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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天黑得好早,只有一丝路灯可以慰藉。风,总是横冲直撞,生生地,撞在尚存余温的脸上。然后,最后的一丝温暖也被剥夺了。

  今年冬天没下雪,安静得像死一样。只是冷风一个劲地刮,呼呼地,像兽的吼。将这个城市的所有灰尘,吹起又落下,再吹起。天空变成灰色,一片迷茫。

  寄托了无数梦的调皮的雪花,你又躲到哪了?

  是在大树的背后,偷偷地眨着眼睛看着我们?是在角落的稻草堆里,轻轻地呼吸干燥的空气?还是在小孩子的被窝里,美美地做着甜蜜的梦?

  哦,冬天的小精灵,你快点出来!

  难道你没见到早就准备好手套要打雪仗的男生女生?难道你没听到邻家小孩拽着妈妈衣角要堆雪人的哭闹?难道你不知道少了你,这个世界也少了一份欢乐和浪漫?

  我相信有一天,当人们睁开眼睛,你会悄悄地洒满大地。你会淘气地贴在玻璃上,拼出一幅美丽的图画;你会给大地铺上雪白的地毯,上面有一串串情侣踏出的脚印;你会温柔地亲吻冻得通红的脸颊,然后笑着跳开。

  你会么?

  因为小白菜上课总是说话,班主任将他换到了麦落落的座位上。

  “莫小爱,你念一下答案。”数学老师发现我正在走神,把我点醒了。

  我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我向我同桌求救,他正趴在桌子上睡大觉,于是这一幕被老师捕捉到了。不知道他今天是吃了炮药了还是吃了枪药了,或者我们得罪了哪路神仙,他第一次冲我们发这么大的火。

  “你和你同桌到外面站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透出阴冷的杀气,额头的皱纹像三条长虫,脸部的肌肉明显紧缩,嘴唇发颤。

  我第一次见到他,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他穿一身西装,领带打得很正,洁白的领口能泛出光来,乌黑的三七分的头发,打着定型用的发蜡。嘴角上扬,面带微笑。我可以用“Fall  in  love  at  the  first  sight(一见钟情)”来形容我的感受。他的话语温柔,每次都很幽默,逗得全班大笑。于是我们都不怕他,上他的课也不认真听讲,说闲话的人越来越多,我敢保证,他的纵容使我们猖狂,我们的嚣张最后换来的结果只有他的怒吼。

  我看到他的头上多了几根银丝。

  “韩俊清!别睡觉了!快站着去!”他对着无动于衷的小白菜大吼。

  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是含着泪水的。

  外面的冷风呼呼的吹,天气干燥的榨干了大地上最后一滴水分。我们望着灰色的天空,一起沉默地站着。

  小白菜很乖,他知道我沉默的时候多半是在思考问题,所以就陪着我一起发呆

  我突然觉得好对不起他。

  他的空间上有一篇文章,虽然很简短,但我看了却如此刻骨铭心。

  最近突然喜欢上了向日葵,因为她也喜欢。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所以向日葵又叫望日莲,一个很美的名字。

  原来,做一颗向日葵是那么痛苦的事情,每时每刻望向阳光,送给她沉默的爱,还要隐藏自己的心痛,冲着阳光灿烂地微笑。

  下课铃响了,小白菜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喷嚏,然后他吸吸鼻子,进了教室。

  我却在外面站了好久。

  这节是语文,上次作文课的作文发下来了,老师让进行寓言改写,我写了一篇《愚公别传》,我的思绪纷飞,激动地颤抖着手在作文纸上“刷刷”写着,背面还占了半篇,于是信心百倍地交了上去,期待着老师能打个高分。

  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天气略微有些炎热。

  一大早,愚公像往常一样带领他的子孙和村民们开始凿石挖土,邻家一位七八岁的小男孩也来凑热闹。大家热火朝天地干着活,几个小时过后,小男孩开始不耐烦了,这时飞来一只美丽的蝴蝶,他跟着蝴蝶东跑西跳,不知不觉远离了村民。

  蝴蝶飞到一片草丛中就消失不见了,小男孩很纳闷,他将草丛拨开,发现了一个洞,便好奇地走了进去。

  洞里很黑,小男孩越走越害怕。突然,他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亮光,就加快了步伐。当他不小心滑倒爬起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泛着光的石头,他在口袋里装满石头,然后从洞里出来了。

  他听到家人喊他的声音,才发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他急忙回到干活的地方。村人见到他后,很生气地呵斥他,小男孩一口气将他的奇遇说了出来,大家却都不信。

  “小小年纪,竟然撒谎。”一个人说。

  “就是,你是不是想发财想疯了。”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当小男孩将自己口袋里的那些石头拿出来的时候,他们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那些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形状不一的石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石啊!”愚公走过来用手摸了摸。

  为了证实,村民们在小男孩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个洞前。

  这个洞的直径在一米左右,黑乎乎一片,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大家开始议论。

  一个人说:“这里面要真有什么宝石的话,我们可发大财了。”

  “是啊,我可不要天天过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另一个人也附和道。

  “我要到城里去。”

  “我要买大房子。”

  “我要……”

  正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一位勇敢的村民走了进去。当他出来的时候,眼睛像他手上捧的宝石一样泛着金光。

  “我们可发了!”他兴奋地叫道。

  那个讽刺小男孩的人涨红了脸,然后挤出一丝令人作呕的微笑,对着小男孩怪腔怪调地说:“真了不起,你可立了大功啊!”

