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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黄面人(3)

    “或者你看到过那里有信件邮到你家里?”

    “没有。”

    “谢谢!我觉得我应该认真思考一下这件事。假如这所别墅现在仍然是空着的,那我们的调查可能就很困难了。不过我猜测,也许在你昨天到那里之前,里面的住户事先得到通知,因此,他们就提前离开了,而现在他们可能又回屋了。如果那样,我们就很容易查清楚了。我劝你现在就回到诺伯里,然后再仔细观察一下那所别墅的窗户。要是你能确定里面有人居住,先不要硬闯进去,马上给我和我的朋友拍一个电报。我们一收到电报,就会在一小时之内赶过去,很快就能查出结果。”

    “要是那别墅到现在还没有人怎么办?”

    “如果真的那样,我明天过去,然后咱们再仔细商量。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你还没有弄明白真相之前,请先放下烦恼吧!”

    “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复杂,华生。”福尔摩斯将格兰特·芒罗先生送走以后,回到屋子里对我说:“你觉得呢?”

    “这件事确实很棘手。”我回答。

    “要是,我没弄错的话,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那么你觉得是谁在欺骗呢?”

    “啊,我敢相信,一定是住在别墅中唯一舒适的房间里、还把她的照片挂在壁炉墙上的那个人。华生,窗户里那张呆板的面孔是非常关键的一点,无论如何我都要把这件案子办好。”

    “难道你已经有想法了?”

    “是啊,不过,仅仅是暂时的推论。但是,如果我的推论要是被证明是错误的,那我确实会很吃惊。我认为,住在那所小别墅里的人是那个女人的前夫。”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如果不是这样,她那样惊恐不安、又坚决阻止她现在的丈夫进去该如何解释呢?我初步推测,大概的情况是这样的:这个女人在美国结了婚,很不幸,她的前夫沾染上了一些不良的恶习,或者可能是染上了什么令人讨厌的疾病,导致别人都不愿接触他或是他的能力降低了。她无法忍受就抛弃了他,回到英国。之后,她隐姓埋名,准备开始新的生活。她让她的现任丈夫看过她前夫的死亡证明。现在,她已经结婚三年了,她认为自己的处境已经好转了。就在这时,她的踪迹被她的前夫发现了,或者可以假设,这个女人被某个和她前夫有瓜葛的人发现了。于是,他们写信给这个女人,威胁说要揭穿她。她没有办法就给了他们一百镑想要摆脱他们,但是,他们还是来了。当丈夫向妻子说起别墅来了新的住户时,她马上就知道追踪她的人来了。于是,她等她的丈夫睡着以后,就跑去见他们,并希望他们离开。但是,她没有成功,因此,第二天早晨她又去了。这就正像她的丈夫说的那样,她出来的时候遇见了她的丈夫,于是,她不得不答应不再去了。但两天过后,希望摆脱那些可怕的邻居的强烈愿望让她再次到那里去。这一次,她带上了他们向她索要的照片。当她和前夫见面的时候,女仆突然跑来通知她的丈夫回家了。她料到她的丈夫一定会到别墅这边来,于是就催促屋里的人从后门溜到附近的枞树丛里。这样,当她的丈夫来到大别墅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是一所空房子。但如果他今晚再过去,房子要是没人,那真是见鬼了。华生,你觉得我的推论怎么样?”

    “这些只能是猜测。”

    “可是它至少和所有的事实都符合。如果我们再发现不相符合的新情况,可以再重新考虑。在我们收到那位朋友从诺伯里拍来的电报前,我们只能在这里耐心等待了。”

    我们并没有等太长时间,刚吃完茶点,福尔摩斯就收到了电报。

    电报的内容是这样的:“别墅里确实住着人,又在窗口看到了那张面孔。请乘七点钟的火车来会,一切等你到后处理。”

    等我们到达的时候,他已经在月台上等着了。在车站的灯光映照下,我们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看上去忧心忡忡,浑身还不住地颤抖。

    “福尔摩斯先生,他们还在那里。”他紧紧拽着我朋友的衣袖说,“当我从别墅前路过的时候,我看到有灯光。现在,我们应该拿出一个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我们一边在幽暗的树荫路上行走,福尔摩斯一边问道。

    “我想要闯进去,弄清屋里到底住着什么人。希望你们两位可以为我作个见证。”

    “你的妻子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去探寻究竟吗?你真的决定那样做了吗?”

    “是的,我的心意已定。”

    “好,我支持你的做法。弄清真相无疑要比每天在怀疑中生活要好得多。我们最好现在就过去。虽然在法律上讲,我们这样的做法是不恰当的,但是我觉得是值得的。”

    那晚,天色非常昏暗,我们从公路转到一条两旁满是树篱的狭窄小路上,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但是,格兰特·芒罗先生顾不得这些,他非常急迫地向前奔去,我们只能尽力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那是我家的灯光,我要进的就是那所别墅。”他透过树丛指着不远处闪现的灯光,低声说道。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小路上拐了弯,那所房子就在眼前。房子门前的地上映着一条黄色的灯光,说明门没有关严,楼上一个窗户里透出非常明亮的灯光,一眼望过去,正看见一个黑影从窗帘上掠过。

    “就是那个怪物!”格兰特·芒罗喊着,“你们已经看到了这里是有人住着的。现在,跟我一起进去吧,我们马上就能让真相大白。”

