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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深度催眠(5)

    尽管如此,一上午的约谈结束之后,我们并没有什么收获。

    送走了三位约谈的警察,我和徐佳相视苦笑。穆易有点激动地问道:“怎么样,谁比较有嫌疑?”

    我摆摆手道:“现在还说不准,但是你的这三位同事,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

    穆易脸上的光一下黯淡了下去。张寒这个案子纠缠了他整整七年,我可以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我上前安慰他道:“别泄气,我们肯定能查清楚。或许当初的那个年轻警察并没有通过调查组,而是利用了其他渠道。”

    穆易摇了摇头,他和我同样清楚,如果没有调查组内部人员的配合,想要左右调查组的调查简直难如登天。现在既然在调查组这边没有进展,想查出当年那个内鬼恐怕是希望渺茫了。

    他沉默了一阵,像是下定了决心道:“其实,当年的调查组成员还有一个人,就是组长黄国亮。”

    “黄国亮?怎么C市这边提供的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我疑惑地问道。

    穆易答道:“他在办了这件案子不久,就因公殉职了。”

    “因公殉职……所以没有把他的名字列在上面?那我们调查他的话,就要从他的老同事、老上级这方面入手了。”

    “黄组长为人很正直,在同事中间人缘很好。他……可以这么说吧,没有人会相信他是内鬼。”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要求调查他,会引起很大的逆反情绪?”徐佳推了一下眼镜。

    穆易点了点头。

    “这个倒真有点难办,虽然不能说只要调查了黄组长,就肯定会找到凶手……”

    “还让陈处长去协调好了。”徐佳心急地说,“只要上面施加了压力,就算他们有情绪也要按程序办事。”

    “不是那样说的。如果被调查对象有抵触情绪,就很难从他们那里问到什么,他们会无意识地隐藏有效信息。”

    “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徐佳摊手。

    我想起了一个人,虽然不见得会有很好的效果,但总比什么也不做强。当着徐佳和穆易的面,我拨通了他的电话,“熊猫?”

    “什么事啊?我刚刚睡醒来着。”

    “嗯……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不知道你想不想做。”

    “啥?你怎么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好了!”

    “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我看着徐佳和穆易,吐字清楚地说道,“C市的一个警察,六年前因公殉职,名字叫做黄国亮……”

    “这个要怎么查?你晓得吧,我只有侵入……”

    “没人会管你怎么查!”我大声喝阻熊猫的话,“我们只要资料,没人管你怎么查。”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我以为断了信号的时候,熊猫满不在乎的声音从听筒传了过来,“晓得了,给我一天的时间,保证搞定!你回来的时候,多给我买几包薯条就可以了!”

    我挂掉电话。

    穆易摸了摸花白的头发,看了看我和徐佳,什么也没说就推门而出。

    徐佳抱着肩膀问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我淡然道:“等待,只有等待而已。”

    徐佳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从包里拿出本书,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冷不丁道:“不如回你的房间吧,你看书累了可以直接休息。”

    徐佳下意识地合上书站起身,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啊……我哪儿有什么房间啊,我去小卷儿那里。”

    我笑笑,没有说话。

    徐佳拢拢头发,有点心虚地问道:“笑什么啊,钱又不够了?”

    我翻了她一个白眼,“我钱不够就问你要了。反正你那里钱多的是,不然怎么舍得在我房间下面又开了一个房间?”

    徐佳强笑道:“谁又开了一个房间啊,你以为我有那么败家吗?”

    我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脸色平静地看着她。有时候沉默比咄咄逼人更加具有威胁性,对方不知道你到底掌握了哪些情况,会更加慌乱。

    徐佳又用手拢了下头发,“给你看到了也无所谓啦,小卷儿男朋友前天回来了,我在她那里没办法住下去了,所以才回酒店开了间房。这不是怕你说我乱花钱吗,就没告诉你。而且咱们两个住一间房,确实有点太扎眼了,没事都会给传成有事的。”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注意自身形象了?”我讥诮道。

    “看你说的,我可是女生啊。”徐佳不满道。

    “那么,请这位小姑娘告诉我,跟踪我是不是春心萌动的一种表现?”

    徐佳的脸变得通红,她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坐在了床边喃喃地问:“你发现我跟踪你了?”

    我暗叫声惭愧,却十分笃定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做私人侦探的,跟踪人的技术比你不知道高了多少倍。我早就发现你了,但是没有说破。因为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让你跟踪我的。是吴哥吗?”

    “吴韬?”徐佳摇摇头,“不是他。”

    不是?奇怪了。

    “是陈处长。”徐佳很是忸怩,“从F大学图书馆出来以后,他就要我一直暗中注意你。”

    “陈处长……”我脑中立刻浮现出了那个自信满满的中年警察的样子,“是他?”

