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秘令:黑衣特警侦破密案纪实 > 第18章 紫丁香夜总会

第18章 紫丁香夜总会

    呆立不动的李同猛然想起,童年时候爱看小人书,眼下分明是中国古典文学名著《镜花缘》里面“两面国”中的景象,那里的人一个个“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只不过平日里都用一块布把后面的那张脸藏了起来,让外面的人无法知晓。

    不过毕竟是特警出身,当下李同也顾不得许多,掏出枪来举枪便射,不曾想那枪竟卡了壳儿,无奈之下李同只好仰天怒喝一声:“妖孽,哪里走?”

    那些两面人听到背后一声断喝,便齐刷刷地扭转了头,用笑容可掬的那张脸瞧着李同,接着,又一齐转回头,张开大口,从里面喷出许多东西,直奔李同而来。李同抬眼一看,那些东西竟是数不清的人民币,像雪花一样,一层一层地砸在自己身上,不一会儿身上就被压满了,让他喘不过气来。

    李同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这时那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笑盈盈地走到他面前,微启樱唇说道:“和我们玩儿?你还嫩点儿,这次让你尝尝金钱的力量!”接着便扭过头去,露出那另外的一张脸,伸出一尺多长的舌头,忽忽悠悠地向李同面门刺探过来。

    当时李同大叫一声被惊醒了。

    虽然过去好多天了,但梦中的情景李同仍然历历在目,刚才忍不住打了个盹儿,脑子里就又浮上了那女子一尺多长猩红的舌头和那一大群“两面人”的模样。

    李同哪里知道,就在他和特警们点灯熬油苦苦窥测绑架案犯的时候,红姐却正和一位郑局在一家五星级饭店共度良宵。

    这家酒店的服务员对这两个人的关系一直讳莫如深,因为饭店的领导早就暗中交待过:不许多问,不许私下议论,不许和外人讲,只能小心伺候,若是谁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自己马上卷铺盖走人,所以他们只要一出现在饭店,那些年轻的服务员们便都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不过红姐倒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这让她从内心里觉得自己的确与众不同,更让她体验到一种众星捧月般的贵族的滋味。

    但是,红姐除了具有一般女人羡慕虚荣的心态外,她还有一种她们极少具备的心理特点,那就是与她的外表极不相称的老谋深算,依傍男人,然后利用男人,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但是她却可以做到,因为她有一份令人羡慕的资本,这资本就是她的花容月貌和冰肌玉肤,以及研究生学历。

    红姐心里清楚,就凭这份资本,她可以让许多有权势有地位有财富的男人浑身躁动,然后一头栽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而这些人原本应该是倨傲无比的。

    就在红姐欣赏着窗外的春色,内心里悄悄规划着自己的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天色不早啦,你也去洗洗吧。”说话的人是郑局,他身上穿着浴衣,看样子刚刚从浴室出来。

    “我还不想睡,想一个人呆一会儿。”红姐身子没动。

    郑局不再说话,只是暗示性地把手攥紧了她的胳膊。

    僵持了几秒钟后,红姐笑着说道:“好啦,我现在真的没情绪,女人不像你们男人,有没有情绪都不影响实际操作,咱们今晚能不能踏踏实实坐下来聊聊天儿,先别例行公事?好吗?”

    郑局有些失落,但还是松开手,到隔壁房间去换了一身休闲装。

    “聊吧,你呀,现在是谱儿越来越大了,是不是?”说完后郑局便一屁股在红姐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红姐调换了一下角度,让身子正对着有些心情不爽的郑局。

    “生气啦?”她对郑局嫣然一笑。

    “哪里!是不是又让我给你介绍一些朋友?说吧,又瞄上谁啦?昨天晚上在谁那里过的呀?”郑局有些皮笑肉不笑,分明是心中有了醋意。

    “又吃醋啦?别这样,男人嘛,肚量总要大一些嘛。”

    郑局跷起一只二郎腿,故作惊讶地说道:“我吃醋?笑话!你和别人关系亲密,我郑某人什么时候皱过一下眉头?现在社会开放啦,资源共享嘛!”

    红姐的脸有些微微泛红,郑局半真半假的话让她想起现在网络上流传的有关“公共情妇”的话题,其中有一句“公共汽车,买票就上”的调侃曾经让她脸红心跳了好一阵子,还有一位网友说得更损,什么“公共情妇”,其实就是公共婊子,和那些路边拉客的女人本质上完全一样,至于那些男人们,无非就是一群特殊的嫖客,只不过扫黄扫不到他们头上罢了。

    对这几句话,红姐也不得不暗中承认,因为“公共情妇”的事情符合卖淫嫖娼的最基本特点,那就是肉体和金钱的交易!

    红姐有些后悔,她赶紧换了个话题,以防再陷入被动。

    “郑局,我其实是昨天晚上上网上得太晚了,今天有些困倦。”她解释道。

    有人在轻手轻脚地敲门,红姐开门一看,是一位手托餐盘的年轻端庄的女服务员。

    “小姐,是那位先生早些时候吩咐的午夜加餐,牛排和广味皮蛋粥。”女服务员双目低垂,似乎有些战战兢兢。

    郑局赶紧走过来接过托盘,笑容可掬地拖长声音说:“谢啦谢啦,你看我倒忘了。”

    红姐关上门后斜了“郑局”一眼:“你呀,见了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总是满脸堆笑,两眼放光。”

    郑局把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微微笑道:“这就对啦,这说明我们充满朝气,有享受美好事物的能力嘛,对不对?”

