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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文明觉悟,宇宙方生(二合一)

    通过安南的变法来倒逼国内,这是张执象和嘉靖定下的策略。

    南征军的思想改变是很重要的一环,只有他们见过、体会过,才能明白其中的不同,才会由旧时代的军人转变为人民子弟兵。

    至于黎维宁。

    他只看到了均田免赋下百姓解放后爆发的力量,却没有想过任何事物新生的时候都是充满力量与生机的,问题在于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人心深处没有进行革命, 有些东西终究会死灰复燃的。

    那个时候才叫麻烦。

    因为常年吃人参补身体的人,真正生病需要人参的时候,人参吃下去,药力效果却上不来,最终一命呜呼。

    抗药性也好,厌倦感也好,其实都一样。

    大明不光是亡在内部矛盾,亡在士绅豪商,更亡在大明已经太久了,即便那些士绅豪商,自己都陷入了一潭死水,利益瓜分完毕的他们,对大明已经产生了厌倦。

    他们都不想在大明的旗号下办事了,他们想换个新环境。

    历史周期律不仅仅体现在农民起义身上,还体现在食利阶层身上,资本是需要增殖的,食利阶层内部也是会卷的……

    我们常常思考被剥削者受到压迫后的触底反弹,却忽视了来自于上方的触顶反弹。

    这是不对的。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他们是一个阶层,又不是一个门户,一个门户内,谁当家也是要争的,很多时候, 其实野心家的活动,才是真正推倒大厦的关键。

    例如唐朝的安史之乱,这跟百姓就没有关系。

    就是安禄山和史思明这些野心家的动作,中晚唐就陷入了无休止的乱战。

    而明末,就是那群士绅豪商不愿意玩“大明”这个旧游戏了,想换个新游戏,不然建州女真凭什么入主中原?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玩脱了而已。

    张执象和嘉靖没有轻易在大明掀起马学这一套,便是出于这个考量,就算初期成功了,几十上百年后变质失败,那这个旗号也就再也无法起到应有的号召力了。

    不想人们倦怠,就必须最开始就做好规划,明白自己要什么,找到那个正确的答案。

    黎维宁不懂这些。

    他陷入了狂热,安南的百姓也热情似火,南征军也干劲十足,他们看到了眼前,却没有想过均田免赋之后呢?

    多少人会有战争胜利了,我就不能享享福的心思?

    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

    人是有私心的,这是出于生物活着的本能,这是消灭不了的,如果硬要消灭,就是否定生命,大禹治水告诉我们,洪水是堵不住的,只能疏导。

    源于生命的东西,当归于生命。

    ……

    张执象是五月初三离开的京师。

    前面说过太行山有八径,出了京师,往西走就是太行山,太行八径其实是有一条路线将其全部贯通的,张执象走军都径进太行,便可一路南下。

    虽然千百年的开辟,有了路,但毕竟在山脉当中,南下之路并不好走。

    他没有骑马。

    出京师以后,张执象便开始辟谷,一路餐风饮露,穿山走林,路上遇到许多商队,也遇到更多的山贼。

    太行山延绵一千四百余里,是蒙古、山西、河南、河北四省交界。

    商路往来,络绎不绝。

    山高林深,适合山贼藏匿,当然,也不全是匪徒,许多山贼其实就是山下逃税的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便往山林一钻。

    山西矿产丰富,往东特别是往京师运输最多的货物就是煤炭。

    大型城市必须要有足够的煤炭资源,从北宋开始就这样了,开封这样的大城市,烧柴是供应不了上百万人的,必须烧煤。

    煤炭的利用,焦炭的开发,是冶铁进一步的关键。

    我国历史上的冶金技术发展,都是有脉络的,而煤炭的应用不光是生活、冶金,南方大量新建的工厂也需要煤炭,蒸汽轮机也需要煤炭。

    这些年来,晋商可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

    唯一的缺陷就是,江南人不带北边人玩,舟山委员会里,没有晋商的席位,南京更是插不上话,晋商缺乏政治资本。

    为何京师富者,十之七八都是晋商?