    “嗯……”徐佳不好意思道,“在图书馆那次,陈处长答应没有拘捕你,其实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希望你自己露出马脚。所以他安排我,和你一同查案,就是在你身边埋下了一枚棋子,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所以你就一直暗中监视我,并把我的一切行踪向他进行了汇报?怎么样,他证明了我就是连环碎尸案的凶手了吗?”我语气刻薄。

    徐佳推了一下眼镜,“你能好好说话吗?在S市,我们虽然安排了不同的警员跟踪调查你,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到了C市之后,我按照陈处长的布置,让你自己活动,就是想看看在没有警方陪同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出乎陈处长意料的是,你并没去做那些杀人灭口毁灭证据的事,而是约见了当初的一些相关人,一步步地了解案情。我们觉得,如果你是连环碎尸案的凶手的话,是不会去做这些没用的事情的,于是就暂时排除了你的嫌疑。”

    “所以在我提出要见林海建老婆面谈的时候,你又回归到了办案队伍当中?”我叹了口气。

    “从李峰的死我们推断出,连环碎尸案的凶手很可能跟着你一起来到了C市。鉴于你的安全问题,陈处长要求我尽量同你在一起。你得承认,如果你站到了陈处长的位置上,你也会这么做的。他对你没有私人感情上的好恶,一切由公事出发。”徐佳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的意思是要我感谢他吗?”

    “呃……S市那边的案情还是一团糟,没有查出什么要紧的东西。相反,陈处长对你的查案进度很满意,让我给你捎个话,如果能顺利破案,返回S市的时候,他会做东好好请你吃顿饭。”

    “吃饭就不必了。”

    “你这个人怎么……”徐佳有点不满。

    “小心眼儿?我只是不习惯跟不喜欢我的人打交道。”

    “好了,好了,不扯那么多了。我们现在干吗?等你那个胖子黑客调出黄国亮的档案吗?”

    “其实熊猫能在网上找到什么,我不抱太大希望的。”

    “那你怎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徐佳瞪大了眼睛。

    “我还有另一个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徐佳疑惑地问道,“还有谁?”

    “刘丽娟。我托她帮我去查一下当年案件的相关人员。”我坐在床上,笑道。

    “小卷儿?”

    “嘿嘿,你没注意到我们询问张寒案调查组人员时,她并不在场吗?我想现在她应该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吧。”

    敲门声响了起来。

    徐佳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小卷儿进入房内,“好了,你要的东西我差不多都弄完了,那些案件相关材料我也看完了。不过我记得穆易不是给过你一份笔录吗,你还要我一个个走访当年的相关人干吗啊?已经过去七年了,他们的记忆很可能有错的,不如那些笔录上的清楚啊。有没有喝的?渴死我了。”

    我丢给小卷儿一瓶盐汽水,她迫不及待地咕噜噜喝了大半瓶,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徐佳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并轻轻拢起她滑下的头发。

    这两个孩子很有成为蕾丝边的潜力,我再次恶毒地想。

    “其实在你走访当年案件相关人的同时,我们——哦,是我、徐佳和穆易,也询问了当年的调查组人员。他们在座谈中,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你们瞒着我,约谈了他们?那你还要我再去问他们干吗?”

    “等会儿告诉你。怎么样,你走访了案件相关人,按我的要求问了吧,他们是不是都承认当年见过一个年轻警察?”

    小卷儿嘴巴张成O形,夸张道:“你怎么知道?”

    徐佳不屑道:“是林太太告诉他的!”

    小卷儿道:“我说呢,怪不得你告诉我林太太那里不用去了,原来那个所谓的年轻警察是她提起来的。我很好奇,那个年轻警察到底是谁。据我所知,当年的调查组里可没有那个年龄段的警察,莫非是小报记者?还是就是凶手?”

    “这个现在还说不了。对了,你也问过那三个调查组的警察了吧,他们的态度友好吗?”我问道。

    “按照你说的方式去跟他们说话,他们的态度倒没有什么,还算友好。”

    “我们的问题必定会勾起他们当年的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向你倾吐是很正常的。在这种状态下,你能听到很多正式问询时听不到的东西。现在,让我听听我们的青年干探都搜集了哪些重要情报?”

    小卷儿盯着我看了好久,吐了口气道:“我活了二十多年,像你这么多花花肠子的家伙还是第一次见。好像跟你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被你算计了。”她搂着徐佳的腰,道:“你要小心点,别被他卖了还帮着数钱。”

    徐佳白了我一眼,“他敢!我跆拳道黑带四段可不是白瞎的。”

    我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说正事。”

    小卷儿道:“首先,李峰的死,消防队没有调查出什么异样。初步调查结论是燃气灶上煮的粥溢出浇灭了火苗,致使天然气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在天然气达到一定浓度的时候,电源插头处的细微电火花引发了爆炸,致使李峰一家三口葬身火海。李峰家一直使用天然气,而且现在又是冬季,窗户全关着也算正常,没有明显的人为操作痕迹。不过消防队也说了,天然气泄漏很难断定是否人为,并不能根据现场调查报告排除他杀的可能。”

    “我觉得还是他杀,没有那么巧的事情。你看到现在,伤害过张寒的两个人,林海建死了儿子,李峰死了全家,应该都算是凶手杀人灭口。”徐佳道。

    我示意小卷儿继续说下去。

    “案件的相关人,我做了简单的走访。有几个人承认当年确实见过一个年轻警察,不过重生这个说法,都没有听这个警察说起。看来,这个年轻警察只对林太太提过重生。”