    红姐低头闻了闻牛排和皮蛋粥,“你没看见那小姑娘连头都不敢抬?倒好像我们是两个妖怪!”

    郑局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哈哈大笑,“妖怪?哈哈哈,好,你形容得好。”然后脸色索然地坐到了沙发上,“妖怪!好,一个人自己给自己画的像是最准的,我们不是妖怪谁是妖怪?贪官不是妖怪谁是妖怪?”

    “你才是妖怪?要当你去当好了,不要把我也扯进去!”红姐显然有些不愿意听。

    郑局好像没听见一样,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妈的当个贪官容易吗?白天装人,夜间是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台上李玉和,台下贼鸠山;台上洪常青,台下南霸天。在台上给别人讲马列理论,讲当前形势,讲反腐倡廉,心里却在想着谁谁又该给自己送钱来了,想着老婆什么时候送出国去,子女什么时候送出国去,想着哪个女人姿色不错,应该千方百计搞到手,等这些都到手了,又他妈的嫌少,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到时候中纪委一查下来就全他妈傻了。燕郊监狱关了多少贪腐官员你知道吗?关进去没几个月他们头发就全白了,这些人,后悔呀!”

    “郑局!”红姐赶紧一声断喝,这番话让她听得心惊肉跳,甚至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郑局像是被这一声断喝回过闷儿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喝粥!我们家乡风味,今天特意为你要的,滋阴壮阳。”他把粥碗轻轻推到红姐面前。

    “你还要壮阳?小心变成西门庆呦。”也许是为了吹散刚才的晦气,红姐调侃道。

    “那,也是为了你这个潘金莲,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郑局回了一句嘴。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夜半时分,红姐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脱掉睡衣,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屋角的一面大镜子前。

    一位身材高挑、匀称的美貌女子出现在镜中。

    她不知不觉地欣赏起自己来:虽然已经年过30,但凸凹有致的肌肤依然充满弹性,洋溢着女人特有的阴柔之美,而且身体每个部位的曲线都恰到好处地融接在一起,构成一尊近乎完美的雕像。她慢慢地转动身体,望着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是一潭深不可测的秋水,能燃起几乎所有“那些”男人们的欲望,她自信,当自己这样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只能匍匐在自己脚下,成为自己的臣民,除了权力和金钱,自己就是他们的上帝。

    她又回头向床上望去,刚才由于过度疯狂,郑局正陷入深睡眠状态,她轻轻地笑了一笑: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是与世无争,心无贪念的,不仅仅是他,那几个人也是如此。她奇怪这些人居然如此相像,就连睡觉的姿势也几乎如出一辙,上帝在创造这些人的时候,难道真的是如同他人所讲的那样,使用的是同一种DNA吗?

    红姐点上一支坤烟,慢慢地吸了起来。

    她依傍这几个男人,目的就是为了钱,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她很清楚,这些人太贪得无厌,中纪委早晚是要盯上他们的,自己现在要抓紧做的,就是抢在他们出事之前,尽可能地积累一笔钱,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她明白光靠他们是不行的,这些人,只要一被“双规”,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马上就会一通乱咬,咬出谁算谁,当然,自己也肯定在劫难逃。

    她又瞧了一眼镜子中的那个女人。

    那绝对是男人们眼中的一个尤物,但是,如果将她投入森严壁垒的监狱,再把她的飘飘长发剪成五号短发,穿上毫无生气的囚衣,塞进那些刑事犯罪的女犯人当中去,没有几年,她就会像挂在枝头的一片树叶,慢慢枯黄、干瘪,然后掉落在地上,任人踩踏、碾压,沉入泥土之中,再也分不清彼此。

    红姐的心从里向外哆嗦起来。

    太可怕了!但是她不能停手,为此,她开始物色属于自己的私密天地,希望那些“黑金”在那里尽快“洗白”,一句话:在噩运没有到来之前,她要带着足够自己后半生甚至下辈子挥霍的金钱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个秘密她跟谁也没有讲,自然也包括那些包养她的男人们,这个“私密天地”完全是她苦心经营的另外一个圈子,她不甘心自己从这些男人们手里弄个几千万就金盆洗手,不弄足上亿资产,她死不甘心。

    看着仍然在沉睡的郑局,红姐忽然觉得他有些像一个人,像谁呢?她在脑子里细细搜寻着,有一个人开始慢慢在脑海中出现,又变得渐渐清晰起来,她想起来了:是前一段时间在玉莲花酒吧的二楼偶然遇见的那个和李总在一起的男人,她能觉得出来那不是个一般的男人,后来最让她心里不踏实的是那个人的眼神,深不见底,而且那个眼神自己竟然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红姐躺下后仍然在苦苦思索着,她记起上个礼拜天她开车到了北京西郊的香山,想去拜谒梁启超墓,她曾祖父是广东人,参加过当时康、梁领导的“戊戌变法”。她刚把车停下来,就有一个留着长胡须自称唐道长的男人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老远就看她面相不同凡响,问她想不想来一卦?

