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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6)

                      姬清晗眼神里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满面的冷硬。

    忍冬叹息,她当然知道姬清晗听到这话会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

    她继续说“你别不信,她大清早起来饭都没吃就去找三皇子了。”

    几根银针倏忽在眼前闪现。

    忍冬吓得后退一步。

    她定定心神,四处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对看起来要杀人的姬清晗小声道,“你疯啦,大庭广众之下把暗器亮出来,不怕别人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叫念秋过来。”姬清晗朝里走去。

    忍冬心里叭叭,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在她合上门的一刹那,一句森冷的话从门缝里飘出。

    “你若日后再敢自作聪明,我便让你永远都说不了话。”

    那话如同暗夜里湿重的寒气一般,渗进她的骨头缝里,让她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等到这时,她脑子才转过弯来。

    她不由懊恼地打一下自己的嘴巴。

    “怪我,是我祸从口出,以后再也不乱讲话了。”

    珞安然跟他的事情,她不要再管了,还是老老实实看话本子最适合她。

    安然狂奔到半路,远远就看见纾容领着个人急急忙忙往凤栖宫赶。

    走近了一看,是苏太医。

    她拦了下来,“怎么慌慌张张的?”

    纾容道,“方才皇后娘娘与三皇子一同用早膳,遇上皇上为了赵贵妃的

    事情大发雷霆。”

    安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苏青禾,“皇后娘娘被皇上打了?”

    纾容缓缓摇头,“是三皇子。”

    “皇上原想打皇后娘娘,被三皇子拦下,盛怒之下,皇上连踹了他好几脚。”

    她欠身,“郡主,奴婢得先走一步了。”

    “等等。”安然叫住她,“本郡主跟你一块去。”

    几个人赶到殿里,只有苏青禾坐着。

    安然看了看四周,没见到顾辰钰,“皇后娘娘,哥哥呢?”

    苏青禾看到安然,很是意外,不过片刻便恢复平静,“在里间休息呢。”

    她站起身,“苏太医,随本宫进去看看。”

    安然自然地抬脚跟上。

    苏青禾脚步一顿,扭头看她。

    “儿臣也想看看哥哥伤势。”安然关切道,“娘娘不会介意吧?”

    苏青禾展唇一笑,“当然不会,你能这么关心钰儿,本宫乐见其成。”

    虽是这么说着,脚下却未动分毫。

    她似是被鬓边发钗落下的东珠碰得不舒服了,整一整位置,状若不经意地喊,“钰儿,安然来看你了。”

    里间窸窸窣窣传出来些许动静,不一会儿,便听到顾辰钰中气不足的声音,“母后和妹妹都进来吧。”

    苏青禾掀开层层帷幔往前走去。

    顾辰钰正斜着身子靠在榻上,满头的汗水,唇色惨白。

    安然一时流露出了几分同情之色。

    原想着顾辰钰有武力傍身伤不到哪儿去,请太医不过是苏青禾小题大做,现下看来,他倒真被踹得狠了。

    “钰儿。”苏青禾心疼地叫了一声。

    她拿出手帕,递到安然眼皮子底下。

    正在心里咋舌皇帝下脚之狠的安然眼前忽然闯进了一方帕子。

    她?

    她无辜地看向苏青禾。

    苏青禾理直气壮地把手帕往她手里一怼,“你看钰儿流了这许多汗。”

    “意思是。”安然迟疑地指指自己,“我给他擦?”

    苏青禾不言语,满脸都写着“不然呢?”。

    好吧,擦就擦呗。

    安然爽快地走到顾辰钰面前,俯下身给他擦汗。

    她细心地将手帕叠成一小块,留下一小角去将他额头上的汗珠吸干,一点一点,认真而专注。

    怕袖子盖住他脸,她另一只手提着,手腕也悬空了许久,等擦完,反倒自己腰酸背痛眼睛涩,还出了一身的汗。

    她伸了一个大懒腰舒展筋骨,“累死了。”

    说完,才回过神来自己身处何方,便急忙规矩站好,尴尬地四处瞟瞟。

    在场四个人,三个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安然硬着头皮反问,“我活动一下酸了的手脚不行吗?”

    顾辰钰自从她来擦汗,就一直看着她。

    “有劳妹妹给哥哥擦汗。”他笑着给她解围,温声道,“快坐下休息吧。”

    顾辰钰手拍了拍他身旁。

    安然怎么可能坐过去。

    她扭头要坐到榻上小几的另一边,就看到苏青禾抢先一步优雅落座。

    行,她坐凳子也不是不可。

    安然又要去把桌子旁的圆凳搬过来。

    苏太医利落地一手拿起一个搬到前面。

    她收回手。

    总不能苏太医要一人占两个位置吧?

    结果苏太医坐到凳子上后,又把箱子顺手放到了另一条上。

    安然瞧了瞧更远的扶手椅,寻思着干脆上那儿坐去。

    顾辰钰看她那张望的样子就明白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妹妹何必费那个力气,哥哥这边还有空着的地方。”

    “不是来看哥哥的么?”他问,“离那么远,看得清哥哥吗?”

    安然脑海里疯狂想着理由,难为情地开口,“可是妹妹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这儿没有外人在。”苏青禾帮腔,“安然你便坐过去又如何?”

    安然一时没有理解苏青禾话里的意思,“什么叫没有外人?”

