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时陌看见顾景澜坐在会议室主位的时候，她仿佛听见了余乐意啪啪啪打脸的声音。
说好的不管事呢？
说好的在时日娱乐不会碰见的呢？
苏时陌自参加完那个晚宴之后，也算是在圈子里小露脸一次了。那些稍微有点儿门路的人看见苏时陌与顾氏总裁相识，又跟宋之镜关系不错，他们便很乐意卖一些脸面给他们。
所以当徐羽开始帮苏时陌策划的啥时候，那些被她打过电话的人，都有了回应，愿意有一些合作的机会。
徐羽是经纪人，收风的消息当然也有自己的一套。
试镜结束之后，唐老那边的人给跟她联系说要洽谈苏时陌签约一事，她才知道，苏时陌的试镜通过了。
还是女二号。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收到风，宋之镜亲自带着苏时陌去了晚夜的晚宴。
这个苏时陌的来头不小。
不仅认识简楚，还跟宋之镜熟悉。
徐羽当机立断立马为苏时陌做了一整套的方案，包括她以后这一条路要怎么走，要经营什么样的人设，要参加什么样的节目，她都做得一清二楚。
然后，她给苏时陌打了个电话，约她第二日一早到公司详谈。
顺便把唐老送来的那份合约给签了。
这就有了开头那一幕，苏时陌站在会议室的门口，手放在门柄上，怔怔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男人，一时忘收了回来。
余乐意走在她后面，见她停在门口，没看见她的神情，便推着她往前走了一步，对立面的人说道：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经理站起来，道，“余经理和时陌来了，快坐下。”
余乐意环视了一下会议室，却看见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整好以遐的看着他们。
——顾景澜。
嘿，你说巧不巧。
余乐意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亲自陪着苏时陌到时日娱乐走一趟。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跟苏小姐保证她一定不会在时日娱乐看见顾景澜，结果今天就见着了。
真是见了鬼了。
不是一年到头都不会想到来这个公司一次的吗？
苏时陌出国的时候，余乐意的年纪还小。她不懂得苏时陌他们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但是却在苏爷爷对顾景澜的态度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苏爷爷不喜欢顾景澜。
而苏小姐好像是因为顾景澜才出国的。
直到余乐意越来越大之后，终于慢慢懂得了二人其中的因果首尾。
她的态度跟苏爷爷是一样的，她也不愿意苏小姐再因为一个顾景澜而重蹈覆辙。能不见顾景澜，就最好是不见。最好这一辈子都别见。
当时安排苏小姐签约时日娱乐的时候，他们不是没考虑过顾景澜这一层因素。
但是想到他一年到头不来一次，两年到头到公司门口转一圈的德行，余乐意笃定了苏小姐是不会碰见他的。
谁知现在不仅撞见了，还是直直面对着看见的。
打脸声啪啪啪的响。
她感受到了来自苏小姐怨念的眼神。
余乐意走到会议桌最尾部，寻摸了两把椅子，和苏时陌坐了下来。
会议室里除了顾景澜，时日娱乐的经理，还有徐羽。
徐羽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她今日不知是什么运气，几百年不来公司一次的大老板突然来了，还跟他们开会。
就连苏时陌迟到了两分钟，她虽有不满，但也很快过去了。
徐羽把自己桌面的合同整理了一份，递给苏时陌。苏时陌接了过去。徐羽还想说跟她些什么，却被她身边坐着的余乐意给截胡了。
“不知顾总今天怎么有闲到时日来？”余乐意笑着看向坐在首位的人。
余乐意虽然笑着，但是眼睛里却全然没有笑意。
余乐意勇士。
苏时陌看了身边的丫头一眼，小小年纪敢正面怼上顾景澜，尤其是这个年纪的顾景澜。
顾景澜没有说话，他只是稍稍一抬眼，目光略过余乐意，看向她身边的苏时陌。