  甚至有的姑娘将小男孩抱了起来,疯狂地亲吻他,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村里人用锄头将洞旁的杂草拔光,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进去,出来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有些聪明的村民将这些宝石拿到大山以外的城里去卖,发了大财。

  城里的一些消息灵通的记者听说了这样一个神奇的洞,便亲自来这里采访。一夜之间,愚公成了人人熟知的名字,这个洞更是引得更多的人来观看。

  不少科学家进洞里查探,他们用探照灯和一些高深莫测的仪器将洞里的每个角落都检查得仔仔细细,他们戴着厚厚的眼镜片和白色的手套,将宝石拿在手里,对着阳光眯起眼睛仔细研究,然后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惊喜。

  政府派来了施工的、采矿的、挖煤的,甚至将大吊车都开了过来,将这座山的各个方向都凿出了洞,然后越来越多的宝石被挖了出来。

  这里被一个房地产的老总看重,在这个贫穷的小村庄盖起了别墅,愚公再也不移山了,村里开始大力发展旅游业。

  陆陆续续的游客来参观这个神奇的洞,甚至洞旁边的一条小河也被人说是宝石净化过的圣水,便有人排队抢着接水喝。时间久了,村民开始收取高额的费用,所有人都过上了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座山被凿得千疮百孔,游客们随手乱扔的垃圾、机器的轰鸣声、大量的烟尘使得这里的环境一下子肮脏了很多,可是人们只顾挣钱,根本无暇这些。

  有一天夜里,下起了暴风雨,电闪雷鸣。

  汹涌的雨水掺杂着泥沙,疯狂地向村里涌来,山上的石块混着泥土滑落,转眼之间,就将这个繁荣的小村庄吞没了。

  后来刮了一场台风,这个村庄被夷为平地。

  第二天,晴空万里。

  这个村庄就这样消失了,这座山也随之不见了。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像一场梦一样。

  很久很久以后,根本没有人知道曾经存在着这样一个神奇的洞,更不会有人知道那里曾经有许多价值不菲的宝石。

  一个晴朗的上午,天气略微有些炎热。

  一位爱好冒险的爸爸骑着摩托带着他的小儿子去野营。当爸爸正在一条小河边搭帐篷的时候,小儿子看见了一只美丽的蝴蝶,他跟着跑到了一个草丛边,蝴蝶便消失不见了。

  他接着发现了一个洞,黑乎乎的,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于是,他也好奇地走了进去……

  我迫不及待地看老师给我打的分,并不是很高,属于较低的那种。评语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文章太长,不适合考场作文。

  我燃烧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

  “莫小爱,你多少分啊?”

  我赶紧将卷子捂住,可还是不小心被偷窥到了。

  “呀!才这么点分啊!你作文写得这么烂啊!你不是经常发表作品的吗?难道那些文章是抄的?”

  “你瞎说什么呢!”我气得脸通红,大声冲他吼。

  “哦,不是啊,不是那就算了。”他笑着离开了。

  那笑容带着讽刺,毫不犹豫地像一根根针插进我的胸口,疼的撕心裂肺。

  我承认,我的作文确不好,很多次老师的评语都是——文章太长,内容不积极向上,或者不切实际,胡编乱造,再或者没有条理,思想混乱。有一次老师竟然没看懂我在写什么,说文章太成熟,怀疑不是我写的。

  难道年龄可以衡量一个人的才学吗?

  我不喜欢命题作文,更不喜欢考场作文,它们桎梏住人的思想,将想象的灵魂束缚在应试的囹圄中。

  一篇好的文章,真情实感最重要,而当下许多老师奉行的竟是如何编造作文。

  郑渊洁说过:“作品就是孩子,灵感就是妈妈,没有妈妈就没有孩子,没有灵感就没有好的作品。”

  一篇文章如果单纯为了应试,就缺失了它应有的意义。

  我们的英语老师,个子不高,长得很瘦,短发,戴着一副小眼镜,说起话来有着很浓的乡音,可一旦讲起英语,就变得异常流利、标准。她的单词量很广,每当我们有不会的单词问她,她都会在黑板上写下一串优美的连笔字,可是她的中文却极差,经常忘了汉语怎么写。我们通常会在课堂上纠正她的普通话发音,并且告诉她某某字怎么写,她便很尴尬,脸变得通红,可每次却还是没有长进。

  这节英语课,她给我们讲“sound”、“voice”、“noise”的区别,“sound”表示声音,“voice”表示人的嗓音,“noise”表示噪音。

  她用大括号将这三个单词括起来,一边讲解一边在单词的右边写中文,到了“voice”时,她皱了一下眉头,在它的右边写了一画,然后又用手指擦去了,她转过身来,尴尬地笑着说:“‘嗓音’的‘嗓’字咋写啊?”

  我们全班大笑,然后一起教她写。

  接着“噪音”的“噪”字她同样忘了怎么写,我们又和善地告诉了她。

  她的额头明显有些豆大的汗珠,带着深深的愧疚与歉意给我们道谢。的确,毕竟老师被学生“教育”,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当听到她那不和谐的普通话时,我们便会趴在桌子上偷偷地笑,有时还会跟同桌小声说一句:“我看老师还是先学好普通话再教外语吧!”在笑的背后,留给我们的应是更多的思考。

  现在有多少教外语的老师连自己祖国的语言都说不好,连自己祖国的字都不会写,那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老师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一落千丈。

  俗话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一个有着强烈爱国精神的人,首先要学好母语。这让我想起来著名法国作家都德的一篇文章《最后一课》,其中韩麦尔先生的一番话使我感受颇深:“法国语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最明白,最精确,我们必须把它记在心里,永远别忘了它。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对于我们的母语,同样重要。君不见现在许多年轻人语言和行为都与我们古老的中华文明不相称,这就是母语教育的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