    两人讲好价钱后那人便熟练地操作起来,不多时他收了卦,拈着胡须凝视了红姐足足有两分钟,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位女施主,您的卦有东西障着,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告诉您一句话,今后,凡是姓名里和‘酒’字有关的人您都要退避三舍,切记,切记!这个人和您命里相冲相克。”

    红姐被他几句话说得心神恍惚,以至于好多天都有些踏不下心来做事,脑子里全是那个神秘的“酒”字,直到后来,她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谜才算解开。

    自打从陈先生口中听说了红姐的事情以后,李醇心里就开始变得不安宁起来。

    那次见面,他和陈先生“酒逢知己千杯少”,一直聊到午夜时分两个人才意犹未尽地分了手。陈先生不愧是个老江湖,除了人脉极厚、见识极广以外,对许多事情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几盅酒下肚,原本话语不多的陈先生渐渐有了谈兴。

    “李醇老弟,那位红姐常来吗?”他笑眯眯地问道。

    “没有一定,不过,她很喜欢我们这里的泰国菜,所以有时候就会来坐一坐。”李醇讲的是实话。

    “有个问题想问你,知道2000多年前的古罗马帝国是因为什么衰亡的吗?”陈先生的表情显得意味深长。

    李醇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他沉吟了一下回答说:“按书本上的讲法,主要是因为战争和经济原因,据说还有因为他们的引水管道都是铅制的,所以引起了铅中毒,导致人口下降。”

    陈先生一下笑了起来,“那都是老皇历了,”他摇摇头,“不对,要照我说,应该是因为腐败和淫乱,还有无节制的享乐。”

    李醇破天荒地问陈先生要了一支烟,他平时好喝酒,但不吸烟,有人开玩笑说,他的名字里有个“酉”字,所以天生和酒有缘。

    “李醇老弟,历史常常会被人曲解,有些人是因为无知,而有些人是故意,对于人类来讲,任何失误都比不上腐败、淫乱和无休止的享乐来得厉害。”

    李醇觉得陈先生正在慢慢接近主题,而这个主题也是许多人一直在思考的。

    “你知道吗?当时罗马人有个嗜好,就是兴建超大型的浴池,其中有个卡拉卡拉大浴池,居然可以容纳2000人共同洗浴,而且是男女同浴,后来浴池越修越多,结果就是丑闻也越来越多。”

    “这是谁最先倡导的?”李醇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陈先生没有直接回答,他接着讲了下去。

    “那时候的罗马人,一天不洗澡就会觉得无精打采,他们已经离不开浴池里的那种舒适、享乐、淫荡和暧昧的氛围,在这里面,罗马贵族和一些有钱人充当了领头羊的作用,妓女、情妇和大量进入家庭的女奴又把这种氛围推向极端,当时有一个说法,就是贵族们一天不和女人寻欢作乐几次那就不叫男人。你说,在这种奢靡的氛围之下还会有人关心罗马的生存和发展吗?这是其一。”

    “其二,罗马人的腐化和纵欲已经没有了法律的约束而成为贵族们的共识,那时候罗马有几个疯狂的节日,比如罗马花节,其实就是妓女们的节日,那天会有20万妓女同时涌上街头,庆祝她们的节日,还有性恋节,人们在节日上甚至可以公开做爱而毫无羞耻之心,我问你,这样的人还会有民族意识和道德意识吗?”

    由于酒的作用,陈先生的脸有些微微泛红,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对面正在倾听的李醇,然后自问自答地说:“绝对不会有的,是不是?我这不是在为古人担忧,而是在为现实担忧,刚才咱们提到红姐,居然就会有人共同包养着她,而且最可怕的是,这种实际上的乱伦,在有些人眼里,却认为这是令人羡慕的事情,甚至觉得应该去效仿,这种思维方式一旦渗透到社会基层,一旦大多数人开始对这种事情不反感了,那事情就不太好办了。我接触过内地的一些人,我发现他们对女人、对性、对奢靡的生活方式、对金钱都充满了渴望,而且渴望的程度令人吃惊,这太可怕了呀!”

    李醇有些吃惊地瞧着对面的陈先生,他明显已有些醉意,但话语却依然清醒,李醇想找一些话来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和词句。

    “李老弟呀,我知道我这样说大概很伤你这个北京人的自尊心,可是我又不能不说,还有,在我们香港,对于贪污犯罪,采用的是‘零容忍’制度,就是你偷一块钱也不行,也同样是犯罪。可是在内地,贪污5000以上的人民币才够得上犯罪,你能给我做个解释吗?能吗?那好,我就贪污4999块钱,既够不上犯罪,又能有钱花,这是多么划算的一件事情?”

    李醇觉得心里像火烧一样,但却无话可说。

    陈先生激动起来,“不错,我是个香港人,在你们眼里,大概算是半个外国人,李老弟呀,这种想法不对,我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中国人,和你们毫无区别,位卑未敢忘忧国呀。”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哎呀,太晚了,打搅你休息了,今天喝了酒,话说得有些过头,不要往心里去啊,叫服务员来,买单。”

    当夜,心情复杂的李醇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未眠。

    快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拿定了一个以前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主意。

    按大家商定的方案,曹铁和李同来到紫丁香夜总会做最后一次摸查。

    紫丁香夜总会里的灯光显得格外辉煌,角角落落里人头攒动,歌舞声、音乐声此起彼伏,人们都沉醉在灯红酒绿之中,似乎把什么都忘却了。

    曹雪远远地迎了上来,她化了淡妆,整个人脱去了胭脂气,透出了她原本的青春本色。

    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二人常坐的沙发旁边,低头对李同说:“李哥,这500块钱还给你,昨天我想了好久,这钱我不能要。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们大概都是工薪族,但我琢磨不出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个和我无关,我也不想问。”说完她把一个信封轻轻搁在李同身边。

    曹铁招呼她说:“小曹,来,坐下聊聊,我们今天可能也就是最后一次来这儿了,以后能不能来还不一定呢!”

