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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莫名其妙的寻人委托(2)

    朱砂粉?烧灼痕迹?纸制品?

    我低下头,仔细观察着暗红色朱砂粉的走向。稍加思索,我拿出纸笔,照着暗红色的痕迹在纸上画下来,并将黑色的烧灼痕迹点了上去,然后,沿着时断时续的暗红色痕迹将烧灼痕迹连了起来。

    纸上的图案以塑料模特为中心,构成了个五角星形的符号。

    吴哥点了根烟凑了过来,看着纸上的图案道:“怎么是这个玩意儿?凶手是不是个退伍兵?”

    “退伍兵?”

    “是啊,很多国家不都用五角星当做部队的军衔标志吗?”

    我没有理他,而是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塑料模特的照片,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没错,被剖开的肚子,里面露出心、肝、脾、肺、肾这几样内脏。突然,有股不协调的感觉挤进脑袋,我抬起头问道:“吴哥,你们的人没有动过这些内脏吧?”

    “当然没有,怎么了?”

    “顺序错了,你看心脏应该在最上面的,却被放在了最下面,剩下的几个,位置也都不对。”

    “是凶手疏忽了吧,给放错了。”

    “不可能,一个能把五脏完整地取出来的人,会放错它们的位置吗?”

    “这个啊,不能按常人的思维去揣摩疯子的想法吧。”

    “疯子?冲洗尸体、五脏的位置调换、十八层楼、诡异的图案、烧灼痕迹、纸制品……”一个大胆的念头从我脑海里浮现出来,“吴哥,你们发现的塑料模特,是如何摆放的?”

    吴哥拿烟冲五角星的中间一戳,“喏,就是这里。”

    “不是,我是问那塑料模特的脑袋在什么地方。哦,这样说吧,以塑料模特的姿势来看,那个五角星是正五角星还是倒五角星?”

    “嗯……这个嘛……如果按照你连起来的五角星来说……是倒五角星。”

    “你确定?”

    “确定!方向我是不会搞错的!”

    我深吸一口气,道:“吴哥,是我弄错了。凶手要赋予死者的并不是审判,而是……”

    “而是什么?”

    “重生。”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跌落在死寂的十八层楼。

    “重生?”吴哥被香烟呛到了,“咳咳,这么重口味?”

    “其实,五角星除了一般的意义外,还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什么意义?”吴哥皱眉问道。

    “从地球的角度望去,围着太阳的金星轨道每八年重复一次。它自成的五个交叉点恰好画出一个近乎完美的五角星。因为这个缘故,五角星在很早的时候就在各类宗教中被赋予特殊的含义。比如在佛教等东方宗教中,五角星代表阴阳五行。”

    “等等,等等,阴阳五行不是道家的玩意儿吗?”吴哥像抓住了我的疏漏,问道。

    “佛教也有啊,在南北朝时期,佛教就已经有了五行、五字、五佛、五智、五脏的教义了。”

    “哦,那这五角星又和这碎尸案有什么关系?你刚才那么在意是正五角星还是倒五角星,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吴哥的态度十分认真。

    “在施法者们的认知中,正五角星是属于正面的法术,而倒五角星则是属于邪恶的不被允许的法术,也就是黑魔法或者黑巫术。我们接着前面的说,凶手将尸体解剖之后进行了冲洗,然后又将五脏带到十八楼,放在塑料模特之内,接着以塑料模特为中心,用朱砂画了一个倒五角星阵法,并燃烧了纸制品。凶手的整个行动,看起来是在进行一个仪式。”

    “仪式?就算是仪式,那也有可能是审判仪式吧,你为什么觉得是重生?”

    “打扫现场、解剖前给死者脱衣、冲洗尸体和五脏,如此的大费周折,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表明凶手对死者具有一定的好感,想要给死者一个洁净的环境;而给死者的尸体穿上衣服,则是凶手对死者占有欲的表现,他不想让别人看到死者赤身裸体的样子。一个对死者有好感且有占有欲的凶手,要惩罚死者什么呢?”

