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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魔鬼之足(2)

    “为什么生火?”有一次他问道,“在春天的夜晚,他们在这间小屋里总是生火的吗?”

    莫梯墨·特雷根尼斯解释说,那天晚上又冷又潮湿,所以他来了之后就生了火。“您现在准备怎么做,福尔摩斯先生?”他问道。

    我的朋友笑了笑,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华生,我想我应该听你的话不再吸烟,但恐怕我又要恢复下这个老习惯了”他说,“先生们,如果你们允许,我想我们该回去了,在这里恐怕没有能够帮助我解决问题的线索了。我要回去把情况好好整理一下,特雷根尼斯先生。有什么事,我会马上通知你和牧师的。现在,祝你们两位早安。”

    我们回到波尔湖别墅时间不长,福尔摩斯就打破了他的沉默。他蜷缩在靠椅里,烟草的青烟缭绕,我几乎都看不见他那憔悴严肃的面孔了。他眉头紧锁,额头紧皱,两眼茫然。终于他放下烟斗,跳了起来。

    “不能这样,华生!”他笑着说道,“让我们一起沿着悬崖去走走,找找火石箭头。比起寻找这个问题的线索来,我更愿意去寻找火石箭头。开动脑筋而没有足够的材料,就好像让一部引擎空转,会转成碎片的。有了大海的空气,阳光,还有耐心,华生——就会有别的一切了。”

    “现在,让我们冷静地来分析一下我们面临的境况,华生,”我们一边沿着悬崖散步,他一面接着说,“我们首先要把我们已经了解的一点情况彻底分析明白,这样,一旦发现新的情况,我们就可以马上把它们联系起来。首先,我认为你和我都不会认为有魔鬼的存在。所以我们要把这种想法完全抛弃掉,然后再来开始开展我们的工作。是的,三个人遭到了某种有意或无意的人类动作的严重袭击。这绝对是合理的。那么,应该发生在什么时候呢?如果说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先生谈的情况属实,那么显然是在他离开房间之后不久发生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假定是在走后几分钟之内的事。桌上还放着牌,平时睡觉的时间已过,可是他们还没有改变位置,也没有把椅子推到桌子下面。我再说一遍,是在他刚刚走之后,马上就发生的,不迟于昨晚十一点钟。”

    “我们下一步就是要尽量设法查一查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先生离开之后的行动。这方面并不困难,而且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我的方法你是知道的。你当然已经意识到了我笨手笨脚地绊倒浇花水壶的计策。这样,我就得到了他的脚印,比别的办法取得的脚印清楚多了。印在潮湿的沙土小路上,真妙,你记得昨天晚上也很潮湿,有了脚印的标本,从别人的脚印中鉴别他的行踪,从而断定他的行动,这并不困难。看来,他是朝牧师住宅那个方向快步走去的。”

    “如果莫梯墨·特雷根尼斯不在现场,是外面的某一个人惊动了玩牌的人,那么,我们又怎样来证实这个人呢?这样一种恐怖的印象又是怎样表达的呢?波特太太可能不在此例,她显然是无辜的。是不是有人爬到花园的窗口上,用某种方式制造了可怕的效果,把看到它的人吓疯了,有没有这方面的证据?这方面的唯一的想法是莫梯墨·特雷根尼斯本人提出来的。他说他哥哥看见花园里有动静。这非常奇怪,因为那天晚上下雨,多云,漆黑。要是有人有意要吓唬这几个人,他就不得不在别人发现他之前把他的脸紧贴在玻璃上,可是又不见脚印的痕迹。难以想象的是,外面的人怎么能使屋里的几个人产生如此可怕的印象;何况我们也没有发现这种煞费苦心的奇怪举动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你看出我们的困难了吗,华生?”

    “是的,困难是显而易见的。”我明确地回答说。

    “但是,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材料,也许就很容易的可以解决这些困难了,”福尔摩斯说,“华生,我想你可以查阅一下,在你那些类型不一的各色卷宗里有没有类似案例吧。现在,让我们先别管什么案子,等有了新的线索再说吧。早上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就来研究一下新石器时代的人吧。”

    我本来还想谈谈我朋友在聚精会神思考问题时是多么的有毅力,可是,在这康沃尔春天的早晨,他却整整谈了两个钟头的石凿、箭头和碎瓷器,气氛轻松愉快,好像他完全忘记了还有那么一桩惊险的阴谋需要他去揭露似的,这可让我惊奇不已。直到下午我们才回到我们的住所,发现已有一位来访者在等着我们。他立刻把我们的思路又带回到我们要办的那件事上。我们都认识这位来访者。魁梧的身材,严峻而满布皱纹的脸有着一对凶狠的眼睛,鹰钩鼻子,灰白的、长的几乎要擦到天花板了的头发,腮边的金黄色的胡子——靠近留有烟斑的嘴唇边的胡子则是白的,所有这一切,不管是在在伦敦还是在非洲一样都是人所熟悉的,并且只会使人想到这是伟大的猎狮人兼探险家列昂·斯特戴尔博士的高大形象。

