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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3章求订阅!月票!)

    ,我的艺人天天想退出娱乐圈

    小豆子是个六指。

    为了让小豆子能被关师傅收徒,小豆子娘就在外边,路边拿个菜刀,趁天冷没痛觉,一刀就割掉了第六指。

    下手之狠,之准,完全证明了,什么叫做为母则刚。

    虽然这里面有个不小的bug,就是这一刀下去,会没有疤?

    作为剧本的挑刺小达人,拿这话问了富大隆。

    富大隆一脸诧异:“你要是这么深究的话,就没啥意思了。再说了,电影里面就拍切一刀,兴许后边,还有初刀呢?”

    迟余恍然大悟:“倒是我钻牛角尖了。”

    “倒也不算。”

    富大隆说道:“这两天,看陈导的执导,看杨榕老师,张涵宇老师,还有那群小朋友的表演,我觉得,我们确实应该钻点牛角尖了。”

    “是吧,我也是觉得,陈导太能教演员了。万一到时候我没演好,指定不能说是导演的问题!”

    万倩看了杨榕的戏后,压力陡然增加。

    迟余也是这种想法。

    是的,陈无极在指导演员方面,确实很有一手,而且看起来,完全是大师级别。

    但是万一到时候自己上去,却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被指导,都达不到陈无极的要求,那该有多尴尬?

    估计到那时候,也不用再买四合院了。

    抠都能抠出来恭王府来。

    迟余不敢想,只能私下里努力,研究怎么演戏,研究程蝶衣这个角色,然后大部分时间里,让自己在这个人物里面。

    这其中,包括看小豆子的表演和剧本,去理解程蝶衣的一生。

    更多的,迟余也在琢磨,程蝶衣在戏外的一言一行,走路是什么样子的,说话是什么样子的,有哪些习惯的小动作。

    以此,希望让人物更加鲜活。

    每天晚上,对着酒店房间的镜子,他都在做些几乎同样的事情。

    “要有女子的姿态而不会媚俗,要有女子的风情而不会妖艳。”

    这是迟余给自己定下的,程蝶衣的戏外言行举止的二十四字准则。

    镜头里面,手上满是血的小豆子,正在疯狂地逃跑。

    镜头外面,迟余想起自己学戏的时候受过的那些苦,个中滋味,电影似乎并不能完全拍出来。

    中午,请了个小假,去外边见了苏艾菲。

    说是外边,其实还是在影视城里面。

    “你这钱投进去,房子可就没有了,一块砖都没有了。”

    苏艾菲笑着说道:“一点都不心疼吗?”

    “这有什么那心疼的。”

    迟余捂着心脏的位置,作出西子捧心的姿态,微微蹙眉,道:“说不定,等明年电影上映了,这钱就能带回来一幢四合院!”

    “你倒是有信心。”

    “事到如今,我所剩下的,就只有信心二字了。”

    两人自然都不会说,如果能在前段时间,尤其是戛纳影帝的流量期间,再多接一点广告代言和活动,多上点综艺,那估计钱就能翻倍了。

    而且那种烂钱,谁知道能有多少倍。

    再随便接两部快节奏的电影,那种个把月就能拍好的,片酬几千万的电影一拍,两部就是一个五六百平的四合院。

    当然这说的是南锣鼓巷、什刹海一带的四合院。

    只不过,现在的四合院,基本上是供不应求,加上装修的,上亿的四合院并不少见。

    扯远了。

    送走了苏艾菲,迟余回了剧组,然后小作休息。

    也没管她给公司起什么名字,怎么跟郭番那边联系,这事迟余全权交给了苏艾菲,他是一概不管。

    下午继续看拍戏。

    日子就在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拍完了童年小豆的戏,拍完了少年小豆子的戏,终于轮到了程蝶衣的戏份出场。

    迟余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虽然第一场戏,一场并不怎么复杂的戏,他也是反复地ng了小二十次,但是到底是过了。

    而且陈无极在过了之后,特意表扬了他:“很不错,看来你已经完全地研究透了程蝶衣,而且一些动作举止,很好。”

    “程蝶衣可以说是识别障碍,最后变成了心理性别女,所以他是不是在刻意模仿女人,而是行为举止,都以女子自居。”

    “再加上他是个戏子,是个青衣,所以举止上,又多了优雅。”