    “生意谈完了?”曹雪问。

    “快了。”曹铁回答。

    曹雪听后微微怔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失落,她慢慢坐在了沙发上,语带忧伤地说:“我知道我过去出过台,这就像一块白布落入染缸里,以后就是再怎么洗,它也只能勉强洗成灰色,但是绝不可能和从前一样了,是不是?”

    曹铁和李同互相看了看,说什么好呢?他们的任务毕竟只是获取准确的情报,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可以逢场作戏,可以和别人虚虚实实,他们还没来得及考虑其他话题。

    曹雪又说:“你们请我吃饭,我很感谢,这要是别的男人请我是不会去的,我之所以愿意和你们去,是因为我心里清楚它绝不是鸿门宴”。

    曹铁觉得心里有一种怪怪的内疚似的感觉,其实准确来说,曹雪就是他们整个计划中的一个砝码。

    他站起身来,用地道的淄博口音对转身欲走的曹雪说:“丫头,不管别人怎么想,你现在在我们俩心里就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孩,你和那个什么黎海玲完全是两码事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曹雪含泪点点头走了。

    两个人正在悄悄研究怎么按曹雪画的那张图去探查的时候,那天鹅绒幕帐旁边的保安忽然不见了,它后面的幽暗角落出现了真空。

    “曹哥,那保安大概去厕所了,我去那边转一转。要不以后就没机会了。”他说。

    “你一个人去行吗?”曹铁看了看李同手里那个记者专用的背包摄像机,他有些犹豫。

    “行,保证活着回来见你就是了。”李同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那边走了过去。

    李同刚刚消失在那天鹅绒幕帐后面,曹雪有事又转了回来。

    “李哥呢?”她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去那边了。”曹铁指着那个角落回答。

    曹雪脸色立时就变了:“哎呀曹哥,那是你们去的地方吗?进那里是要有专门的铜牌的呀,一般人是不让进的。”她似乎急得要哭了。“那里盘查得很厉害,就连我都不让随便进去,尤其是那个保安队长,他认为有嫌疑的人抬手就打,你们这下闯祸了。”

    虽然脑子里装着曹雪勾画的那张草图,可李同进去之后还是觉得像迷宫一样。

    他冒险推开一扇装饰精美的门,有两个小姐马上从里面闪出堵住了他。

    “先生您找谁?您有进这里的铜牌吗?”她们警觉地上下打量着李同,其中一个还掏出一个小巧的话机。

    “对不起,我走错了。”李同隐隐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几乎令人不易察觉的特殊气味,他用鼻子使劲嗅了两下,他觉得有些像大麻燃烧的味道。

    李同抽身退了出来,他知道这一步有些冒失,但事已至此,只能再硬着头皮往下试一试了。

    他已经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紧走几步,正想再推开一扇门的时候,那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半祼的女子半扶半抱地拥着一个显然是喝醉了的男人走了出来。那个男人抬起迷离的醉眼和李同打了个照面。

    李同觉得有些眼熟,他想起来了,这人就是被那个女领班热情迎进大门的那个举止倨傲的李局。还没容他多想,他的左肩便已经被一只手按住并且把他的身子扳了过来。李同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三个保安,按住他肩膀的那个身材高大,眼睛里透出一股职业性的凶光。

    “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这个保安问他,那语气凶巴巴的。

    “对不起,我随便走走。”李同只好搪塞着,他知道这种解释起不了任何作用。

    “铜牌呢?”那保安追问。

    “什么铜牌?”李同只好装糊涂。

    “你装什么糊涂?”那保安抬手就给了李同一拳。

    李同一下急了,心里的火“呼”一下蹿了上来,他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个。

    “你他妈打我干吗?”他也把脸拉了下来,他平生最恨的就是狗仗人势的人。

    “他娘的你还敢顶嘴?给我往死里打。”那个目露凶光的保安下了狠手,他猛地一脚踢在了李同的腹部。

    李同猝不及防,他觉得自己的腹部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他站立不住地蹲下身子,同时下意识地用双手死命护住那个摄像包,接着雨点般的拳脚便落在他的身上和头上……

    等曹铁在曹雪的引领下找到李同时,他已经被那几个保安拖出后门半个多钟头了。

    “曹哥,我这包儿没丢,我一直护着它呢!”由于遭到剧烈殴打,李同此时只能蜷缩在地上。

    李同遭到殴打以后,肝区持续疼痛,吃不下睡不着,没几天时间人就瘦了一圈儿。

    章大为开车把李同送到了医院,做完相应各项检查后,医生一脸严肃地把章大为叫到一旁问道:“怎么才来医院?病人今天不能走了,我已经开了住院单,准备再做下一步观察。”

    章大为一边答应一边问:“大夫,他的病情究竟怎么样?能告诉我一个实底吗?”

    那医生从镜片后边看了章大为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叹一口气说:“他肝区原来的病灶受了强烈的外力冲击以后导致病情恶化,可惜呀,还这么年轻。看天意吧,我尽全力。”

    章大为一下愣住了。

    一个星期以后,特警队对紫丁香的查抄终于要开始了,它初步的罪名是涉嫌毒品、聚赌和性交易,以及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至于洗钱问题,由于正在抓紧搜集重要证据,所以暂不对外公开。

    查抄紫丁香的方案几经反复终于最后敲定。

    周可心负责现场摄像,由阎伟配合并负责她和机器的安全;章大为带人控制现场,尤其是人员混杂区域如歌台、舞池等,阻止有嫌疑人外逃;曹铁、李寻带一组人查抄那个高档消费区,刘四平、王研两个人配合;冯禹由于骨伤痊愈不久,所以他的任务是带人封住前、后门,在甄别未结束之前,紫丁香许进不许出;最后是由季枫带人去位于二楼的老总办公室,对那位涉嫌几项罪名的老总实施抓捕。

