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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逆天弑神



  断生真正铸成那日,黑云在空中翻滚,一场突如其来、数月未停的大雨,终酿成了冲刷神州大地的洪水。

  到如今,距鏖鏊山山崩之日已过三年,长流河以南上万里尽归蚩尤。

  东荒、跃虎山、草海、镜湖,神州十六部,近千小族,无人能挡他一剑天威。

  裂肠的匏颚、双头的化蛇、嗜血的风鹄、蛇足的畲人……远古的凶残妖兽在断生面前犹如飘零落叶,只被那漆黑的、散发着魔气的人影一掠而过,便溅起触目惊心的飞血。

  蚩尤荡平了长流河以南万里领土,安邑人押送战俘北迁,一把火烧掉了所有村落。

  安邑的规模不断扩大,从起初的千屋万人朝着外围缓慢扩张,逐渐覆盖了整片长流河流域。奴隶们在河面上造起巨大木桥,将神州南北连在一起。

  这座巨桥名唤“裂山海”,乃是十万人花两年时间不眠不休筑就。每一块木板,每一根桥桩都染着奴隶的鲜血。狂风摧不得它半分,洪水撼不动它丝毫。

  安邑已成为一座占地万顷的巨大石城,横跨浩瀚长流河,城庄分南北两侧。

  南城通往草海与荒岩山。山脉深处,泽部废墟旁埋藏的引魂矿已被挖空,尽数运回北城。

  北城则远接龙渊。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奴隶沿着踩出的道路北上,运回那处山腹中的矿石。

  这条路被称为“骸骨之路”,路上满是倒下的奴隶尸体。

  安邑北城是神州最大的冶铁中心,上万具熔炉朝天喷发着绯红的烈火,长流河水被引入淬剑槽,奔腾而过。

  全城上下,人烟繁密,到处是忙碌的工匠,奴隶们灰头土脸,拉动风箱。

  这已不再是一个村,甚至不是城。星罗棋布的周边部落归附于这座称霸整个神州的巨型城池,犹如一个国。

  蚩尤的国。

  在这里的住民被严格地分为三等人:安邑原始住民位于顶层;于蚩尤征战时举族归附的氏族住民为第二级;除此以外,其余所有人都是奴隶,奴隶的子女也是奴隶。如此一代接一代。

  他们屈服在皮鞭与滚烫的火钳面前,被烙下屈辱的烙印,他们永远不知安邑的往事,唯有从尊贵战士的交谈中偶尔听见只言片语。

  关于安邑的王——没有人能揣摩他的心性,有人说他终日笼罩于一团黑火之中,亦有人传他的双目血红,望一眼便能令人肝胆俱裂,肚破肠流。

  更有人说他的氏族与部落将占据整个神州,将洪涯境纳入安邑,令诸神成为蚩尤的臣民。

  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戴着兽骨面具的那名强壮男人,仿佛永远不会将面具摘下。

  只有一个工匠的小女儿说,她见过王的真面目。

  那天夜里,她在长流河畔的树林中迷了路,看见桥梁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那个人没有杀气,没有缭绕的黑火,眼眸清澈深邃。

  王的披风在风中猎猎飞舞。长夜繁星漫天,千万道银光从长流河上游顺水而下,于水面下形成璀璨光芒。

  鱼妇展声高唱,成群的银鳐从桥面飞过,形成壮丽奇景。

  王没有戴他的骨制面具。他的眼前一片苍茫长夜,浩浩银汉,北斗经天。

  王说:“南城归我,北城归你,今日安邑,乃是我们兄弟携手所建。”

  小女孩听不明白那些话的意思,想要开口问,王却抱起她离开,把她放在南城的井栏边,而后转身离去。

  这番话自是无人相信,然传言安邑曾经还有一人,他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铸冶师,他铸的刀,历经十年,依然锋芒胜雪。

  他是王的同胞弟弟,如今早已亡故,留给安邑的最后一件纪念品,便是那把无往不利、无坚不摧,可斩天地裂河山的剑——因为那是世人明确所知的第一把剑,所以许多人将它称为“始祖剑”。

