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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东北少女(1)



  杏花不惧长友,反而扬起俊脸,两只大眼忽忽闪闪的,“干啥不行?”

  “编篓哇……”

  “俺从小就编。俺家的粮食囤子,送粪的土篮子,打水的柳罐斗子,甚至俺爹的烟笸箩,都是俺编的!”杏花骄傲地说着。她说时,因靠徐长友太近,长友甚至嗅到了从杏花身上飘出来的农家女孩子洗脸的胰子味儿。

  杏花家姓王,爹是老实巴脚的农民,因屋里的过世较早,他就领着三个闺女过日子。因他会做切糕,这一带的人就管他叫“王大切糕”。杏花是老大,那年正好十九岁,她的两个妹子一个十三,一个才九岁,但都出落得杏眼小嘴,是三个美人坯子。而且杏花又是个巧手之女,她常帮爹淘米,烀豆,跑街赶集。

  那时,徐长友已当上了名符其实的涌发合的二柜,而且,院子里的一切活计都归他说了算,包括进酒篓子和收人,指派活计。可是,他已是老大不小的中年汉子啦,面对杏花跟他说话,不知怎么,他心里一劲发突突。

  杏花却不觉,继续说着,“二柜大哥,这周围的人家,我只要一招呼,都能帮编!”

  “都能?”

  “能。”

  “能编好?”

  “保准儿的……”

  徐长友说:“好!等哪天我去访听访听。”就是要亲自去看一看。

  杏花信以为真,说:“哪天?我让俺爹给你下切糕,我给你做荷包蛋……”

  “真的?”

  杏花眨巴着两只大眼睛,说:“咱们一言为定啦!”

  每天早上烧锅一开业,齐雨亭就端着旱烟袋走到院子里来,面对他酒作坊那四座酒楼子,细心地美滋滋地观察着。

  春风把北方大地吹得苏醒过来了。新作坊大院里,青草旺盛,柳树飘绿,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

  经过徐长友的精心指点改进,涌发合的酒作坊已改成从地面到房顶都是窗子,一共六层的房式。酿酒的时候开哪层,什么时候开,开多大,很有说道。这主要决定于当天的阳光、温度、风力等等。这时节,齐雨亭已经精通了制酒的各道工序内容,他命人在院子里竖起一根高高的“风招子”,是用牛皮做的一个像胖头鱼一样的东西,底下带个转轮,风一刮,四处转动。

  每天早上,涌发合大掌柜的齐雨亭,都是早早地来到烧锅,然后在院子里走一圈儿,接着往“风招子”下边一站,观看风招子的摆度,然后命令小打:“开上窗!半开!”

  “开中窗!全开!”

  “关下窗……”

  他的话,就是“皇上”的令。谁也不敢不听。

  因他经过观察和从徐长友那儿学习观看,已有了足够的经验。开哪扇关哪扇,调整房子里的阳光照射面积和温度,能使酒出得更多,出得更香。

  而酒一出锅,就开始定度。这个活就是徐长友的拿手好戏。

  头一锅酒一出,先要“看酒”。

  看酒,就是看“花”,其实是看“泡”。

  头锅酒一淌,徐长友问:

  “几个花?”

  “三个了。”

  “好。”

  先舀一瓢,递给他。

  三个花,也往往称为三个“浆”,或三个“泡”。三个浆这是六十度。浆就是泡。俗语说“三泡九浆为好酒”。

  除了“看”之外,就是“嗅”,也叫做“品”。

  徐长友的“本事”,齐雨亭“感动”在心里,因此什么事他都依着他。这天,徐长友对齐雨亭说:“大叔,我去走访走访编篓子那些人家……”

  “去吧。你受累啦。”

  徐长友告别大柜,就直奔了伊通河东沿。不说也知道,他是奔杏花家。

  当年的伊通河沿岸,经过庄稼人的辛勤开发,一处处的屯落散在平原上,错落有致。牛,羊,狗,在田野上走,一片田园风光。

  杏花是个能干、懂事又知道“疼人”的姑娘。那次她和徐长友约定下上她家看看场子后,她就放在了心上,她隔三差五地就催他:“二柜哥,多咱去俺家呀?”

  “就去!就去!”

  “哼!你尽说嘴。”说完,她嗔怪地呶起小嘴,并从兜里掏出一个煮得热热的红皮鸡蛋,偷偷地按在徐长友的手里,说:“早起俺给你留的……”徐长友连连说不要,却赶紧把鸡蛋连同包鸡蛋的杏花的小手巾一块揣进自己怀里了。

  杏花家是三间土坯房,周围是干打垒垛成的院套,正对着大门的是灶间,东屋是爹爹王切糕住,西屋是杏花领着两个妹子住。徐长友一进院,王切糕就迎了出来。王切糕长得又高又膀,是那种敦实厚道的老实庄稼人,见女儿引进来者,就已猜出八九不离十是女儿常对他说起烧锅的二柜。果然,还没等他开口,女儿杏花忙先介绍:“爹,这就是我常对你说的涌发合二柜,徐,徐二哥!”

  王切糕一听,徐二哥?他长得又老又瘦,活活有个四五十岁,女儿怎能称为“哥”?他真想大骂女儿,应该称为“徐叔”或“徐大爷”。可是,王切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从打女儿领此人一进院,他就发现女儿的小手一直攥在此人手里,而且一见他才慌忙松开。又连想以前杏花每次从烧锅回来一提起徐二柜,总会是眉飞色舞的样子,这当爹的心里也就有了数啦。于是,王切糕立刻热情地开口说:“他徐掌柜,俺们杏花总提起你。到屋,快到屋。”

  徐长友说:“这是……”

  杏花说:“俺爹。”

  “啊!王大叔。”

  “别客气!别客气!”

  杏花的两个妹子一个叫杏叶,一个叫杏美,欢乐地好奇地在姐姐前后跟着跑,王大切糕喊道:“一边去!躲起来!”一边有些歉意地对徐长友说:“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请你别见怪!”

  徐长友对这一家子人感到挺有意思。他先看院子里的柳条垛。在靠东墙处,有两垛摆得整整齐齐的柳条,垛前是一些编了一半的酒篓子;西墙根处,在两架木板的切糕车子处,是一垛编好的成货。整个大院里显得宽敞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