    他们有钱,得花出去才行,然而大明要么是南京说了算,要么是皇帝说了算,他们都不太喜欢晋商,晋商这么些年来,也没能成势。

    这可不行。

    朝廷上收买的官员再多,你不能形成组织势力,就是一盘散沙,真出了事,是不顶用的,钱再多没有力量保护怎么行?

    因而。

    晋商不仅与宣府、大同的边军将门纠缠不清,在这太行山中,许多山贼,本就是他们培养起来的……

    张执象一路见闻之后,决定绕个路。

    他走到飞狐径后便折返向西,往大同而去。

    越往西走,越是感觉到大明朝的气候问题,400毫米降水线的远离,让太行山以西的这边,明显荒凉,哪怕是五月入夏了,也不见江南的满目绿色,而是多有黄沙。

    走到大同,才知晓边军苦寒。

    哪怕临近黄河,也是黄沙漫天,出了大同,到了长城外,才明白什么叫做荒凉,也算明白为何大明不收河套了。

    因为这里根本就没办法生存,茫茫荒地,连蒙古人都看不见。

    要一直往北走。

    走到黄河“几”字的最北边过了河,才能够看到一块绿洲,那里是丰州滩,也就是明史里记载的水草丰美之地。

    那里是现代意义上的河套,而古代意义上的河套,是黄河以内。

    在黄河与长城之间的数百公里土地,所谓的河套地区……全是荒漠,是毛乌素沙漠。

    大明不比现在。

    五月的黄河,夏季枯水期开始,在中上游的位置,那水流量根本不像是母亲河,动了冬季枯水期,断流会更加频繁。

    蒙古人都不要的沙漠,被吹成水草丰美,塞上江南,明史更是记载夏言因为谏言收复河套被斩,简直就是个笑话。

    沙漠给你,你去屯田?

    而且从大明开国以来,就没有占领过河套,又哪来收复一说。

    只是开国之初,北击蒙古,防线开拓到了丰州滩一带罢了。

    洪武永乐年间,草原本就是大明的领地,后来裁撤边防也是情理之中的,太祖为了让蒙汉融合,当时蒙古的富贵子弟,可全都是接到京师来读书、婚配的。

    秦王朱樉娶王保保的妹妹,就是牵头,而且招了不少蒙古的驸马。(王保保的妹妹,观音奴,赵敏的原型。)

    在京的蒙古官员一度超过两万人。

    民族融合才是大趋势,草原那么大,总会有人去生活、放牧的,你不可能把人都杀光,要么你让蒙古人放牧,要么你自己派汉人去。

    朱元璋已经把宁王朱权派到大宁去放牧了,可草原又岂止大宁一块?

    长城从来就不是大明的国界,是蒙汉分界线!

    无非是将蒙古分化、融合而已。

    兀良哈在最北边,蒙古各部敢动,兀良哈就抄后路,东边水草最丰美的地方给科尔沁,离宣大最近,丰州滩这一块,则给瓦剌,西边那荒漠之地,才给黄金家族的蒙古正统。

    如此,一直到英宗时期,大明都是实际控制蒙古的。

    土木堡兵变,也先为了送英宗回京,不光调动了蒙古各部,甚至连建州女真都来一起帮忙了,可见大明天子在蒙古的地位。

    可朱祁钰和于谦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扶持瓦剌的太师脱脱不花,脱脱不花可是孛儿只斤氏!他是黄金家族的后人!是具备统一蒙古的法统的!

    也先当即干掉了脱脱不花,还给朱祁钰送了两匹马,示威。

    然而,朱祁钰根本就没有放弃,他们继续下黑手,终于,也先被自己人害死,这下好了,黄金家族重新起势,蒙古再度统一,蒙汉融合被中断。

    土木堡之前密切无比的勘合贸易也结束了。

    因为土木堡,蒙古成了“敌国”,贸易被禁止,走私也开始了……

    勘合贸易属于大宗商品互换,而走私只为赚钱,区别巨大。

    贸易规模起不来,没有物资,蒙古人能怎么办?