    会议快结束时,曹铁提出一个要求:在大规模行动前他先和王研、刘四平去抓捕那个保安队长,抓捕成功后再统一行动。

    “老铁,是不是想替同子报那一箭之仇?”季枫问道。

    曹铁点点头,自从得知李同的病情后,他就一直坐卧不安,他后悔不应当让李同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他要亲手抓住那个保安队长,以解心头之恨。

    季枫点点头说:“好,那你们几个就提前行动几分钟,记住老铁,可别往死了打啊!你们三个只要一动手,外边的人就冲进去,别打红了眼忘了通知我们啊。”

    离晚上行动还有好几个小时,章大为开车带着周可心去医院看望李同。

    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病房,李同眼睛里闪出一束光彩,接着便慢慢暗淡下来。他心里明白,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他从医生和护士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将来,他以前觉得自己从来不怕死,死算什么?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过他觉得这些天自己的心境倒是有了许多变化,他感到了生命的可贵,这种可贵不单单与自己有关,也和身边所有的人有关,甚至和身边所有的生命有关。那天下了一场雨,雨停后他一个人到医院的后花园去散步,他一低头,看见一只大蚯蚓正艰难而无助地在阳光下的水泥地上扭动,如果没人帮助它,几个小时后它就会被阳光晒死。他顿生恻隐之心,弯下腰轻轻把它放回不远处松软的土地上,这种事他以前从来是不屑一顾的。

    周可心在给他削苹果,那苹果皮一圈一圈地连着挂在苹果上,一直没有掉下来。

    李同望着那苹果和周可心灵活的手有些入神。

    章大为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一直没有说话,他虽然不大懂病理上的医学解释,但他却清楚李同这次的病有些来势凶猛,就像一个蓄谋已久的绑匪一样,正在劫持着一个生死未卜的无辜人质。

    周可心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李同,“同子,我给你带了一本书,是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这本书写得好,列宁病重的时候就让他夫人在病床边上给他读呢,你留着看吧。”她边说边从包里拿出那本用牛皮纸包着的旧书。

    李同翻翻书说:“这本书我以前听说过,可就是一直没抽出时间看,现在行了,有的是时间了,躺病床上天天看吧,也省得胡乱琢磨。”

    “琢磨什么?同子。”章大为笑着问。

    李同叹一口气说:“其实一个人得病未必全是坏事,他对许多事情就会换一个角度来想,或者说,有时候环境会逼着你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件事情。”

    周可心也笑了:“同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沉了,住院没两天成哲学家了?”她有意想冲淡一下气氛,她知道病人最需要的是放松而不是耗尽精力去思考。

    李同淡然地摇摇头说:“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有人说是上帝创造了人类,可是他又为什么让人类饱经苦难和最后的生离死别呢?如果说上帝是公平的话,那我说他唯一做得对的地方就是让所有的生命都有始有终,不管你是穷人还是富人,不管你是几亿身价的老总还是捡拾垃圾的乞丐,在生命面前都是平等的。你们想想,在无价的生命面前,这样的安排难道还不是最彻底的平等吗?没有人能够打破这个公平原则,哪怕你再有钱也无法人为地延长一分一秒的生命,人类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财富,不是地位,而是公正和平等,这个平等其实一直就存在着,只是我们平常不去想它,更看不见它。我知道你们从心里想安慰我,劝我,怕我难受,其实我已经想通了,一切顺其自然,心里就会没有痛苦,你们说是不是?”

    周可心和章大为觉得已经无话可说了,说什么呢?这个表面看起来内心最应该接受别人抚慰的李同却悟出了这样既平实又深刻的道理。

    三个人一时有些沉默,章大为换了话题说:“同子,你知道吗,踢你一脚那小子的底细我们查出来了,他原来是哈尔滨乔四儿手下的一个干将,乔四儿完蛋以后他跑到北京来找出路,混来混去到了紫丁香做保安队长。曹铁说了,今天晚上行动时,他和王研、刘四平先打头阵,到二楼保安办公室去抓这小子,估计这小子可能要拒捕,这三员大将要是动起手脚来,可够这孙子喝一壶的。曹铁今天的脸一直绷着,大概是憋足了劲儿要替你报仇呢。”

    李同精神一振,问道:“都准备好了吗,要不你们早点儿回去吧?”

    “都整利索了,破门锤都带上了,光手铐就准备了30多副,这下儿,有好戏看了。”章大为脸上也带出几许兴奋。

    “给曹哥带个话儿,可千万别把那小子打残了呀!那都是人渣一类的东西,为了我跟他动真格的犯不上,听见没有章哥?”李同有些担忧。

    “还有,我至今弄不明白,这紫丁香的事儿怎么拖到现在才解决,以前就没人管过吗?”李同接着问了一句。

    章大为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这些事情,总之是脱不了“保护伞”和“私利”这几个字,这种猫儿腻,现在谁不明白呀?

    临走时候章大为嘱咐李同说:“兄弟,人生一世,其实图的就是个快快乐乐,记住哥哥的这句话,一个人活在世上,只要身边有亲情、友情和爱情,他这一辈子就没白活,是不是?”

    李同一边送他们出去一边淡然一笑说:“亲情和友情我都不缺,至于爱情嘛,今生无缘啦,下辈子吧!”他眼睛里似乎有一抹伤感。

    在回去的路上,周可心耐不住地向章大为说:“我真没想到,平常嘻嘻哈哈的李同今天居然讲出这么一番话来,到现在我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呢!”

