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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长廊惊魂

    悦山?

    屋子里的人,一直重复着“悦山”。

    他指的是白悦山么?

    徐志穹没作声,且默默倾听。

    屋子里那人又发出了喊声,声音低沉浑厚,像是个五六十岁的男子:“悦山,你莫怕,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之前是我误解了你,

    咱们道门之中,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咱们祖师偏爱你,这也是你的福分。”

    咱们道门?

    咱们祖师?

    这是判官道的?

    那人又道:“我不该怀疑你,你也别再记恨我,我对你有知遇之恩,这份恩情你终究不能忘了!悦山,悦……”

    声音停顿许久,又重新响起。

    “悦山,是你么,当真是你么?你倒是说句话呀!”

    一股杀气从门缝之中飘来,对方起了疑心。

    怎么办?

    不理会他,直接离开?

    那样他就认定我不是白悦山,从他身上再也探听不到什么机密了。

    徐志穹没说话,学着白悦山的声音,叹了口气。

    只是一声叹息,对方应该分辨不出来。

    他果真没分辨出来。

    “悦山,你为什么叹气?你忘了咱们昔日的情分?你还记恨我?”

    对方的语气充满了失望,在哀怨与叹息之中,渐渐没了声音。

    徐志穹小心翼翼后退。

    今夜不能再和这厮接触了。

    且等回到凡间,好好学学白悦山的声音和语调,多练习些时日,再来他这里套话。

    《仙木奇缘》

    刚走两步,那屋子里突然又出了动静。

    “嘿嘿嘿嘿!”

    一阵阴森的笑声让徐志穹骨寒毛竖。

    对方的声音变了,不再厚重,不再低沉,声音变得嘶哑而凄厉:“白悦山,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不想救我,还来这里作甚?

    你想看看那老家伙是不是还活着?我告诉你,他活不了多久!

    你以为他把带到这地方,以后就会把道门托付给你?”

    什么情况?

    师父曾经把白悦山带到过星宿廊?

    “嘿嘿嘿嘿!”笑声再度传来,“你以为这地方一直能困住我?等他死了,这地方自然会崩塌,到时候我就能出去,

    若是你现在肯救我出去,咱们的情分不变,若是你不肯救我,等我出去之后,第一个便杀了你!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阴森的笑声在长廊之中回荡,徐志穹胸口一颤,仿佛挨了一下重击,剧痛之下,差点栽倒在地。

    他提着灯笼,以最快的速度退回了“小黑屋”,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上了,可笑声极具穿透力,始终在耳畔萦绕。

    他追来了?

    徐志穹迅速用灯笼扫视着大门。

    他想把这大门锁上,可斑驳的大门上没有找到门闩。

    那鸟厮若是逃了出来,肯定对师父不利,得想办法拦住他。

    可是该用什么拦住?找个桌子把门顶住?这能有用么?

    “嘿嘿嘿嘿!”

    笑声接连不断,徐志穹的思路变得越发混乱。

    他拿出鸳鸯刃,割破手指,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这鸟厮逃不出来。

    若是能逃出来,他早就出来了。

    必须尽快离开这,气机即将彻底耗尽,继续留在这里会有性命之忧。

    留在这里毫无用处,这鸟厮修为高深,光是这笑声就能威胁到我性命。

    徐志穹具平缓落地之象,坠落到了凡间。

    他收了灯笼,整个人垮塌下来,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气机所剩无几,徐志穹躺在床上,只觉天旋地转。

    被关在那屋子里的人到底是谁?

    是师父把他关今去的么?

    他和白悦山有什么关系……

    思绪渐渐迟缓,乏困不堪的徐志穹陷入了沉眠。

    睡了两个多时辰,徐志穹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身边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地方?

    我又回到了小黑屋?

    这怎么可能?

    徐志穹迅速从袖口里摸出了灯笼,注入阴阳二气,灯笼缓缓亮了起来。

    面前是一面银镜,我果真又回来了!

    我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是我自己回来了?还是师父召我回来的?

    难道师父出事了?

    徐志穹提着灯笼,朝着里屋的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忽听身后传来了门轴的声音。

    “吱~”

    有人开门!

    徐志穹默然转身,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了星铁戟。

    “吱~咯咯~”门轴在不停的响。

    “嘿嘿嘿嘿!”毛骨悚然的笑声再度来到耳畔。

    “我说过,那老家伙就要死了!他现在已经死了!

    我说过,等他死了,我会来找你,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嘿嘿嘿嘿!”

    徐志穹咬牙备战,听着大门缓缓打开,眼前似乎有了一道人影。

    周围景象突然变得模湖,缓缓消散。

    骇人的笑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贴在额头上的温暖和柔软,还有一股澹澹的香气。

    徐志穹睁开眼睛,看见了眼前的夏琥。

    夏琥轻轻揉着徐志穹的额头:“怎么了,做噩梦了?”

    徐志穹的头发被汗水浸透,他艰难坐起身子,喘息了半响:“噩梦,一场噩梦!”

    “我时才听见你在屋里喊叫,赶紧跑过来看看,你额头好烫,应是染了风寒,我去给你打些水,再给你寻些药来。”

    夏琥起身要走,徐志穹紧紧扯着她衣襟:“别走,哪也别去。”

    这不是戏谑,也不是占便宜。

    看着徐志穹那煞白的脸,夏琥知道他是真的害怕。

    “莫怕,莫怕,”夏琥抱住了徐志穹,“娘子在这。”

    常德才推门进来,看了一眼,轻声道:“夫人,你在这陪着主子,我去煮些汤药。”

    她关上房门来到院子,却见韩笛伸着头向门里张望。

    常德才皱眉道:“看甚来,任地没规矩!”