    除了丰州滩那地方可以种田,其他游牧的地方,根本无法供给生存,牧民吃肉这是一个错误的认知,牧民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肉吃的,他们的主食是奶酪,因而才需要茶叶消食,草原上的生活是十分苦寒的,一到冬天,他们必然要南下寇边。

    要么通过战争来掠夺物资,要么……减少他自己的人口。

    这个情况要等万历给俺答汗封王后,贸易开放,才会缓解,蒙古也正式纳入大明的势力范围了。

    可在这之前。

    土木堡影响的不光是蒙古百姓,也先一死,瓦剌衰落,蒙古再度统一,由黄金家族的后裔继续统治,北方就有了威胁了。

    正德年间的蒙古小王子就跃跃欲试。

    若非正德狠挫蒙古,边事还得糜烂,像辽东那样的修地球,得提前发生。

    也正是正德十二年的应州一战,如今俺达汗就很安分,虽然统一了蒙古,却对明朝没有不敬,只是要求贸易而已。

    然而。

    开放贸易了,还怎么走私?走私集团可不会答应。

    从大同西出,四百余里便可抵达丰州滩,这是前往丰州滩最近的路线了,蒙古人喜欢把这里叫做土默川,后世在土默川还建立了一个城市——HHHT。

    张执象却没走直线,他先是过河向西,在沙漠里走了一大段,确定荒无人烟后,才过河北渡。

    可到了后世的河套地区,也大多的是荒漠。

    黄河水量少得可怜,整个黄河北岸要到满清时期,才会因为改道出现一片滩涂可以耕种,如今北面仅仅丰州滩是绿洲。

    沿着黄河东行,一路看着河水。

    张执象由衷的感受到了,那场天灾来临的前兆。

    感受着大明年间,南北的不公。

    张执象蹲在河边,从浅浅的河流上捧起一捧水,里面近半都是泥沙……植树只能防沙,想要绿化,还是要看气候。

    唯有恢复到汉唐时期的温暖气候,关中和河套这里,才会成为肥沃的平原。

    河南简称为豫。

    可不光是天予象的意思,曾经的河南,可是有成群的大象生活的……

    气候变暖,400毫米等降水线北移,复苏的不光是河套地区,还有西域,整个西北能够多出31亿亩的耕地,那才是华夏文明气候上的盛世。

    “天道,人道……”

    张执象缓缓松开手,任由泥沙从指间滑落,大明的灭亡,仿佛是老天爷都在帮忙一样,而后是的崛起,也仿佛是天道在助力。

    他穿越的时候,400毫米等降水线已经开始北移了,再有二三十年,气候就能恢复到汉唐时期。

    而几大对手已经开始自我崩溃……

    后世有个“入关学”,其实不是华夏入关不入关的问题,而是山海关正朝着华夏飞速赶来,就如同当初满清稀里糊涂的入关一样,到时候不管华夏的意愿如何,有没有做好准备,回头一看,就会茫然的发现,自己入关了。

    “世道兴亡,只能被动接受?”

    “那样,如何能逃脱周期?”

    “无法经受冰河时期的考验而灭亡,又如何能把握汉唐气候盛世兴起的机遇?不过是再一次等待天时轮转罢了。”

    “天道非要让我接受,而是让我们去通过考验……”

    张执象忽然有些感悟,明白修行为何要讲天人合一,又要讲逆天而行了。

    天道周而复始,单纯的循环是没有意义的,而天地既然诞生了人,那便有其目的和期许,人要超脱循环,去提携天地,掌握阴阳。

    让宇宙像太极一样保持动态的平衡,而非在大的循环演化当中,阴阳转换,周而复始。

    大衍之数五十,遁一而活四十九。

    一乃太极,是道。

    人为一中之一,只有掌握了道,觉悟了文明,超脱了循环,能够迈步向前,通往星空,掌握整个宇宙,文明长生不灭,宇宙也长生不灭,才是终极奥义。

    原来如此。

    文明觉悟,宇宙方生。文明,乃宇宙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