  如今始祖剑就置于北城中央。那柄黑色的大剑在祭坛上浮空缓缓旋转,中央祭坛四周坐落着七个空置的小祭坛。全城顶天立地的熔炉喷发着创世般的烈火,为了打造出堪与始祖剑匹配的凶器。

  整个北城寸草不生,地表漆黑一片,周遭的植物都已枯萎,山上唯余成片的、血红双眼的鸦群,虎视眈眈地盯着城中劳碌的奴隶。

  冶剑之处散发出铺天盖地的黑雾,犹如一片云层,笼住了熔炉与冶坊。那是生魂铸剑后的死亡之气,犹如妖氛鬼雾,终年透不进日光。

  唯一的光亮,则是熔炉里飞旋的火星与通红的铁。

  而安邑南城,则置一巨大铜镜,这件礼器成为了安邑的标志。

  一镜一剑,遥遥呼应。这座有史以来最为雄伟的城池,在长流河中游巍然屹立,似无声地向洪涯境宣战——一如神州大地上长出的毒瘤。

  烟云消散,伏羲面前现出一团黑云。某一天,他偶然感应到了长流河中游的变化,这种变化正在逐渐增强,说不清究竟是地气,还是天道之威。似乎从那天起,整个神州就逐渐变得不一样了。

  浊气在地底涌动,犹如有生命的河流般朝着某个区域汇集。

  伏羲眉头深锁,却窥不透那黑雾中的玄虚。

  自盘古开天以来,清浊二气便趋于安定。大地上仍存留着天地初开之前混沌的残余,身为清气所化的诸神,对埋藏在大地之中的浊气有着本能的排斥。

  长流河发源于洪涯境,奔腾向海,除却分割神州南北,另一个作用便是涤净污秽之物。

  如今一团黑雾笼罩在长流河中游,河水流经黑雾,再流出时赫然带着淡淡的血的颜色。

  白玉轮上闪现耀眼金光,嗡一声响,金神蓐收在伏羲身后现出身形。

  “去问阎罗,问他看见了什么。”伏羲沉声道。

  蓐收领命一躬身,化做金光横穿神州大陆,转眼间便投入北地乌海。

  未几,金雷神君回归白玉轮。

  “阎罗说,”蓐收道,“他不管这事。”

  阎罗不管……伏羲沉吟片刻。

  三年前的那一天,就连支撑天柱的光阴造物主也睁开了它的双眼,长夜在一瞬间被驱散,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刹那,但这意味着什么?

  祝融说,不过是几个凡人控制不住神力,将鏖鏊山炸了。现在看起来,只怕没这么简单。

  不周山上那名暴戾的烛龙之子,或许知道一些内情,然而它太过傲慢,毁天灭地的飓风屏障足以将所有神明挡在外面。

  “唤祝融来。”伏羲道。

  蓐收的脸色不太好看。自那一次被人夺去腰饰后,伏羲便大发雷霆,不再委他重任。

  他忍气吞声地唤来祝融,伏羲拂袖道:“变幻容貌,随我下界看看。”

  三天后,安邑城出现了一对状似主仆的人。

  南城集市处的民众有不少人抬起头,好奇地端详这两名外来客。

  “这些是什么?”男人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脚步。

  “吾主,”火红头发的仆人跟随于主人身后,低声道,“这是他们交换东西的地方。”

  男人有点迷茫,点了点头,那火红头发的仆人又道:“他们互通有无……”

  “你们俩!”巡逻的武士过来,无礼地盘问,“从哪来的?!叫什么名字?”

  男人转身,身后仆人忙一手按在他肩上,朝武士答道:“这是吾主太昊氏,吾乃重黎,自西边来。”

  “来做什么?”那武士问,“从哪个门进来的?”

  祝融想了想,随手指了一处,说:“从那边,就是走走看看。”

  武士见这主仆二人不似寻常人,心内存疑。祝融又道:“能走了吗?”

  那武士目送他们离开,低声吩咐人前去汇报蚩尤。

  祝融与伏羲则继续做出一派散淡的闲逛模样。

  “凡人如今竟是都在一起了。”伏羲蹙眉道,“数千年前,他们还零散居住于神州的各个角落。祝融,你怎么看?”