    我们走到门口,忽然一个妇人从黑影中走出来,站在金黄色的光影中。因为是站在暗处,所以看不清她的脸,但能够看到她高举双臂,一副恳求的姿态。

    “请看在上帝的面上,不要这样做!杰克。”她高喊着,“我已经猜到你今晚肯定会来这里。亲爱的,请你再认真思考一下!请再相信我一次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艾菲,我已经相信你很多次了。”他厉声责问着,“快放开我!我必须进去弄个明白,我的朋友和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他把妻子推向一旁,我们就紧跟在他的身后。他刚打开门要进去,一个老妇人忽然挡在面前,他一把把老妇人推开,我们很快就到了楼上。格兰特·芒罗跑到楼上亮着灯光的那间屋子里,我们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暖和、舒适,而且也是用心布置过的卧室,桌上有两支点着的蜡烛,壁炉台上也有两支。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好像有个小女孩正俯身坐在桌子旁边。看到我们进来,她马上就把脸转了过去,不过,我们仍然看到她穿了一件红色的上衣,戴着一副很长的白手套。当她突然转身看我们时,我没忍住吓得叫出了声。她的面孔是特别奇怪的铅灰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了原因。福尔摩斯微笑着走过去,他把手伸到孩子的耳后,就这样,他拿下了一个假面具,我们看到了那个孩子。她长着黑黑的皮肤,看到我们吃惊的表情以后,她咧嘴笑了,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看到她那有趣的样子,我也不禁笑出声来。但是,格兰特·芒罗却用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喉咙,站在那儿完全惊呆了。

    “我的上帝!”他大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我告诉你吧!”他的妻子看起来表情很坚定,扫视了屋里所有的人,缓缓说道,“你现在的做法就是逼迫我违反我的意志宣告这件事,现在,我们两个人就一起来面对吧!我的前夫在亚特兰大去世以后,我们的孩子还活着。”

    “你的孩子?”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很大的银盒说:“你还没见它被打开过吧?”

    “我一直认为它打不开呢。”

    她按了一下弹簧,盒盖马上就打开了。里面是一张男人的肖像,看上去英俊清秀,温文尔雅,但是,从他的面貌上很明显看出他具有一些非洲血统。

    “这就是亚特兰大的约翰·赫伯龙,”他的妻子说,“世界上应该再没有比他更高尚的人了。为了要嫁给他,我被我同种族的人疏远了,不过,能和他在一起,我从来没觉得后悔。遗憾的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没有继承我的血统,反而像她的父亲。当白人和黑人结婚以后,他们的孩子可能是白人,也可能是黑人。而小露西竟然比她的父亲还要黑许多。但是,不论黑白,她始终是我亲爱的小女儿,是我的小宝贝儿。”听到这些话,小家伙儿跑了过去依偎在女人的身旁。“就是考虑到她的身体不好,如果换了水土可能不适应,所以,我把她交给了我们以前的仆人,一个忠诚的苏格兰女人,请她帮忙照顾露西。我根本没想过要遗弃我的孩子。但是,自从遇到了你,杰克,我深深爱上了你,因此,我对你隐瞒了孩子的事。请上帝宽恕我,我是因为担心失去你,所以就一直没有勇气和你讲清楚。我只能在你们两个人里选一个,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我的孩子,选择了你。三年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可是,我也舍不得我的孩子,经常从保姆那里打听消息,了解孩子的情况。最终,我还是无法放下对孩子的想念,尽管我一直在努力控制,但是仍无济无事。我知道这样做有危险,但是,我还是让孩子来了,就算是几个星期也好。于是,我给保姆寄去了一百镑,告诉她我这里有所小别墅还空着,她可以搬来和我做邻居,而我就不必再出面和她联系。我还嘱咐她白天不要带孩子到外面去,我让她把孩子的脸和手都挡住,这样,就算有人从窗外看到她,也不会说闲话,说邻宅住着一个小黑人。要不是因为太在乎你,我就不会表现得这么恐慌了。”

    “是你先告诉我这个小别墅已经搬进人了。我本应该是等到早晨再去看的,可是,我实在太激动了,我知道你睡觉总是很沉,所以就溜了出去。没想到让你发现了,之后,你就开始怀疑我。第二天,你发现了我的秘密,幸亏你宽宏大量,没有再追问我。三天以后,当你从前门闯进去的时候,保姆和孩子从后门逃走了。今天晚上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我想知道你准备怎样处理我和孩子呢?”她紧握着双手,等待着回答。

    就这样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格兰特·芒罗打破了沉默。我现在仍然记得他的回答,那给我留下了非常愉快的回忆。只见他抱起孩子,然后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就这样,他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挽着妻子,转身走向门口。

    “我们可以回家慢慢商量一下,虽然我不是圣人,艾菲,但是我觉得,我可能要比你想象的好一些。”他说道。

    福尔摩斯和我跟着他走出了那条小路,这时,福尔摩斯偷偷拉了一下我的衣袖。

    “我想,”他说道,“我们最好还是回到伦敦,那可能比在诺伯里更有用些。”

    那天晚上他再没提起过那个案子,直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他拿着点燃的蜡烛边向卧室走,边对我说:“华生,要是以后你发现我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或是在办一件案子的时候不能认真调查,那么,就请你在我的耳旁轻轻提醒一下‘诺伯里’,我一定会非常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