    吴哥没有说话,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继续说下去,“如果要对死者进行惩罚,按照现在佛教的轮回教义,应该是在十八层地狱。但是早在宋朝的时候,佛教里也有种说法,罪人经高僧超度,可以舍弃皮囊之后重生为人。只是到了元末,或许是人们觉得这样的说法对人的震慑力不是很强,于是就渐渐地演变成了六道轮回。而在这个案件中,死者五脏的顺序被刻意颠倒,摆放地点是位于高处的十八层楼,这两样跟佛教的轮回教义完全相反。那是不是意味着凶手的寓意也是相反的呢?对,死者的身份并不光彩,在凶手眼中可能是不洁净的。但或许正是基于这点,凶手才将死者的五脏取出,放到塑料模特里面。这在凶手心中,很可能表达了一种含义,他赐予了死者脱胎换骨的重生。”

    “而死者和塑料模特额头上的代表吉祥万福的卍字符号,大概是用来传递死者灵魂所刻。而塑料模特身下的倒五角星阵,则是对应被颠倒顺序安放的五脏,打破五行相克,从而赐予塑料模特重生力量的黑魔法。”

    吴哥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沉吟半晌问道:“你确定?不是审判,是重生?”

    “不是我确定,而是现场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那么,凶手应该是佛教徒?”

    “那倒不一定,佛教讲的是与人为善,他们做的是度化而不是杀戮。依我看,凶手应该是对宗教比较有兴趣的那一类人,但不见得会笃信宗教。”

    吴哥丢掉即将燃尽的烟蒂,用脚狠狠地踩灭,“重生,重生……小川,你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我失笑道,“这根本不符合自然科学嘛。唉,吴哥你还是警察呢,怎么会对这种事还抱有疑问呢?”

    吴哥笑笑,转移话题,“我刚才注意到,你在称呼凶手的时候,用的数量词是单数。你觉得凶手是一个人吗?一个人的话,要做那么多事,恐怕会有点吃力吧。”

    “不是吃力,而是快乐。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个男性,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体能比较好,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心理素质也不错,但在感情方面很可能经受过挫折。对于凶手来讲,整个犯案过程,他都沉浸在享受的过程之中。解剖、清洗、移尸、刻符、画阵、点蜡、烧纸,从现场痕迹来看,这些程序他做得从容不迫。这表明,凶手做事的时候很有条理,布置现场的时候情绪很稳定。他不是在慌慌张张地弃尸,而是像在写一首诗。”

    吴哥忽然走到我正面,直勾勾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我揉揉鼻子,身为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么看,挺尴尬的。

    “我在想,你小子是不是会读心术,把这事儿说得活灵活现的,好像你看到了凶手一样。”

    我打了个哈哈,“说不定啊,吴哥你可别犯什么事儿,不然被我读出来,可要狠狠敲你一笔钱了。”

    “你好几个月没有收入了吧,喏,先给你一点。”吴哥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红色钞票,“在抓到凶手之前,你的手机要保持二十四小时畅通,人要随叫随到,明白没有?”

    “好说。”我拿出钱包,把钞票放进去,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游荡在指尖。

    “哟,还带着呢。”吴哥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什么?”

    “照片啊。”

    “哦,你说这张啊。”我笑着将那张少女的照片拿出来,“是不是很正?”

    吴哥皱着眉头,“正是正,不过一直把前女友的照片带在身上,你还能追到女孩吗?”

    “你说什么?”我哭笑不得,这么正的妹子,会是我的前女友?

    “一年前你不就一直带着的吗?”吴哥道,“办完午夜拔头人那件案子后,照片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要来个新的开始,怎么现在又拿了出来?”

    “怎么会?”我把照片递给吴哥,笑着自嘲,“你仔细看一下吧,我什么时候交过这么正的女朋友?”

    吴哥接过照片,瞄了一眼就扔还给了我,“怎么会不是?一模一样的照片,去年我问你的时候,你就给我看了几百遍。”

    “什么?你开玩笑吧?我如果有这么正的女朋友,我怎么会一点都不记得?”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吴哥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你是不是太累了?”

    细汗从额头上渗出,我呆呆地看着吴哥。他脸色严肃,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真的?”我吃力地问。

    “真的。”吴哥的声音斩钉截铁。

    怎么可能?这张照片明明是上午的时候,那个高中生拿给我要我去寻人的。

    我用力按着发涨的太阳穴,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慢着,会不会是昨晚喝得太多,我记忆错乱?那个高中生只是我的幻觉?

    不对,不对。

    就算是我上午真的昏了头,我怎么会忘记前女友?

    “吴哥,我和她在你面前一起出现过吗?”我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

    “那倒没有,不过一年前的时候,你一直在提她,听得我头疼。”吴哥又点燃一根烟。

    我的女朋友的照片,被一个高中生拿来,让我去寻人。这应该是件很搞笑的事情,可我却笑不出来,在空旷的十八层,我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你以前有女朋友这件事,你不会没有印象吧?”吴哥问。

    女朋友,好像有过的,我努力地回想。

    “还记得你女朋友的名字吗?”