  祝融答:“我一直都有些奇怪,人的外貌,竟与我们十分相似。”

  长街一侧,一个女人正抱着她死去的孩子凄声哭号。

  “但他们有生老病死。”伏羲说,“发乎苦痛,是以有哭声。”

  祝融点了点头:“这些人与洪涯境中的神仆也大有不同。”

  “他们中间的许多人毕生无缘得入洪涯境,只能借由祭司之口虔诚朝拜,虔心远不及神仆。”伏羲不以为然道,再度四下望去。

  有安邑武士扬鞭击打奴隶,伤痕累累的奴隶奄奄一息,躺在街角,身体未愈的腐肉上围绕着成群的苍蝇。

  同一侧,大锅内正煮熬兽肉炖的汤,汤婆边拌边舀,收了来人的贝壳,便舀出一碗。

  又有人鞭打牛羊,驱赶着它们朝北城去。

  “愈演愈烈。”伏羲喃喃道,“将同类当做奴隶,这是其他族群从未有过的事。祝融,你觉得他们为何会这样做?”

  “这个……属下实在也不明白了。”祝融道,“飞廉素来与人走得近,说不定能解吾主所惑之事。”

  伏羲沉声道:“他们是人,被击打的也是人,为何鞭抽棍打,折磨其他同类?”

  祝融道:“这确实……或许是彼此的仇恨使然。”

  如此一来一往,有问有答,祝融脑海中渐渐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开始明白伏羲制定天规的意图了。

  他们穿过整个南城,抵达南北城交界处。这里是一个收押奴隶的营场,奴隶营的围栏里关着成千上万皮包骨头的战俘,臭不可闻。

  二人离开营区,经过民居处,只见几名安邑人拖着一个女子出来,拖进另一间草房里去。

  “这就是女娲为他们制定的嫁娶之仪?”伏羲蹙眉道。

  祝融不太确定地说:“说不准……多半是了……吧。”他看伏羲脸色不太对,然而还是硬着头皮道,“日暮,黄昏时与女结交,谓之‘婚’。”

  待到他们走上连接安邑南北两城的桥,一瞬间,伏羲心头狂震。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曾以长流河隔开神州大地,百年前,人族欲渡河尚且不能,如今竟有此长桥跨越了滔滔长流水!

  伏羲站在桥中央,身后车马往来,络绎不绝,大批牛羊拖着载满矿石的木车穿越南北两城。

  西天一轮血色落日,映得长流河金辉万点。桥高近丈,奔腾而来的河水从伏羲脚下飞驰而过,逝者如斯。

  就连祝融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座大桥连起了长流河两岸,如今面对着大桥,宛如面对一个奇迹。

  “他们是……”祝融喃喃道,“怎么将长流河两岸连起来的?”

  一名老者站在桥上,答道:“十万人的性命哪,才成就了这座桥。”

  伏羲转身,问:“人族聚散不过千百,何来十万人众?”

  那老者欷歔道:“吾王有‘剑’。传说那剑乃是王的胞弟所铸,出炉时毁掉了整座鏖鏊山,能毁天灭地,弑鬼屠神……”

  闻听此言,伏羲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那老者不察,兀自喃喃道:“无往不利,无坚不摧,王以始祖剑统一了南北三千部落,整个神州都臣服于他的剑下……”

  老者拄着拐杖离开,摇头道:“都是命哪……都是人命……”

  伏羲沉默半晌,转身离去。

  他与祝融走下长桥,进入安邑北城,两人站在祭坛前,抬头看着祭坛上悬浮着的一物。

  祝融说:“羲皇,这大概便是‘剑’了……上面有我的神力。燎原火、玄冥水、烈瞳金、青萍风……我曾亲手交出。”

  “浊气。”伏羲沉声道,“神州大地不少浊气都以此处为宣泄口,这把‘剑’的周围正是浊气汇聚之地……凡人如何做到的?你知道它的来历?”

  祝融点头:“它是被一个人铸出来的,若没记错,那人名为……襄垣。”

  “你认识舍弟?”蚩尤的声音响起。

  祝融转头,退到伏羲身后,蚩尤以不善的目光打量二人。

  红头发的男人……蚩尤觉得这人有点眼熟,然而祝融的容貌与他往昔在洪涯境时所见大有不同,蚩尤没能认出来,只觉得面前另一名男子隐隐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势。

  蚩尤将兽骨面具推至额顶,沉声道:“襄垣,舍弟襄垣。”

  伏羲双眸内蕴千万年虚空,万物兴灭在他的瞳中旋转。

  他也开了口:“襄垣……就是造这物之人?”