    他在这一带,我们已经知道了,有一两次也在乡路上偶然瞧见过他那高大的身影。他没有跟我们打招呼,我们也就没去打扰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喜欢隐居。在不出去旅行的时候,他大都住在布尚阿兰斯森林里的一间小起房里,在书堆里和地图堆里过着绝对安静的生活,一心只是向往过平静的生活,从不过问世事。因此,当我听见他以热情的声调询问福尔摩斯在探讨这一神秘插曲方面有无进展时,我感到很惊讶。“郡里的警察根本无从调查,”他说,“不过,你不一样,或许你已经都得到了接近事实的某种解释。我只求你能够真诚的对待我,因为我是这里的常客,对特雷根尼斯一家很了解——说真的,我母亲是科尼什人,从我母亲那边来算,他们还是我的远亲哩。我很为他们的不幸遭遇感到震惊。实话告诉你,我本来是要去非洲的,已经到了普利茅斯。今天早上得到消息,又一路赶回来帮助打听情况。”

    福尔摩斯抬起头来。

    “这样你岂不是误了船期?”

    “我可以赶下一班。”

    “哎唷!友情还真是重要啊。”

    “我刚才对你说了,我们是亲戚。”

    “是这样——你母亲的远亲。你的行李上船了吧?”

    “有几样行李上了船,不过主要行李还在旅馆里。”

    “知道了。但是,这件事想来不至于已经上了普利茅斯晨报吧?”

    “没有,先生,我收到了电报。”

    “是谁发的?”

    这位探险家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你真能够追根寻底呀,福尔摩斯先生。”

    “这是我的工作。”

    斯特戴尔博士定定神,恢复了镇静。

    “我可以告诉你,”他说,“是牧师朗德黑先生发电报叫我回来的。”

    “谢谢你的坦诚,”福尔摩斯说,“我想我只能这样回答你的问题:我对这一案件的主题还没有全部想清楚,但是,我可以做一个笼统的结论。但不能做更多的说明。”

    “如果你有了具体的怀疑对象,您不介意告诉我吧?”

    “这个,倒是很难回答。”

    “看来,我是在白费时间。告辞。”这位闻名的博士走出我们的住宅,似乎大为扫兴。五分钟后,福尔摩斯去跟踪他。到了晚上,福尔摩斯回来,拖着疲乏的步子,脸色憔悴。我知道,他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把一封等着他的电报看了一眼,扔进了壁炉。

    “电报是从普利茅斯的一家旅馆拍来的,华生,”他说,“我从牧师那里了解到旅馆的名字,我就拍电报去,查核列昂·斯特戴尔博士所说是否属实。看来,昨天晚上他确实是在旅馆度过的,确实曾把一部分行李送上船运到非洲去,自己则回到这里来了解情况。对这一点,你是怎么想的,华生?”

    “事情和他有很大关系。”

    “关系重大——对。我们还缺少一条重要线索,一旦掌握它,我们就可以把现在的混乱局势扭转。打起精神来,华生,全部线索还没收集完整。一旦到手,我们就可以马上把困难击个粉碎。”

    福尔摩斯的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又将会为我们的调查打开一个什么样的新局面,而这条路又是多么的独特而凶险,这些,我都没有深入考虑。早晨我正在窗前刮胡子,我听见嗒嗒的马蹄声。我朝外一看,只见一辆马车从那头奔驰而来。它在我们门口停下。我们的朋友——那位牧师——跳下车向花园小径跑来。福尔摩斯已经穿好衣服,于是我们赶快前去迎接他。

    我们的客人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最后,他气喘吁吁、不停地叙述着他的可悲故事。

    “我们被魔鬼缠住了,福尔摩斯先生!我这个可怜的教区也被魔鬼缠住了!”他喊道,“肯定是撒旦,他亲自施展妖法啦!我们都落入他的魔掌啦!”他指手划脚激动万分。如果不是他那张苍白的脸和恐惧的眼睛,他简直就是疯了,最后他终于讲到了重点,说出了这个可怕的消息。

    “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先生在昨天晚上死去了,和那三个人一模一样。”

    福尔摩斯顿时精神紧张,站了起来。

    “你的马车可以载得了我们两个吗?”