    章大为沉吟了一会儿,叹口气说:“唉,你不了解他呀,考大学的时候他同时被警院和师大中文系录取了,可后来他还是选择了当警察,就光凭这一点,我们都从心里佩服他,你平常看他好喝个小酒,那都是他心里烦哪,他其实跟你一样,是个理想主义者,痛恨黑暗势力和不公正,他要是不当警察,弄不好这辈子就能成个搞文学的人。”

    看到周可心的沉默,章大为又颇感慨地说:“同子今天这番话,真是把人这一辈子讲到家了,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我能猜得出来,他这些天心里不定经历了什么样的煎熬呢,哎小周,我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有一个男人得了重病,而且这个人是个很好的人,他这个病只有爱情可以拯救或者说只有爱情才能延续他的生命,你说有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怀着仁慈之心去读懂他,去从内心理解他爱他,从而使他可以继续活下去,这世界上还能有这样的女人吗?”

    周可心沉吟片刻后回答:“我想世上一定会有这样的女人。”

    “如果是你,你愿意这样做吗?”

    周可心惊讶地望着章大为,她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么突兀的话来,他今天怎么了?他的话里有什么隐喻和内涵吗?她一时猜不出来。

    不过她仍然肯定地点点头说:“我愿意。”

    晚9点的时候,紫丁香已被围得铁桶一般。

    曹铁和王研、刘四平三个人身着便服走进了紫丁香的大门,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忙碌的曹雪,他觉得她似乎有些憔悴。

    “曹哥!”她脸上露出惊喜,自从认了这个同宗老乡之后,她的感觉明显就不一样了。

    曹铁把她轻轻拽到一边:“小曹,找个踏实的地方待着,要不就先离开这儿,我给外面打个电话,你别问为什么,告诉我那个保安队长现在在哪儿?”

    曹铁他们三个人在二楼拐角处找到保安办公室的时候,听见屋里有几个人正在大声说笑着。

    曹铁觉得脑门上有一股火“呼”地蹿了上来。

    刘四平上前轻轻敲敲门,屋里的谈笑声立时安静下来。曹铁紧跟着拧开门把手,“呼”地一下撞开了门,他看见屋里有几个人正带着惊愕的目光瞧着他们,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一脸的凶光,正是那个打李同的保安队长。

    “警察!都他妈背过身子,把手放脑袋上!”曹铁大吼一声,他径直向那个保安队长走过去。

    他和那保安队长之间横着一个练搏击用的沙袋,正当他掏出手铐准备绕过那个沙袋时,保安队长闪电般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猛然回身砸向屋顶的吊灯。

    吊灯“哗”一声被击碎了,屋里立时一片黑暗。紧接着曹铁便感到一股风声向自己扑来,他下意识地把头部向左一闪,肩头还是被重重撞击了一下,他觉出是那只沙袋。

    “手电!”他大喊。

    刘四平和王研同时打开了狼眼手电,曹铁急速拿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屋内几个保安愣在那里似乎还未缓过神来,吊在屋子正中的牛皮沙袋正悠来悠去,靠左侧的那扇窗户大开着,保安队长已经不见了踪影。

    曹铁容不得多想,他踩着桌子探头往外一看,外面靠窗长着一棵杨树,窗下是一片被高墙围着的开阔场地,一个黑影正拼命向外蹿去,正是那个击碎吊灯后用沙袋撞击了自己的保安队长。

    他顺着树滑到地面,前面那黑影越跑越快,已经快要跑到高墙边,曹铁知道这家伙既然敢直接向墙跑过去,那他一定就会有本事越过这道墙,这也是特警们训练科目中的一项。

    曹铁心中一急,他此时不想使用枪械,他要亲手擒住这小子。

    “站住!”他冲那黑影大喝一声。

    那黑影微微一怔,接着脚下便开始加速,他是在做蹬墙之前最后的助跑。几秒钟之后他就会几步蹿上墙头,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曹铁急了,他容不得多想,顺手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块狠狠向黑影的腿部砸去,那黑影“哎呀”一声,接着脚步便开始踉跄起来,后面的曹铁几步冲到墙脚,堵住了黑影的去路。

    黑暗中两个人四目相对,双方都可以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气声。

    保安队长活动了几下右腿,曹铁的石块只是砸中了他大腿的肌肉群,因此短暂的疼痛过后腿部便恢复了正常功能。

    两个人都不说话,谁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曹铁大喝一声,抬起右脚狠命向对方腹部踹去。

    对方猛地一闪,曹铁踢了个空,他接着一个左摆拳砸向对方耳根,对方向旁边又一闪,曹铁的拳头又落空了。

    “兄弟,你放我一马,我这儿有个工商银行的存折,里边有20万,密码是110110,你只要让我走,这存折就归你!”说罢那保安队长“啪”地把存折掷到曹铁脚下。

    曹铁一言不发,连着两脚又踢向对方,保安队长低低地吼了一声开始还击,他拳脚并用,显然是个久经沙场的惯打。

    两个人都闷声不响,全在心里算计着如何把对方放倒,曹铁挨了好几拳,左腮火辣辣地疼,他知道对方这套拳脚是江湖上有名的“黑拳”,就是把许多拳法当中最能伤人的精髓糅到一起,不讲套路,更不讲武德,恨不得每一招都要置人于死地。

    在这场搏击中,生死相拼的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是要力擒对方,一个则欲置对方于死地后脱身,两个人全都红了眼,像野兽一样互相撕咬着,谁也不肯松口。

    曹铁报仇心切,他瞅准一个空档踢在对方大腿根,对方倒退两步,刚刚站稳脚步,忽然被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一个黑影一脚踹了个趔趄。

    那黑影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曹哥,你歇会儿,我来收拾这孙子!”

