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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失去也不能难看(3)

    故事当然就飞流直下地向前发展:对方的感情也终于破裂,对方从远在上海,到决定来北京工作,到选择租住在总有希望先生所租的同个公寓,这在总有希望先生看来,这是件太有希望的事儿了。

    当然这其间包括:暧昧的微信交流,貌似很带感的对未来的设计,谈及简单的旅行计划。这可能只是普通说话罢了,但在总有希望先生眼中,这是恋爱逐层深入的过程,理由强悍,不可摧毁,他说,不然对方怎么不和别人说?

    对方和别人说你能知道吗?

    但还是不能近身,对方总有理由,比如情感刚结束不想立刻开始,比如突然就困了,比如走着走着就累了,比如在总有希望连续上门送水果之后,竟然说:你给我点儿自己的时间好不好?

    只有我家的狗不知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和另另外一个人,呈现的状态不同是正常的;爱的人不知疲惫,不爱的人天天喊累。

    总有希望先生放下水果,很沮丧地回到自己楼上睡觉去了;当然他也没失眠,甚至他还给自己希望说,一切还好,只是自己太着急了。

    在爱里弱势的一方,常把对方的不愿意,归结为自己太愿意。如果他们愿意,他们还愿意为对方编撰更多的理由。这真是人生一大陷阱,就是别人不宽恕我们的时候,我们自求宽恕。

    于是总有希望先生问我到底给对方多少时间,我只能说尽可能多吧,或者,把所有的时间都给对方。总有希望先生还在计算多长时间联络对方一次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始了认真地在北京的生活。

    这天和总有希望先生吃午饭,他讲这些故事,我说以上的话,他没有都反驳,他垂下脑袋,说,其实对方真的讨厌我的话,怎么会还跟我联系啊?怎么会还租住在我的楼下呢?

    所以说,希望都是自己给自己的,联系有很多种。楼下恰巧有空房,到陌生城市有个熟悉的人在楼上住着踏实,这样朴素的理由,在暧昧者眼里毫无用处,因为不美,丧,没希望。

    我说你试着,连续三次对方找你你都拒绝。这种方法类似于,不懂电脑的人也都知道的,当电脑抽风的时候重启一下。热情一方的人突然失去信息,对另一方来说是失衡的状态,失衡状态下的人自然需要调整,调整中凸显被调整方面的重要,也让总有希望先生更有希望起来。

    果然,对方主动联系他,他就说自己在忙,到有一天,对方发来短信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呢?

    我不知道总有希望先生回了什么,他很满足地截屏给我时还没有回复对方,然后发了一句话说,你真是太牛了。

    我就说,道理从来都不是我的,它一直都在那儿。状态像是在浴室里扔了肥皂的大师兄,心理活动是:孩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我后来终于还是问了他一下,因为我是一个负责任的作者。果然,在他回答对方说“没什么啊”之后,对方就真的认为他没什么,也没再理他了。

    总有希望先生看起来很有希望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一点都不狗血,至少,对不起对方狗血地租房到自己的楼下。可我也庆幸他没有去做替代品,在减肥领域有一种叫作“代餐”的东西,它们富含营养,但就是,不是饭。

    爱从来不是攻城略地,但其实也是,它的残酷就是:有时候,我们根本无法决定对手是谁,也无法确定对方是否愿意参战,但有一个原则永远是对的,那就是不要死缠烂打,要留有余地,要适当鸣金收兵。

    如果你不理对方三次,对方不再理你,恭喜你,你已经有所收获,而且你都可以三次不理对方了,心理上,你已过了一关。

    还有就是,狗血事情的发生,都是自己愿意让它发生。

    且祝总有希望先生安好。

    经济制裁分手的男人

    不知情小姐被男人分手了。

    是的,即便是分手这件事儿,她也同样不知情。

    她是个接近90后的80后,长直的黑头发,喜欢穿素色的衣服,窄脚牛仔裤,单眼皮,坐在那里的时候露出锁骨,还像个小女生,整体很好看的样子。我挺喜欢她的,开玩笑说她是我女儿,如果我有个女儿她也应该是这样的吧,气质那么清新那么好。

    我当然关心她的情事,她告诉我,她男友自己创办了一家公司,大概是做些电影宣传之类的工作。我见过这个男人,长得不高,会说话的样子,戴着眼镜,很有亲和力。

    我常取笑她是一个人,问她男友去了哪里,常说不知道,或者说,大概开会吧。每个创业期的男人都那么忙,但我没告诉她,一个人爱你是不会这么忙的,我笑她,她就用小拳头捶我肩膀,打得有点儿疼,但我想她不知道吧。

    也没见过不知情小姐哭,我想她哭起来应该挺好看的,没有声响,瘦小的双肩轻微抖动,而后眼泪摔在地上,打在白色短裙的蕾丝花边上。

    有一天,对我说分手了。

    我找了个机会见她,她还是没有哭,连眼泪汪汪都没有,眼睛转来转去的,像还不知情的样子,我问对方挽留你了吗?

    她说,没有啊。

    我说,那他难受了吗?

    她嘟起嘴说,不知道。

    她是我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嘟嘴很自然的女生,而后她不再说话,又捶我说,真是的,我刚给他买了大电视。

    忽然我又想起,有天她说,她给男友买了电视,我说,他高兴吗?她说,不知道,反正就一直玩电视,没玩我。

    北京女孩,20多岁,大把青春,还有很多机会,就那么等着,我常觉得有些惋惜。她又说男朋友交往太久了,连她妈都当他是半个儿子,哪有那么容易舍得。

    我说,你们会和好的,不会分。

    然后进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天气又很热,我没有心思管她。偶尔她在网上跟我说两句,又帮我记着交稿的时间,我写了就发给她,她再发给出版社。

    那天写得太难看了,晚上还是勉强发给了她,第二天她说,写得不顺吧。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能看得出来这么多,可她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男友在干什么。

    我和别人聊天,有点儿感慨,发了条微博说,你和他的关系是,你爱过,对方没来得及“取关”(取消关注)。

    发出去的那一秒,她立刻在QQ上跟我说,你在加班吗?

    我说是。

    她说,男朋友要给我十万块,说算是补偿我吧,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说,要啊。这样他就踏实了,你也可以死心了。

    可我明明知道,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是没法要对方钱的,但这笔钱来得恰当是,它足以让她死心吧。

    就当是丧葬费也好。

    我说得好难听,不知道她在对面是什么表情,她说,可能是觉得愧疚吧,希望我过得开开心心的。

    这几乎是我听到最好的分手善后方式(希望不是因为我是个金牛座),从乐观的角度讲,他至少承认了他爱你过程中带给你的伤害,希望能够清理你带给他的影响,那种责任感或者爱转化成现金,变成了十万个不好意思和道歉,他在说,对不起,没有陪你走到更远的地方。

    悲观地讲,他不再爱你,需要找到出口解脱,让自己变得心安理得,他会觉得,我是对不起她,但我补偿了。

    而后你收了钱,存成卡留作纪念也好,买了新床新床单新被子也好,总之要开始新生活的,为什么不让他助你一臂之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