    “可以。”

    “华生,我们不吃早餐啦。朗德黑先生,我们要和你一起。快,趁现场还没有被破坏。”

    这位房客占用了牧师住宅的两个房间,两层楼各有一个,都在一个角落上。下面是一间大起居室,上面一间是卧室。从这两间房望出去,外面是一个打槌球的草地,一直伸到窗前。我们比医生和警察先到一步,所以现场的一切如旧,完全没有动过。这是一个三月多雾的早晨。让我把我们见到的景象描绘一下,它给我留下的印象是永久的。

    房间里,气氛恐怖而阴森,十分闷热。仆人首先进屋推开窗子,不然就难以呆在这间屋子里啦,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房子的正中的一张桌上还点着一盏冒烟的灯。死人就在桌旁,仰靠在椅子上,稀疏的胡子向上竖立着,眼镜已推到前额上,又黑又瘦的脸朝着窗口。恐怖已经使他的脸扭曲的变形了,和他死去的妹妹一样。他四肢痉挛,手指紧扭着,好似死于一阵极度恐惧之中;衣着完整,但可以看出他是在慌忙中穿好衣服的。我们的调查结果是,他已经上过床。而他是在凌晨惨遭不幸的。

    只要你看见福尔摩斯走进那所夺人性命的恐怖房间时他的神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能够想象出他那冷静外表之下蕴藏着多么有能量的活力了。他瞬间变得警觉,眼睛炯炯有神,板起了面孔,四肢由于过分激动几乎有些颤抖。他一会儿走到外面的草地上看看,一会儿像个孩子一样从窗口钻进屋里,一会儿又在房间里四处观察,一会儿又走进了楼上的卧室,真的非常像一只寻觅猎物的猎狗。他谨慎地在卧室里扫视一周,然后打开窗子。这似乎又让他感到无比的兴奋,因为他竟然把身子探出了窗外,大声的喊叫。然后,他迅速跑到楼下,从开着的窗子又钻了出去,竟然躺在草地上把脸埋在里面,又站了起来,重又回到屋里。精力真是充沛,好似寻寻觅觅的猎人。而桌子上的那盏灯似乎很是普通。他细细的检查了一下,量了量灯盘的尺寸。他用放大镜查看了一下盖在烟囱顶上的云母挡板;他又把附着在烟囱顶端外壳上的灰尘刮下来,装进了信封里,并且夹在他的笔记本里。最后,医生和警察到来了,他招呼一声把牧师叫了过去。我们三人来到外面的草地上。

    “我很高兴,我的调查终于有了进展了,”他说道,“我是不会留下来跟警官讨论这件事的,但是,朗德黑先生,你就替我向他们问声好吧,并且提醒他注意卧室的窗子和起居室的灯,我会很高兴的。卧室的窗子给我们很多启示,而起居室的灯也给了我很多线索,把两者联系起来,就很容易可以得出结论。如果警方想进一步了解情况,我乐意和他们分享我的研究成果。华生,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得离开了。”

    可能是警察并不喜欢私人侦探插手这个案件,或者是警察已经有了自己的调查方向,因此,两天过去了,我们没有从警察那里得到任何消息。而在这段时间内,福尔摩斯就总是呆在小别墅里抽烟、冥想。有时候还会独自一人在村里散步,一出去就是几个钟头,回来之后也不告诉我去了哪里。之后我们做了一次实验,我因此对他的调查情况有了一些了解。他买了一盏和发生惨案的那天早晨在莫梯墨·特雷根尼斯房间里的一模一样的灯。他在灯里装满了牧师家里常用的那种油,并且仔细记录了灯从点着到燃尽的时间。他还做的一个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实验。

    “华生,你记不记得,”有一天下午他对我说,“在我们接触到的这些情况不同的情形里,只存在着一个共同之处。这一点是从每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人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而得出的。莫梯墨·特雷根尼斯描述过他最后一次到他哥哥家里去的情况。他说医生一走进屋里就晕倒在椅子上了。你还记得吗?不会忘了吧?现在,我似乎可以解释这个问题了。同样的情况发生了。你还记得女管家波特太太对我们说过,她走进屋里也昏倒了。后来才打开了窗子。第二起案子——也就是莫梯墨·特雷根尼斯自己死了——你应该还能记得,我们走进屋里就感觉空气特别闷,虽然当时仆人已经打开了窗子。后来我又查到,那个仆人感到身体不舒服去睡觉了。你要承认,华生,这些事情并不是偶然,这说明这两个作案地点都存在有毒的气体,而两处作案的房间里也都有东西在燃烧着——一处是炉火,另一处是灯。烧炉子是需要的,但是点灯——比较一下耗油量就清楚了——大白天点灯了,为什么呢?灯,闷人的气体,还有那几个不幸的人有的发疯有的死亡,这三件事肯定有着很大的关系。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的确是这样。”

    “我们至少可以把这一点看作一种有用的假设。然后,我们可以这么想,两起案件中都是点燃某种物质,该物质释放的有毒物质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死亡。假如事实如此。那么在第一个案件中——特雷根尼斯家里——这种东西是放在了炉子里。又因为窗子是紧闭的,那么烟雾必然充满了整个房间。因此,第一个案件中的中毒的情况就不如第二个案件那样严重,而在第二个案件当中,烟雾根本无法扩散。现在看来,两个案件的结果确实如此,在第一个案当中,只有那个女的死了,我想是因为女性本身的机体比较弱造成的;而另外两个男的没有死但却精神错乱了。不管他们只是现在这样还是永远都这样了,都能够证明他们是中毒了。在第二个案件中,它的作用可谓发挥的淋漓尽致。所以,我推断他们是中毒了,而且有毒物质是靠燃烧挥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