    “迟余,你刚刚的这场戏,已经基本达到了我的要求。”

    说到这里,陈无极话音一转:“但是,我希望你能更进一步,我让到时候看电影的那些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为你而疯狂的冲动。尤其是在看到程蝶衣的死后,产生浓浓的悲伤情绪。”

    这已经说的很明白,很透了。

    剩下的,就是一点点细节上的拿捏,比如兰花指翘多高,比如说话的语调,抬头的角度,形态,神态等等。

    “嗯,我继续努力,陈导。”

    迟余记下,然后与自己之前的理解进行碰撞。

    ……

    陈无极的戏,这种年代戏,一个场子可能需要拍好几场戏。

    这一天,拍到了段小楼为菊仙大打出手,然后戏台后程蝶衣和段小楼后的一段戏。

    其中一段台词,迟余觉得写的真是太经典了。

    镜头里,两人都在对着镜子画妆,下一场戏,是《霸王别姬》。

    “你在八大胡同打出名来了。”

    “这武二郎碰上西门庆,不打,不打能成吗?”

    “这么说,有个潘金莲啦?”

    “这是什么话?”

    “你想听什么话?”

    “不过是救人解难,玩玩呗,又不当真。”

    “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不行吗?”

    “这不,这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吗?”

    “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唱戏得疯魔,不假,可要是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咱们可怎么活哟!”

    演到这一天,正好是苏唐传媒里的几个重要演员过来探班。

    陈无极欣然同意。

    毕竟来探班,就意味着有吃的,有吃的,剧组就又能重新激起活力。

    你说陈无极也是够鸡贼的。

    这天趁着来探班的,他就给弄了一场唱《霸王别姬》的戏。

    于是一些演员,加上他自己也叫来了一些人,包括杜进芳、俞老板,都坐到了观众席里。

    台上,就是迟余和富大隆的霸王别姬。

    穿上厚厚的霸王靴,他倒是不显得低了。

    这是一场很标配的民国时期的戏园子戏,吹拉弹唱的,走堂的,坐着的,站着的,都一一列了位置。

    “《霸王别姬》,第xx场第xx镜第一次,开始!”

    随着场记打板,台上,戏装的迟余,身段,脚步,手,起范。

    然后开唱:“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好!”

    这一句唱完,完全是台下的观众,自发地叫好。

    他们以为只是演演,没想到,居然是真唱!

    同时,坐在中间的杜进芳,这一次更是激动,她似乎回到了,那个戏园子名角让人疯狂的年代。

    所有人在目瞪口呆后,激动地鼓掌,叫好。

    有些人是听不懂京剧,但是好听不好听,还是有个基本的欣赏水平的。

    “漂亮!这人真会唱啊!”

    不少人心里是这么想的。

    台上,富大隆心中苦笑,等会儿自己就只能对口型了。

    不过,肯定是有人听不出来的。

    迟老板继续唱:“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好!”

    继续是叫好的声音。

    而坐在上边雅间的葛大爷,也没有忘记他袁四爷的身份。

    台上的演员说道:“大王回营啊。”

    然后富大隆“开唱”:“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好!”

    下边都是演员,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叫好。

    “妃子,四面俱是楚国歌声,定是刘邦得了楚地,孤大势去矣!”

    “啊,大王。”

    “依孤看来,今日是你和分别之日了。”

    这一出戏唱完,群演该走的就走了。

    大部分人还不知道,这两个人里面,一个是真唱,一个是假唱。

    这都不重要。

    没看出是假唱,说明富大隆演的完美。

    ……

    《霸王别姬》在有条不紊地拍着,日子也在一天天过去。

    从九月初,到十月,再到十一月。

    中间,十月份的时候,迟余离开一次剧组,到了东京一趟。

    赴当初的约定,在金木犀花开的时候,参加了东京国际电影节。

    东京国际电影节上,迟余又拿到了一座影帝奖杯,就像所有人预测的那样,没有发生黑幕。

    至此,他已经是四个影帝加身。

    不过这一次,是因为《那山》而获奖的。

    迟余也摆脱了,只能靠一部《活埋》刷奖的尴尬局面。

    同时,在东京国际电影节上,《那山那人那狗》获得了最后的大奖,东京樱花大奖,也叫金麒麟奖!