咳。
苏时陌给他的目光盯得一激灵，后背慢慢往后靠在椅子里。
她从桌上把徐羽递给她的资料全部捞进怀里，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顾景澜没有回答，余乐意也毫不在意，心里翻了个白眼，装。
会议室安静了下来，经理这位看一眼那位看一眼，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茬儿，便坐着不敢吭声，在桌角踢了踢徐羽的鞋子。
徐羽呵呵笑了一声，对苏时陌道，“这是唐老叫人送过来的合同，你看看，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然后她又对顾景澜道：“顾总，唐老退休前的最后一部电影，签了我们公司的两个艺人，一个是简楚，还有一个，就是时陌了。”
“嗯。”男人应了一声。
苏时陌大略的看了一眼合同，也没有什么不合同的地方，她便递给了余乐意。
她签，她和简楚一起共事。
她不签，她错过这个机会。
她没有多少时间，她一次机会都不能放过。
在得到余乐意确认且可以签字的回复之后，她接过合同，翻到需要自己签名的那一页，拿起了笔。
为首的男人却在这时说话了：“给我看看。”
他说的是合同。
徐羽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大老板会过问这么一桩小事，“好……好的。”
徐羽伸手想从苏时陌手下把合同抽回来，但是没有抽出来。
苏时陌的双手压着合同。
她刷刷刷几下在合同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才松开手，任由徐羽从她这里拿走合同。
徐羽：“……”
徐羽合同拿到手之后便转递给了顾景澜。
顾景澜从她手里接过来，却没有如徐羽所想那般查看合同。他盯着苏时陌，忽然将合同丢在桌上。
‘啪’——地一声。
经理坐得离他最近，那声音吓得他脸上的肉都颤抖了一下。
好好的，怎么感觉大老板突然就生气了。经理拿着余光偷偷去观察资本家的神色，除了冷，他怎么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对方的脸色了。
这个会也不知道还开不开得成。
经理看着上面的大老板，突然就愁了。
原本这个会是要制定苏时陌今后出道的包装，路线，但这气氛，要谁先挑个头？
他正愁着，那边余乐意开口了，却是对徐羽说的：“除了合同，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们先走了。”
说完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徐羽道：“有。”
苏时陌坐在位置上点了点头，没有动，对徐羽说：“您说。”
徐羽看了一眼上面的大老板确定他不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便从自己的包里抽出几份文件，放在桌上：
“这些是我这几天帮你洽谈的几个综艺，都是些时下小火的综艺，可以先露露脸。还有就是……”
徐羽看了一眼余乐意，问道，“你以后想走什么样的路子？”
大老板在这，徐羽问得很委婉。
她其实想问的是，你都会什么？你有什么是擅长的？你在这一行，想长久的做什么？唱歌跳舞还是演戏？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在这个圈子里走到最后？
其实徐羽看中了的是苏时陌的皮囊，觉得她可以做一个什么都不用会的爱豆。
不需要任何技巧的爱豆。
就是一个花瓶。
只需要长得足够好看，人设足够吸睛，就可以。
像苏时陌这样的人其实她在圈子里见得多了。靠着家里的一点点关系，什么也不会就想到圈子里闯。
不过没有关系，圈子里多的是这样的人。
只要粉丝喜欢就行。
苏时陌想也没想，回道：“演戏。”
演戏，是她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脱口而出的唯一爱好。是她愿意用生命为之热烈的存在。
她想演戏，她想和妈妈一样，为热爱的事业而努力上进，闪闪发光。