    曹铁听出来了,是王研。

    王研终于让保安队长见识了什么是正宗的中国武术,只见他像耍猴子一样把对方踢来搡去,就像一只猫抓住老鼠之后,先不急于吃掉它而是用尖利的爪子把它结结实实戏弄一番。

    保安队长的拳脚功夫虽然歹毒,但在王研更加凶悍的武功面前却显得无计可施,他每一次的进攻都像击打在一堵厚重的橡皮墙上,不但对王研毫发无伤,反而一次次挫伤了自己的锐气和筋骨。

    但他不肯服输,在乔四儿手下当差的时候,他是乔四儿的一员悍将,他倚仗着龙头老大的势力习惯了欺凌平民百姓和社会弱势群体,如今让他低头服软,他岂肯甘休?

    乘着夜色,他偷袭了对方两拳,一拳打在肋下,一拳击中左肩锁骨,好在他已经接近精疲力竭,否则这两拳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王研一下子急了,他是个讲武德的人,看到对方已经无还手之力,便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进攻的速度和力量,希望对方主动告饶,却没料到对方不知好歹,反而偷袭自己,他心中的火气“呼”地被点燃了。

    王研低声骂了一句“狗杂种”,便一个抢步进身贴近对方,左手抓住对方右手小手臂,右手插入对方腋下,右脚踮步,左脚后撤,把人一摇,保安队长双脚便离了地,王研接着一个变脸发力,保安队长便从他背上翻了过去,王研随着对方的落地身体也随着狠狠砸在他身上,这在搏击中的名称叫“大别子”,俗名又叫“背跨”,至于用身体砸对方则是最凶狠的一招,这一招下去轻则让对方爬不起来,重则可令人休克,王研和歹徒交手无数,从来不使这招术,今天也是被逼无奈才下了狠手。

    曹铁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暗暗叫好,他心想这下子保安队长总该讨饶服输了吧,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夜色中那躺在地上的黑影又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而且还拉开了搏击的架势。

    还容不得他再多想,只见王研一言不发,上前一步揪住保安队长的双肩向右一带,右脚一个横踢,用“大泼脚”把对方踢翻在地,待对方倒地之后王研再没有任何迟疑,从地上又把对方猛地揪起来,左脚向前一步插入对方身后,接着左臂一个横切掼在对方颈部。

    这一招是中国式摔跤中的“脑别子”,王研在摔对方时明显下了狠力,一旁的曹铁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禁低声叫起好来。

    那身高体壮的保安队长像一只麻袋一样向后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王研和曹铁慢慢蹲下身子,借着月色他们看见那躺在地上的保安队长被摔成了一摊泥,嘴角和鼻孔也渗出一丝血迹,他目光迷离地看着两个特警,嘴里费力地吐出一句话说:“别摔了,再摔就残废了,我认栽了!”

    把保安队长铐上后,曹铁一个电话打到季枫的手机上:“老大,动手吧,我这块儿完事了。”

    季枫带着一大队黑衣特警潮水般涌进了紫丁香。

    大厅里一群坦胸露背的小姐们正在频频向客人们抛洒媚眼,待她们猛然看到水银泻地般冲进大厅的黑衣警察时,骤然升起的惊惧使她们大声尖叫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章大为低声向她们喝道:“都到那个墙角蹲着去,别想着往外溜,门口早封死了。”

    跟在他身后拿着摄像机的周可心问:“拍不拍她们?”

    章大为头也不回地说:“拍,原始证据,留着有用。”

    季枫带着二十几个特警穿过舞池急急向后面走去,舞池里的人绝大多数是衣着、发式新潮和现代的年轻人,他们看见穿黑衣的警察迎面而来又匆匆穿行而过,不禁呆在了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对不起,让一让,我们在执行任务,请大家待在原地别动,这事与你们无关。”季枫向他们下着“安民告示”,他知道此时万万不能让这些来这里消遣的人们炸窝,否则只会给行动添乱。

    他抬眼望去,那道天鹅绒幕帐前的值班保安早已不见了踪影,站在那里的是前来和他们会合的曹铁和王研。

    “人哪?”季枫问的是那个保安队长和他手下的那几个兵。

    “全锁在地下室一间屋里了,刘四平在门口把着呢!”曹铁回答。

    “没打坏吧,还指着他交代情况呢。”

    曹铁咧嘴一笑说:“没打坏,不过够这小子记一辈子的了。”说罢他拍了拍王研的肩膀。

    季枫带人上了二楼,因为据曹雪透露,每个周六紫丁香的老总都会在办公室处理一些事情。

    二十几位黑衣特警悄悄跟在曹铁后面,拐了几个弯之后,前面有一道通往地下的大理石铺就的楼梯,曹铁打了个手势,大家都放轻脚步跟在后面,下了十几节楼梯之后,前面出现了一条装潢极其奢华的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各有五六个用软包装隔音的木门,几盏顶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四壁和地面,令周围显得颇为神秘。

    大家都看着曹铁。

    通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周可心手中的摄像机发出轻微的声响。

    曹铁用手势指挥着大家,每个门前都站好了四五个虎视眈眈的特警。门被同时撞开,接着通道里便响起高高低低的男人和女人的惊叫声。

    周可心端着摄像机跟在曹铁后边冲进一间屋子时,里面的情景让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这间足有五、六十平米的豪华房间内,两对男女正一丝不挂地在两张席梦思床上疯狂地扭动着,等他们瞪着惊恐的目光把头转过来时,曹铁一下子认出来了,他们就是和那个李局常来这里销魂的张总和胡部长。

    那个胡部长一边拽过床单掩住身子一边叫道:“我们是国家干部,你们不能随便进来!”