    “张璇。”名字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那不就得了。”

    “可是,吴哥,”我嘴里满是苦味,“我记不起来关于她的任何事。”

    除了她的名字,像是被谁突然塞到了我脑袋里。张璇的样子,张璇的声音,张璇的表情,所有张璇的事情,我一件都不记得,完完全全,不记得。

    那不是忘掉的感觉。

    而是湮灭。

    “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说不定就会忽然恢复记忆。”吴哥开始下楼。

    我跟在后面,从早起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肚子在咕咕作响。

    和吴哥分手之后,我决定下午就坐在事务所里面,等待那个高中生的出现。作为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搞得清清楚楚,我一定会疯掉的。那样的正妹,做过我的女朋友,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不幸的是,我竟然完全不记得。

    骑着自行车慢慢地走在路上,我已经想到了几种可能。其中最能让人接受的,就是一年前,我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得到了这个正妹的照片,然后深深为之着迷,于是拿着跟吴哥吹嘘,说是我的女朋友。

    后来我忘记了这个谎话,又弄丢了这张照片。人一辈子总要说很多谎话的,有些谎言虽然让别人印象深刻,但自己很快就忘记了。

    事务所终于到了。说是事务所,其实只不过是间四十多平方米的小房间。楼盘盖在了城乡结合部,有宽阔的大路,有成排的行道树,就是人很少。偶尔见到的,也都是和我一样行色匆匆的路人。因为没有什么人来租,整栋大楼到了晚上,只有寥寥几个房间亮灯而已。我将自行车锁在楼下,走进了电梯,继续着我的揣测。

    那个最能让人接受的想法,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就是为什么高中生手里会有这个正妹的照片,他凭什么来找我去找这个正妹。我在这行,没什么名气,平时的案子,也就是找找发情时走失的猫,或者找找离家出走的小孩儿。为什么一个高中生,会跑到离市区这么远的地方,花五千块钱让我去找一个正妹?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随着悦耳的一声叮咚,电梯停在了十三楼。

    在西方,这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据说人们之所以认为十三这个数字不吉利,是因为在最后的晚餐中,耶稣和他的十二个门徒加起来一共是十三,而晚餐当天也刚好是十三号,所以十三这个数字就代表了背叛、猜疑和死亡。

    还有一种说法,是在北欧神话中。哈弗拉的宴会上邀请了十二位天神,而在宴会当中,一位不速之客——烦恼与吵闹之神洛基忽然闯来了,这第十三位来客的闯入,招致天神宠爱的柏尔特送了性命。

    而最近最流行的说法,就是用阿拉伯数字书写十三,把它的十位数和个位数加起来,就是四,跟死谐音。

    这栋大楼的物业,显然是不信邪,他们在楼梯口用红色的标识牌写得很清楚,十三。而他们不信邪的后果,就是整个楼层,只有我一个租户。

    当然,我租这里并不是我胆子有多大,或者有多无聊。原因只有一个,免费。十三楼十三号,一分钱都不要。

    但是,我能享受到如此殊荣,却并不是因为房间号太邪门了。

    半年前,我帮了开发这楼盘的房地产商一个小忙,成功地查到了他老婆包养的小白脸,并拍下了照片,让他可以不用被分家产就成功离婚。房地产商离婚之后,很是大度地把这间卖不出去的房间给我免费使用。

    我对他并不感激,并不是因为我鄙夷他退庭之后搂着情人冲他前妻大笑的举动,而是这间房子不是送给我,只是免费租给我的。

    租,就意味着他随时都可以收回去。

    走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去猫扑看看。作为一个日访问量上百万的论坛,信息的流量是非常大的,很多时候,都能在这里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进入大杂烩,上面值得关注的新消息不多,关于那件碎尸案,只有几个信口雌黄的帖子挂在上面。

    我摸出了那张照片,扫描之后贴到了版面上:有谁见过这个正妹?

    发完之后,我又看到了瓷碗里泡得惨白发涨的方便面。

    端起来,吃掉。

    有些东西,有些人,不管过了多长时间,还是会等着你,至死不渝。

    整个下午都百无聊赖,我开着的门,一直没有响起。

    放上猫扑的那个帖子,点击率虽然很高,回复却少得可怜,全部都是一些闷骚或者放荡的狼友在迫切地索要套图。我又拿出那张正妹的照片,端详起来。人是够漂亮,给人一种清纯的感觉。

    圆脸,额头光洁,眼睛大而有神,鼻子小巧玲珑,人中窄而紧致,薄嘴唇,瘦下巴。衣服穿得比较保守,比起她的同龄人,算是传统的一类。

    咦?刺青!

    还真小看了你!这么清纯的外表,也有一颗叛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