苏时陌选了一条最不容易走的路，徐羽说：“目前的话，我其实不太建议你走演戏这条路，你可以先尝试着参加一些综艺，学着唱唱歌跳跳舞，参加节目出道。”
徐羽没有见过苏时陌演戏。
她不知道苏时陌到底是不是合适演戏。
徐羽只会根据就目前这个情况来分析，分析苏时陌自身的优势与劣势。
演戏，如果没有基础，她只能在最基层开始慢慢学起。说白了，就是从跑龙套开始。可是这样签下她就没有什么意义。
又不能给公司挣钱。
但如果，以她的皮囊，以她足够美丽的皮相，现在作为练习生，唱唱跳跳培养她个半年一年的，她争气一点，说不定半年就可以直接出道。以徐羽的手腕和影响力，还怕捧不红一个苏时陌吗？
苏时陌摇了摇头，对她说：“谢谢，但我想演戏。”
综艺节目她可以参加，但她最主要的，且唯一的目的，就是演戏。
顾景澜在前面看着她，看见她说自己热爱的东西的时候，眼睛里闪闪发着光。这种光芒他很熟悉，七年前，苏时陌也经常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只是现在没有了。
“你先看看这些。”徐羽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说，“你选一个吧，在唐老的选角放出来之前，你需要参加一个综艺提一下曝光度。”
大老板在这里，徐羽也不好多说些别的。只是岔开了话题。
大老板很讨厌圈子里的那些事。带她进入这个公司的人告诉她的。
这次苏时陌没有拒绝，她把桌上所有文件都扒拉到自己的面前，带着余乐意埋头看了起来。徐羽选的本子不多，但导演的名字苏时陌觉得很熟悉。
大部分都是晚宴的时候宋之镜介绍给她认识的那些人。
效果出现了。
苏时陌挑花了眼睛，也不知选哪一个。
徐羽又说：“最好就是，这些你全部都参加。”
她这话吓坏苏时陌了。余乐意认认真真的看着那些资料，闻言说道：“可你有些节目时间都撞上了。”
徐羽解释道：“她不是固定嘉宾，只是让她当飞行嘉宾露露脸。时间是可以协调的。”
苏时陌很想拒绝。
但看着徐羽辛辛苦苦为她搞了这么多的资料来，她又有些不忍心。
“好。”苏时陌应下了。
徐羽选的节目拢共就五个，但两个东南，两个西北，还有一个在中间。这有得累了。
余乐意心疼的给她揉揉肩膀，苏小姐都答应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整场会议下来，顾景澜都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商议出最后的结果，便走了。谁也不知道他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苏时陌一直都没有跟他说过话，也没有正眼看他一次。
她在努力的实践着自己所说的话。
就算不能退避三舍，那也是能不交流就绝对不交流。
会议结束之后，他们去送顾景澜。徐羽还悄悄背着大家问了苏时陌：“你跟宋之镜和简楚是什么关系？跟大老板是什么关系？”
大老板带着她出席晚宴这事，终究是给她知道了。
苏时陌想了想，跟她说：“高中同学。”
“那大老板？”徐羽追问着。
“大老板？”
“就是顾总。”
“哦。”苏时陌一脸了然，说，“也是高中同学。”
徐羽踌躇了一会儿，问道：“那你们关系怎么样？跟大老板的关系。”
“一般般吧。”苏时陌淡然道，“他好像不记得我是谁了。不过也是，人家那么大一老板，怎么会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
然后听见后面好像有关车门的声音响起，砰——地一声，震得徐羽有些心虚。
不过很快她又释然了。
苏时陌只是跟苏氏集团的余经理有点关系而已，那就好办了。只要不是宋之镜和简楚那种强硬的关系户，那就好拿捏了。
想当初让她带简楚的时候，她整整拿了三页的简楚的注意事项。
仅仅只是因为大老板的一句，好好照顾简楚。
那简直就是供了一个祖宗。
也幸好简楚够争气，这些年给公司创造了不少的利益，不然她早就不干了。
-
送完顾景澜后，苏时陌和余乐意也告辞了。
“苏小姐，刚刚那个经纪人跟你说什么了？”余乐意扣上安全带，问坐在后座的苏时陌。
苏时陌翻着手里的带回来的台本，不在意的说道：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