    我点头道:“那这个年轻警察就算不是凶手,也肯定对凶手抱有好感。”

    “为什么这么说?”徐佳问道。

    “小卷儿不是说了,他只对林太太提到过重生,对其他人却没有说出这个推断。可以看得出来,他很谨慎,生怕留下什么破绽。而在林太太那里,是因为林太太说凶手碎尸的行为是变态,他才忍不住说出了重生这个概念,应该是为凶手进行的一种辩解。”

    “那这些见过这个年轻警察的人,对他的容貌还有印象吗?”徐佳问。

    小卷儿摇摇头,“不多,不过根据描述,我找局里的人画了张拼图。”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白纸,在床上摊开。

    短发,眼睛比较小,鼻梁比较直,薄嘴唇。

    说实话,我看不出来有什么明显外貌特征。长这个样子的人,大街上比比皆是。人像拼图跟犯罪心理侧写一样,都不是精确的技术科学。首先目击者的记忆会有偏差,然后描述上也会有偏差,绘图者或者绘图软件更是少不了偏差。有些时候,拼出来的人像甚至跟嫌疑人的真实面貌有很大的出入。在不少电影中,直接拿着人像拼图去当通缉令了,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我把拼图丢给徐佳,向小卷儿问道:“那你那些同事呢,他们说了什么?”

    小卷儿的神色罕见的严肃,“都是发了一些牢骚,不过其中的一位,倒是透漏了一个信息。”

    “哦?说来听听。”我来了精神。

    “张寒案当年不是存在自杀和他杀两种争论观点吗?组长黄国亮当初一直认为是他杀,前期的查案方向也是偏重于他杀的方向,但是后来他却突然同意了自杀的观点。”小卷儿道。

    “据跟我爆料的那位说,有一次,很晚了,他在办公室加班,一个身着警服的年轻小伙子去找过黄国亮。两个人在黄国亮的办公室里关起门来谈事情,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发生了争执。哦,那位说他并不是有意偷听,只是黄国亮两人的争吵声音太大,隔了堵墙都能听到声音,好像还摔了东西。最后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那个年轻警察脸色涨红地走出了办公室,而黄国亮则脸色难看,坐在那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后来,黄国亮就改口了,也开始赞同自杀一说。”

    “又是年轻警察!”徐佳恨恨地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爆料那位说年轻警察的脸孔很生,在那之前并没有见过他,应该是别的辖区的同事。而且,看他制服上的警衔,级别并不高,应该是刚入警不久。”

    “这样的菜鸟警察,是怎么说服黄国亮的呢?”徐佳一脸疑惑。

    小卷儿也仰起头道:“其他的就没了,你要我调查这些究竟有什么用?”

    “我昨天在楼下的时候,跟服务生闲谈,突然想到了一点东西,就想找些旁证来确定下我的推测,不过看样子仍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支持。先说C市这宗碎尸案,你们觉得最为难解的是什么地方?”

    徐佳不假思索地答道:“张寒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凶手碎尸的动机是什么。”

    我喝了口盐汽水道:“我们现在所知的是,张寒与三个男人都有联系。林海建包养了她,李峰在追求她,而她和那个神秘的笨笨似乎是两情相悦。据李峰讲,张寒在死前的那晚喝了不少酒,情绪还很不好,而李峰就趁这个机会跟张寒发生了性关系。之后张寒就被发现弃尸野外,而且布置成了那个样子。这就是我们现在掌握的案情主线。”

    “不知道你们意识到了没有。我们找过穆易之后,就陷入了一个心理误区,却忘记了真正要查的东西。我们在调查中,还一直纠结于张寒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其实这个问题是很难解的,事情已经过了七年,绝大部分的痕迹都已经不存在,仅从几个相关人身上,是很难判断出张寒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徐佳道:“这个确实很难。”

    “警方的查案程序科学严谨,每一个步骤都是建立在大量的物证人证之上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进行下一个步骤。私人侦探的查案方式却随意得多,完全凭借个人观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有些能力较弱的蹩脚侦探很容易犯下先入为主的错误。”

    徐佳打了个哈欠,“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表示你属于那种观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都很强的精英侦探吗?”

    我假装没有听出来她的挖苦,继续道:“咱们来C市这么长时间了,做了这么多的调查,但所知道的都还只是一些碎片而已。昨晚跟服务生贫嘴,她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有人愿意为了所爱的人牺牲自己……”

    “你的意思是,张寒是为了笨笨而自杀的?”徐佳问道。

    “当然不对,如果张寒仅仅是自杀那么简单,她的尸体为什么会被肢解呢?内脏为什么会被拿出来?”

    “这个……”

    “你有没有想过,凶手肢解张寒,很可能并不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救她?”我淡淡地说。

    “神经病救人才会把人肚子剖开,内脏拿出来吧!”小卷儿忍不住鄙夷道,“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当然,是在大量琐碎的细节证据中加入了我的想象的故事。”

    “你说,你说。”徐佳倒一副很是期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