    曹铁冲上去照那个白白胖胖的胡部长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一边骂了一句:“都到这时候了还他妈不知道要脸?来人,给我把这俩畜生铐起来!”

    那家伙顿时停止了喊叫,接着便杀猪般地嚎了起来……

    紫丁香老总的办公室在二楼东头的拐角处,由于房间的隔音郊果极好,所以外面有什么动静几乎都无法影响到他,而保安室又在二楼最东头的拐角,所以方才曹铁他们和保安队长的一番打斗他毫无察觉。

    但令季枫他们没料到的是,就在一分钟之前,在大厅里的一位小姐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里来了许多穿黑衣服的警察,而且一来就直扑那个地下的隐秘之处,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老总”心知不妙,他紧锁屋门,想躲过一劫。

    季枫几次敲门都无人理睬,情急之下他让队员拿来了电子听音器,那仪器刚往墙上一贴,他头顶上的耳机便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和压低声音的咳嗽声。

    周可心和阎伟也从那边的地下赶了过来。

    季枫向周可心招招手让她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可心亮开嗓子对着屋里说:“屋里的人听好,根据我们的搜查,紫丁香已涉嫌组织容留妇女卖淫,聚众赌博,容留他人吸毒以及非法拘禁等几项罪名。你是法人代表,自然罪责难逃,你现在应该主动面对事实,把情况说清,而不是采取抗拒的方法,所以我们请你尽快把门打开,如果你不开门,我们也将会使用技术手段强行破门,你的这种做法是一种拒捕行为,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们的话就说到这里,我们给你三分钟考虑时间,请你三思。”

    两分钟以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终于把门打开了。

    从队里带来的那30多副手铐起了作用,曹铁叫大家把那些在地下包间进行性交易和聚赌、吸毒的人每两人一副手铐,一串一串地带到了地面上,和那些早已蹲在墙边的小姐们放到了一起,以便一会儿进行甄别,然后分类处理。

    曹铁猛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山东老乡曹雪,他急急地在那群小姐们中间用目光搜索了一下,他松了口气:曹雪不在其中,看样子她是听从了自己的警告,暂时或是永远地离开了这里。

    他的手机响了几下,一条短信:曹哥,我知道,我们永远是两种人,但是我忘不了你讲的话,就是我在你们的心里居然还是干净的,为了你这句话,我一定干干净净地活下去。

    蹲在墙边的那群人中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还是那个胡部长,他穿上衣服以后似乎想“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冲四周的警察大声争辩说:“我是国家副局级干部,我是有身份的人,你们不能把我和她们混在一起,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周可心怒火喷张,她一下冲到胡部长面前用手戳着他脑门说:“你他妈闭上你那张臭嘴,你刚才和小姐在一个床上滚的时候怎么就忘了你是国家干部?照我看,你连这些小姐都不如,你只配和畜生待在一块儿,把你放在这儿就算不错了,你要是再叫就把你铐在大门口的栏杆上,让过来过去的人认识认识你,你信不信?”

    小姐们中间有人发出哧哧的笑声,那胡部长被周可心一番痛斥弄得面红耳赤,再也不敢做声了。

    周可心转回身递给正在清点人数的季枫一张单子说:“大哥,这是刚才在他身上搜出的发票,据和他在一块儿的那个小姐交代,他每次都用发票充他的嫖资,回单位去报销。”

    季枫看了一眼发票后有些哭笑不得地对胡部长说:“文化用品?你这是属于变相侵吞国有资产,把招儿都想绝了,亏你想得出来,你嫖娼,让广大纳税人买单,你怎么把心思全放这上边儿了?真弄不明白你怎么想的!”说罢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姐们中间又有人窃笑,周可心喝道:“你们还有脸笑?你们也不是好东西,和这种人狼狈为奸,你们以为自己口袋里的钱干净?告诉你们,那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你们不配当女人,你们把天下女人的脸都丢尽了,还开着好车来上班?你们不觉得烧屁股吗?听说你们当中有人还受过高等教育,我都替你们脸红,靠卖自己的肉赚钱,到老了以后你们怎么向儿孙交代?说自己年轻时候当过婊子?你们想过没有?我要是制定国家政策的人,就把你们全赶到一个荒岛上去,上面只有树和草,到时候看你们把肉卖给谁?”

    小姐们全拼命把头低了下去,这个女子的责骂使她们无地自容。

    经过简单的讯问,保安队长、紫丁香老总被带回队里继续审问,因为他们身上还有未破解的洗钱之谜。在嫖娼现场被抓的张总和胡部长以及一部分情节严重的吸毒者和涉及巨大赌资的赌徒被直接送到拘留所羁押,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些人的问题并未完全搞清,所以必须采取强制措施限制其人身自由,如果查明他们确实问题严重,他们之中的一部分还将被刑拘并转到看守所关押,等待这些人的就将是长短不一的刑事处罚。

    至于那些小姐们,则全部交由当地公安机关酌情处理,特警队实在没精力来和她们纠缠不休。

    看着小姐们一个个掩面被当地警员带走,章大为对正在身边吸烟解乏的曹铁说:“老铁哥,跟小周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今天是头一回看见她情绪这么愤怒,而且是为了一群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