    领完奖,迟余回到京城后,匆匆地接受了媒体堵在机场的采访后,然后又一头扎到《霸王别姬》的剧组里,化身程蝶衣,化身虞姬。

    天气一天天转凉。

    而《霸王别姬》的戏份,也一天天转入悲凉。

    “那条小蛇可是你把它捂活的,而今人家已经修炼成龙啦,不顺着他能行吗?你也不出来看看,这世上的戏都唱到哪一出了。”

    “小豆子,你就听师哥一句,服个软,那还不是我的霸王,你的虞姬呀!”

    “虞姬为何要死?”

    “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可那是戏!”

    ……

    “连你这楚霸王都跪下来了,那这京戏它能不亡吗?”

    “你道今儿个是小人作乱,祸从天降。不是,不对!是咱们自个儿,一步一步,一步步走到这步田地里来的!报应!”

    这一天,迟余浓妆艳抹,穿着虞姬戏服,在烟尘四起批斗中,被出卖背叛的他,揭发着姹紫嫣红,揭发着断壁颓垣。

    这是他被威逼迫后的无奈的自我揭发,和痛苦的自我否定。

    这是他当两个人同甘共苦的以往和执着追求的梦想被全盘否定,被污蔑诋毁后,最绝望决绝的倾诉。

    声音柔美,凄凉,嘶哑。

    痛彻心扉是他,泪流满面是他。

    而在此时,作为演员的迟余,想起了那一抹残阳,一刹那间,也是倍觉孤单孑孓。

    人世之大,竟无他立足之地。

    方醒悟姹紫嫣红,都付与断壁颓垣;纵使面容姣好,柔情满怀,都在这红尘里化了齑粉。

    这场戏后,迟余有两日没有出戏。

    ……

    一日日地拍,一直拍到了尾声。

    尾声,是十一年后。

    舞台上,没有观众的舞台上,吹拉弹唱的音乐响起。

    迟余依然是虞姬之身,道:“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

    富大隆已经是年迈的霸王:“妃子,不,不可寻此短见呐。”

    “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

    “千万不可。”

    “大王,快将宝剑……”

    “咳咳。”

    富大隆突然咳嗽起来,往前走两步,喘着气摆手:“不灵了不灵了。不跟趟儿了。老了。”

    迟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景,脸上带着笑意。

    富大隆转身,摘下胡子,看着迟余,突然笑了:“小妮姑年方二八。”

    这是他的原声,中气十足。

    迟余一愣,心中是万分滋味,身子抖着:“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富大隆道:“我本是男儿郎。”

    迟余接过:“又不是女娇娥。”

    这是他的脸上,带着笑。

    富大隆却指着迟余:“错了!又错了!”

    说完,他的脸上,也是笑容。

    迟余呆滞住,内心回想起,小时候被师傅逼迫着改口,被师兄用烟袋锅子带着改口的画面,心中尽是悲凉。

    他将目光移开,道:“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喝完之后,似乎放下了什么,笑着转头:“来,我们再来。”

    继续完成没有唱完的《霸王别姬》。

    “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

    “妃子,不,不可寻此短见呐。”

    “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

    “千万不可。”

    “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

    “千万不可。”

    “大王,汉兵他,他杀进来了!”

    “在哪里?”

    这时,迟余缓缓转头,看着背身向自己的富大隆,脸上带着笑,一把抽出那把当初差点被烧了的宝剑。

    然后往脖子上一抹,轰然倒地。

    “蝶衣!!”

    富大隆听到声音,回头,大喊,悲伤地喊出一声:

    “小豆子。”

    就像他小时候叫的那样。

    “小豆子。”

    镜头,就一直停在他的脸上。

    直到陈无极拿起收起情绪,拿起喇叭,喊道:“我宣布,《霸王别姬》,正式杀青!”

    “哦哦哦!”

    “嗷嗷嗷嗷!”

    “吼吼吼吼吼!”

    “杀青啦!杀青啦!”

    所有人喊着叫着,脸上是激动,和结束的喜悦,然后就跟旁边的人抱在一起,又是笑,又是哭。

    迟余站起来,他不知道,镜头并没有拍到自己倒下。

    他只知道,这一刻,自己将与程蝶衣,彻底告别了。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