男人大都这么看,可是女人自己也这么看吗?

    美丽的女人被诬乱国,坚忍的女人被诬淫乱。……天下是男人的,才有许多荒唐的结论,如果天下是女人的呢?

    女人祸水说

    客曰:“女人祸水。”

    空空主人曰:“女人性水,吾知之矣。然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先生未尝闻与?”

    客曰:“载舟覆舟,某之所闻久矣。”

    空空主人戏曰:“是水以‘祸’名,亦可以‘福’名。”

    客曰:“敢问何谓也?”

    空空主人曰:“一言可以兴邦,一言亦可以丧国。女人可以祸国,亦可以兴邦也。”

    客曰:“女人祸国,吾知之矣。然何以兴邦也?”

    空空主人曰:“先生不闻昭君出塞、木兰从军邪?”

    客曰:“闻之矣。”

    空空主人曰:“是岂有益于国者邪?”

    客曰:“然。”

    空空主人笑曰:“非也。夫水,中性也,非福非祸。女人,亦中性也,非祸非福。”

    客茫然无措,曰:“先生之言邈如仙,逸如道,某不敏,愿闻其详。”

    空空主人曰:“女子祸国,是丈夫之诳也;女子兴邦,亦丈夫之诳也。”

    客唯唯。

    空空主人曰:“先生岂不闻古人诗云‘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小女子无缚鸡之力,自保尚难,焉能祸国?”

    客曰:“然则昭君、木兰,烈性女也,非小弱者也。”

    空空主人喟然叹曰:“先生谬矣!”

    客不解。

    空空主人曰:“夫昭君居汉阙,尚不能禁画工之毁;其出塞外,又安能止匈奴之侵?木兰当户织,尚不能逃丁役,其从军也,又安能保江山邪?”

    客曰:“闻先生之言,我识真女人也。”

    空空主人曰:“女人祸国,女人兴邦,皆非女子事也,丈夫诳也。”

    客曰:“丈夫何为乎诳丈夫也?”

    空空主人曰:“岂止诳丈夫,亦诳女子也。”

    客曰:“丈夫之诳,甚矣!”

    讨船妓檄

    乘画舫歌妓者,性非温润,地实寒微。本由顺水生渥,蹈此下流恶习。洎乎灯节,秽乱山塘。潜隐买棹之私,阴图后稍之嬖。入舱见客,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假声歌于雏燕,陷宾朋于众尘。加以淫僻为心,嗜钱成癖,近狎邪荡,残弃赀财,舍旧怜新,迎来送往,神人之所共嫉,刑宪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窃取人意,富家爱子,幽之于火坑;贫薄龟奴,委之以重任。

    呜呼!铜洋钱之不作,圆丝锭之已亡。客路囊空,知旧欢之将逝,床头金尽,识薄情之遽衰。

    岂有风月可终,烟花常在,拥不败之成业,施必报之厚恩。杜牧之之悲歌,良有以也;郑元和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驱虺蜴,悯壮夫之失足,望败子之回头。观障狂澜,以安砥柱。

    塘连七里,河尽三滨。铁篙成群,玉轴相接,玻璃红粉,扫除之后,肃清江浦黄金,匡复之功可建。桂棹迎而秋风起,木兰动而春太平。喑呜则鹦鹉翻飞,咤叱则燕脂变色。以此正用,何用不余;以此袼财,何财不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