  蚩尤道:“正是,他已故去,两位可是他的旧友?你叫太昊?今日手下来报,安邑有贵客到访。”

  伏羲问:“这是你的国度?我听他们唤你做‘王’。”

  蚩尤淡淡道:“是的,若有兴致,太昊兄可愿在城里走走?”

  伏羲点了点头,蚩尤做了个请的手势,尽待客之道,领着伏羲走进北城深处。

  城中黑雾缭绕,在那些雾气的笼罩下,隐约可以看到星火四溅。

  “太昊兄认为,”蚩尤道,“今日安邑如何?”

  伏羲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建这么一座城,耗去了多少同族性命?”

  “没有多少。”蚩尤答。

  他们穿过石板铺就的长街,路的两侧,捶打铁砧之声清脆而此起彼伏,整座北城就是一座巨大的冶坊,只要眼睛能看得见的地方,便有工匠在忙碌的身影。

  他们甄选矿石,熔炼铁浆,注入模具……

  “剑。”蚩尤说,“绝对的威慑之力,没有人不恐惧。只要让人自发的战栗,甚至无需杀死他们,神州便归我所有。”

  “自发的战栗……”伏羲喃喃道。

  蚩尤状似不经意地问:“太昊兄是哪一部的?”

  伏羲仍不予置答,说:“归根结底,臣服于你的人,并非全因你的‘剑’,只是源自于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而已。”

  “或许吧。”蚩尤淡淡道,“谁不是呢?”

  伏羲又说:“众生平等,既已臣服,为何又恶待你的子民?”

  蚩尤停了下来,二人面对面。此时,他们已绕了一圈,回到祭坛处。蚩尤忍不住重新打量这名不速之客,他不像是一个寻常人。

  “谁言众生平等?”蚩尤道。

  “天规。”伏羲答。

  “何人所定?”蚩尤又道。

  “天皇伏羲。”伏羲如是说。

  蚩尤想了想,顺着祭坛往上走。伏羲与祝融跟随其后,拾级而上。

  “那么依太昊兄之见,”蚩尤沉声道,“洪涯境内诸神,也与万物一般平等?”

  伏羲漫不经心答:“他们制定天规,监察天规,跳脱于众生之外,自不与神州万物相干。”

  蚩尤反问:“如此说来,谁又监察他们?”

  伏羲没有说话,三人站在封剑台顶端,始祖剑隐约发出阵阵嗡鸣。

  蚩尤说:“我死去的妻子曾言,所谓天规,不过是上位者以其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所有臣属的方式而已。太昊兄认为如何?”

  “只怕未必。”伏羲冷冷道,“没有天规,世界如何运转?”

  蚩尤道:“若需天规,我便是天规。”

  伏羲挑眉:“倚仗的是什么?”

  蚩尤不答,微微抬头,一缕日光透过安邑上空翻滚的黑雾投下,云层似乎感觉到某种压倒性的气势,自行散出一些缝隙。

  伏羲缓缓摇头:“你的‘剑’,只怕不堪一击。”

  蚩尤微微一哂,不予反驳。

  那一瞬间,蚩尤恍惚有种错觉,面前这名唤做“太昊”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极强的气势。而整个安邑由内至外,所有的障眼黑云如同冰雪消融般,正在缓慢消散。

  “你不相信?”伏羲道。

  蚩尤答:“不如与太昊兄切磋一二。”

  “甚好。”伏羲双目古井无波,“本皇便让你三招。”

  蚩尤一手指天,始祖剑高速旋转,黑光疾射出天际,安邑万民仰首眺望。嗡的一声,始祖剑归于蚩尤掌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蚩尤冷冷道。

  “已经晚了。”

  “不,还不算晚,这场比试迟早要来……破!”

  轰然巨响,整座祭坛碎为齑粉。

  “萤火之光,妄与日月争辉!”

  “接我一剑!”