    韩笛低着头躲在一旁,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个叫夏琥的女人哪一点比我好?

    当初我若是对徐志穹好些,如今已经做了侯爵夫人,却比嫁给余杉还要风光。

    命数,终究是命数不济!

    韩笛正当懊恼,常德才招呼一声道:“噼些木柴来,别在那傻站着!”

    ……

    徐志穹喝了药,缩在夏琥怀里沉沉睡去。

    为什么会这么恐惧?

    徐志穹也无法理解。

    他都没见到那人的长相,竟然会被吓成这副模样?

    这一觉睡到了次日黄昏,夏琥一直在身边照料,寸步不离。

    等到徐志穹醒来,夏琥喂他吃了些粥,徐志穹渐渐恢复了气力,思绪也清醒了许多。

    “好娘子,咱们昨夜把生米煮成熟饭了么?”

    “呵呵!”夏琥嗤笑一声,“你昨夜软成那样子,拿什么东西做饭?”

    娘子学坏了。

    看她哈欠连天,很是疲惫,徐志穹且劝她回房歇息。

    待夏琥离去,徐志穹拿出纸笔,对昨夜遇到的那个怪人做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如果把所有因素全考虑进去,思路就彻底乱了,比如说那人会不会是流落在凡间的某个恶徒?又比如说那人会不会是某位败在师父手上的星官或是星宿?

    这些状况不是不可能发生,只是发生的几率不会太高。

    把所有发生几率不高的状况全都排除,在不太严谨的情况下,徐志穹先做了一个相对合理的推断。

    这个人,是判官道的高品修者,至少和白悦山相当。

    他和白悦山非常要好,对白悦山有知遇之恩,后来因为白悦山受到师父的宠爱,甚至有机会去了星宿廊,导致这人和白悦山彻底反目。

    后来又因为某种原因,他被师父困在了星宿廊之中。

    他一直在向白悦山求救,白悦山也确实有意救他,因此他昨晚把我当成了白悦山。

    昨晚是我第一次看到“小黑屋”的模样,一切对我来说都太过陌生,遇到这名男子又属于突发情况,我因此受了刺激,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等等。

    最后这一段推测,不合理!

    我遇到的突发情况很多,虿厄元星、饕餮外身,血生孽星、穷奇残魂,再加上我身体里的怪物,他们都给过我很多惊吓,可我从未向昨晚那么恐惧。

    若是没有夏琥在身边,昨夜我可能会被那场噩梦逼疯。

    这恐惧来的并不寻常,这其中应该有某种技法。

    恐惧的技法……

    在徐志穹的认知范围之内,把恐惧当做武器的,只有梼杌凶道。

    难道说那人和梼杌凶道有关?

    再去“小黑屋”里看一眼?

    看看师父的状况如何,再看看那鸟厮又有什么动静?

    可我若是贸然去了,弄不好又要受惊。

    别小瞧了这一场惊吓,对徐志穹造成的伤害可是实打实的。

    不能莽撞,不能轻易再去小黑屋。

    看昨夜的情形,师父应该关了他很久,这鸟厮一时半日绝对出不来,且等我先做些防备……

    “嘿嘿嘿嘿!”

    徐志穹打了个寒噤。

    这笑声怎么又出现了?

    这是我的幻觉,还是因为这鸟厮跟过来了!

    悚惧间,常德才推门走了进来:“主子,外边有个俊俏的姑娘找你,说是阴阳司来的。”

    俊俏姑娘?

    桃儿来了?

    应该不是。

    常德才认得陶花媛,若是她来了,肯定无须通传,直接进门就是。

    阴阳司的漂亮姑娘?

    还能是谁?

    何芳?

    现在是芳华公主,还是平章军国重事,她已经不能算是阴阳司的人了。

    徐志穹来到门前,发现果真不是何芳,是弦月。

    徐志穹跟着武栩第一次去阴阳司时,曾遇到过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因为擅长数算,当着太卜的面,用极恶毒的语言挖苦过徐志穹和武栩,后来被徐志穹的数算之力杀得体无完肤,差点当场自尽。

    站在徐志穹面前,这位姑娘很不自在,能看的出来,她对徐志穹还是有那么些记恨。

    “运侯,师尊请您去阴阳司一趟。”

    徐志穹揉揉额头,只因受惊,却还把正事忘了。

    他拿出《怒祖录》拓本交给了弦月,弦月却不敢收。

    “师尊有过吩咐,请运侯亲自把东西送到阴阳司,我不能经手,更不能过目。”

    老家伙,还挺小心。

    徐志穹跟着弦月到了阴阳司,等进了屋子,却见太卜面色铁青看着徐志穹。

    “狂生放肆,言而无信,连老夫也敢欺骗?”

    “遇到些难缠的事情,却来的迟了些。”徐志穹把拓本交给了太卜。

    太卜从不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写在脸上,但当看过拓本之后,他有些掩饰不住喜悦。

    什么事情把他激动成这个样子?

    这本《怒祖录》为什么对他这么重要?

    太卜收好拓本,看了徐志穹一眼,见其脸色煞白,且问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是遇到……”徐志穹正想着如何跟太卜解释,阴森的笑声又在耳边回响。

    “嘿嘿嘿嘿!”

    徐志穹下意识捂住了额头。

    太卜观望片刻道:“狂生,你是不是和凶道修者交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