    苏青禾款款伸手向苏太医,“来,见过你外祖父。”

    晴天霹雳。

    安然僵着脖子,顺着她的手朝苏太医看去。

    苏太医淡然地手捋长须,可脸上还是露出几丝激动来。

    “当初蔓蔓有了身子后,我便云游四海,直至你十八岁生辰那日才回来。按律,你该叫我一声姥爷。”

    安然沉默,消化了一下自己突然多出来一个亲人的事情,才启齿叫道,“姥爷。”

    苏太医拉过她的手,“好孩子。”

    他慈爱地打量着她,目光掠过她的每一寸,试图从她身上寻找到自己昔日女儿的痕迹。

    然而他失败了,慈爱的表情依旧,却掺进了些他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的疑惑与苦涩,“我不是一个好父亲,连蔓蔓的面容都记不清了。”

    安然板着身体。

    她又不是真的苏蔓蔓的孩子,跟苏蔓蔓怎么可能长得像呢?

    苏青禾解释,“安然更随珞炎的样貌。”

    她看了安然几眼,“以往还没注意,这么一看,倒也不怎么像珞炎。”

    顶着两人打量的眼神,安然怕他们继续纠结自己的样貌问题,不得不打断,“我确实谁也不像。”

    她傲气满满,“我就是我,不是谁的影子。”

    苏太医一愣,像是想通了什么,从善如流地赞许道,“好哇,好哇,能有这份气魄。”

    “世事沧桑,物是人非,我们这一脉,也就只剩下你了。”他对着苏青禾深深一拜,“下官,多谢娘娘对小然的精心教导与庇护。”

    他莫不是以为她这是苏青禾教出来的?

    若是说到气魄,正主倒的确很有气势。

    也不算说错。

    安然原想辩解几句,又没搞清楚事态发展,遂决定按兵不动。

    苏青禾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苏太医的感谢,矜持抬手,“你们这一脉在外头为农门尽心尽力,护下安然,是本宫应做的。”

    安然诽腹,让苏氏只剩下一根独苗的可不就是她?真亏她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话。

    岂料苏青禾说着说着,便将话头对准了她。

    “安然,你自幼在本宫膝下长大,也如同本宫的亲生孩子一般,叫‘皇后娘娘’,着实太过生疏。”

    安然不知道苏青禾这是在唱哪一出戏,懵了,她问,“娘娘您的意思是?”

    苏青禾和蔼地笑道,“便叫本宫母后吧。”

    安然心里一突,苏青禾这是想着借她来拉拢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姥爷。

    她假笑两声,暗暗推拒,“这样,不好吧?”

    顾辰钰插嘴,“母后说得极是,妹妹早该改口。”

    安然看了他一眼,凑什么热闹。

    她猛然跳到他旁边,意图转移众人注意力,“哥哥不还受着伤,太姥爷快来给哥哥看看。”

    顾辰钰一笑,径直站了起来,“哥哥无甚大碍。”

    安然目瞪口呆,看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地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欺骗她感情啊。

    奸诈,太奸诈了。

    “那请什么太医?”她为自己的真情实感被戏耍而有点小小的恼怒。

    顾辰钰将她按在榻上,“不这样做,如何光明正大地商量事情?”

    “不过,哥哥没想到妹妹如此关心我的身子。”

    他弯腰,凑在她耳边,气息热热的,“妹妹这个时辰来,定是极早就出了门,可有用过早膳?”

    心里憋着一股气的安然摸上自己扁平的肚子,连顾辰钰离她那么近都没意识到,没好气地说“这不是废话吗?”

    顾辰钰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冒犯到,反而好心情地直起身子。

    “母后。”他说,“早膳儿臣还未曾用好,现如今妹妹也不曾用膳,干脆再传一桌吧。”

    苏青禾看看顾辰钰含笑的眼,又看看安然气鼓鼓的小脸,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她走出去低声吩咐了候在门外的纾容几句。

    回来后她道,“本宫已经吃饱了,就你和安然用吧。”

    苏青禾又看向苏太医,“本宫与苏太医还有要事相商。”

    安然与顾辰钰相对而坐。

    顾辰钰笑岑岑的,眼神温和,“妹妹得了自己想要的,便与哥哥生疏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安然心情更不美丽了。

    她话里透着淡淡的嘲讽,“妹妹都这般关心哥哥了,哥哥还想怎样?”

    “明人不说暗话,也不做暗事,哥哥以为自己能以假乱真么?”

    顾辰钰听出安然话里的意思,笑容微敛。

    他倒没想到她这么快便能将假簪子认出来。

    但那又怎样?

    真簪子在他手里一日,她便一日无可奈何。

    顾辰钰又扬起惯常的笑容来,表情无懈可击,“只是跟妹妹开个玩笑罢了。”

    安然要被气笑了。

    真是无话可说,有他这么开玩笑的吗?

    她也没什么心思跟顾辰钰绕来绕去七拐八拐,直接站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身子倾向他,“你究竟想要试探我什么?”

    安然直勾勾盯着他,直到他温和的眉眼一点点冷凝,面上笑容渐渐消失,归于一片虚无的平静。

    顾辰钰仿佛卸下了一直以来戴着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真实的面孔。

    温润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凝实起来的冷漠,宛若黑暗笼罩下,没有风暴的荒原,不起波澜,毫无动静。

    一眼望去,却令人心生畏惧。

    他站起身,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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