  蚩尤的怒吼随着那霸道惊人的一剑挥出,崩天之力由北城扩散开去,千万熔炉倾覆,北城瞬成火海,奴隶大声叫喊,全城登时如同炸了锅。

  蚩尤全身笼罩在黑火之中,双目变得赤红。

  第一剑!

  伏羲抽身而退,飘浮于半空。

  蚩尤跃上天空,朗声长啸,那一剑挑起铺天卷地的烈火与铁浆,重重包围于伏羲身周。高温铁水与烈火环绕着他疯狂飞旋,骤然爆开,形成一个滚烫的火球。

  “不自量力!”

  伏羲清朗的声音在万里晴空下回响,继而翻掌一按。

  一团耀眼的光芒犹如天地间第二个烈日,爆裂之时,亿万道赤色火光拖着尾焰,轰轰声不绝,直直地坠向大地。

  方圆千里已是火海,整座安邑由内至外,层层崩毁。

  祝融站在滔天焰火中,双目映出光芒万丈的伏羲,他知道今日蚩尤必无生路。

  嗡的一声,青光爆闪,飞廉在祝融身边现出身形。

  “怎么回事?”飞廉蹙眉,“伏羲离开了洪涯境?!”

  祝融道:“他要毁了这座城和蚩尤的剑。”

  飞廉左右看看,认出这里是安邑,随后一阵狂风卷起,他转眼就消失在空中。

  “蚩尤在做什么?!”乌衡奔出主城区的石塔,焦急道,“把弓箭都架上!对准天上那厮!”

  话音未落,半空中的蚩尤挥出了又一剑。

  第二剑!

  整条长流河犹如被剑尖挑起的绸缎,滔天洪水,地裂天崩,山川河流仿佛在那一瞬间脱离了本位,朝着伏羲之处席卷而来。一道巨大的旋涡高速收拢,黑火咆哮着有若游龙,化为坚固铁链,竟将天皇重重缠上。

  伏羲喝道:“放肆!!”

  半空中的诸神之王身上骤然绽出璀璨而不可直视的白光,原始清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摧枯拉朽般将黑火揉得粉碎。

  一如烈日融雪,旭阳驱夜,千万具创世的洪钟彼此震荡,大地苍生尽数恐惧地转过头,抬起双手意图遮住天际那团耀眼的白光。

  黑火层层飞散,在伏羲身上绽放出的炽烈光芒下化做纷扬的灰烬之蝶,继而被每一寸光无情地碾成粉末。

  蚩尤朗声大喝,他的灵魂在那照耀一切的辉煌前无所遁形,现出一双巨大的血眼。

  伏羲抬起一掌虚按。

  白玉轮幻化出铺盖天地的法阵,飞速地旋转着,飓风般的清气一瞬间充满了整个神州大地!

  “快走!”飞廉吼道,“离开这里!你们都会死的!”

  乌衡大声道:“拦住他!”

  飞廉在乌衡耳边大喊:“拦不住!他是伏羲——”

  乌衡的眸中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恐惧。

  “走啊!”飞廉吼道。

  “啊啊啊啊——”

  蚩尤被那磅礴的巨力碾压向下,火海在白玉轮的威压中飘零瓦解,地面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伏羲单手再催神威,那浩瀚天威无人可挡,一道白光平地扩散,一如灭世的风暴,碰上什么便将它摧成碎粉!

  蚩尤纵声大吼,黑火越来越弱,身体上的千万道伤痕飞溅出无数鲜血,紧接着在白色的飓风中蒸腾为汽。

  他的灵魂阵阵颤抖,面对这压倒性的力量,几乎无从反抗。

  “哥哥。”襄垣的声音仿佛在他心中响起。
  蚩尤大吼一声,挥出了第三剑。

  也是最后一剑。

  黑焰聚合为一条咆哮的狂龙,带着纠结电光冲向不断下压的白玉轮,一头将白玉轮撞得粉碎!

  那一剑比穹宇深处的疾电更快,比太初星辰归位的巨力更强,伏羲尚未动念之时,剑光已到了面前!说时迟那时快,他猛一侧身,始祖剑擦着他的左臂直掠出去,神祇的鲜血漫天喷发!

  紧接着下一刻,剑威去势未阻,挟余威轰上天穹,将天顶击穿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亿万混沌的华光于空中旋转。

  天河倒灌,星火遍野,仿若末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