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兵发现,坡下三面都被数不清的、绿萤萤的、闪烁发亮的球体包围了。这些球体在黑暗中晃动着,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要干什么?李铁兵一无所知。很快,武警战友们都提着枪钻出了帐篷,李铁兵的胆子这才大了起来。大家也都看到了坡下的情景,老家内蒙的文新平道:“肯定是野兽,多半是狼群。”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望天坡驻地所有的人都起来了。
尹建华再次点燃了煤气灯,并把煤气灯移至坡沿,这才看清了,坡下围着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狼,初步估算在八九百只以上。而且,还有狼群正源源不断地朝这里涌来。
余副主任看到这种场面,顿时大惊失色,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连经历丰富的伍梅初也惊呆了,一个劲自言自语地道:“这是怎么啦?这是怎么啦?”他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狼来?狼群围住驻地的目的是什么呢?这里并不是羊圈牧场,狼群不可能是为找吃的而来的。一般来说,只要人不去主动招惹它们,它们是不会对人群起而攻击的,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狼群开始骚动起来,并发出了吓人的嚎叫。这是发起攻击前的先兆。伍梅初提醒李铁兵道:“告诉大家,赶快做好战斗准备,狼群要向我们发起进攻了。”
李铁兵安排武警射手,围绕着望天坡营地,部署成一道弧形的防线。余副主任和四名向导在防线后方,帮助往弹匣里压装子弹,同时注意背后的绝壁上面,防止狼群从后面偷袭。
李铁兵对大家道:“要打准确点,力争一发子弹,消灭一只狼,注意节省子弹。”
话还没有落音,狼群就开始往上冲。
“打!”李铁兵大喊一声,首先扣动了扳机。“哒,哒哒”,一个点射,冲在最前面的三只狼应声而倒。
其他射手相继开火。
“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
向望天坡营地冲来的狼群,在坡下呈弯月形倒下了一大片,不少于一百来只。射手们射击准确,加上狼群冲锋的队形十分密集,几乎弹无虚发。
李铁兵原以为,经过迎头痛击,一下子打死了那么多的狼,剩下的该四下逃散了。可是令李铁兵惊骇的是,后面的狼群并没有因为前面的同类被打死而害怕而退却而溃逃,仍然是前仆后继,毫不犹豫地向营地蜂拥而来。
“疯了,疯了!妈的,这群狼硬是疯了!”孙大华喊声里透露着惊恐。
李铁兵大声为大家壮胆道:“不要慌,不要怕!我们有的是子弹,来多少打多少!大家注意错开换弹匣的时间,不要让狼群钻了空子!”每个弹匣里是二十发子弹,里面的子弹打光以后,退下空弹匣,换上装填满子弹的新弹匣,再拉动枪机推弹上膛到击发,这段时间大约需要五至十秒钟不等。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疯狂上冲的狼群足以扑到射手跟前。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狼群近身。
狼似乎越打越多,坡下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堆积起了一层死狼。
伍梅初道:“光靠打还不行,我们要点燃一堆篝火。狼是怕火的。你们赶紧压子弹,我去点火!”
余副主任道:“你快去吧,压子弹的事我们几个人负责了,你放心吧!”
伍梅初跑过去,把预备做饭用的枯树枝码成一堆,用打火机点燃。顿时,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畏于火光,狼群暂时停止了往上冲,但是它们坐在下面,丝毫没有要退走的意思。
乘着狼群暂时停止进攻的机会,李铁兵拿出望远镜观察起狼群来。他发现在狼群后面,有一只狼用前爪在地上刨出了一个土坑,随即把嘴伸到坑底,发出一阵阵“呜呜”的鸣叫声。
李铁兵把望远镜递给孙大华,道:“你看,正中间后面的那只狼在干什么呢?”
孙大华接过李铁兵手中的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惊骇地道:“那只狼是在向远处的同类发出呼唤的信号,要其他的狼群也往这里集中哩!”
李铁兵道:“不行,这里的狼已经够多的了,再继续增加,我们更难应付了,我得把它打掉!”
李铁兵说罢便端枪瞄准。在望远瞄准镜中,那个清晰的十字叉对准了那只狼的脑门。李铁兵轻轻一扣扳机,随着枪响,那只狼立即倒在了一边。
火堆烧了一个小时,原来准备做饭用的柴草全部烧尽了,火苗渐渐小了。没有了火的威胁,狼群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余副主任看了看手表,离天亮还有近一个小时。
伍梅初说:“坚持到天亮就是胜利!”
又有几只狼开始往上冲,“哒哒哒”,赵小明手中的自动步枪一个点射,三只狼应声而倒。
这时,李铁兵从望远镜里又发现,在狼群后面,有一只体形明显比其他狼都高大的灰狼,发出了“呜呜”的叫声。这只大灰狼一叫,其他的狼就往上冲。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身后的伍梅初。
伍梅初道:“那很可能是头狼,这一大群狼的首领,它用叫声来发号施令。要是能把它打倒就好了,这一群狼就成为没头的苍蝇、一盘散沙了。”
李铁兵试着用狙击枪瞄准,可是这只狡猾的大灰狼处于射击死角,打不着。
大灰狼又发出“呜呜”的叫声,其他的狼听到以后,都叫着冲上来。
李铁兵大喊一声:“打!”
十二支狙击枪、自动步枪一齐打响,冲在前面的狼倒下了一片。
这时,从背后传来了“呜呜”的叫声,是向导张家岭在返回营地的途中捡来的那只小灰狗在叫。那只毛茸茸的小灰狗一面叫,一面从放它的纸盒里往外爬。
坡下的狼群听到小灰狗的叫声,更加兴奋躁动,随着大灰狼的叫声,拼命地往营地冲来。那种疯狂的劲头达到了极点,令人十分恐惧。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狼群一片片地被打倒,但是那种疯狂的劲头丝毫没有减弱。
背后那只灰色的小狗也叫得更欢了。
李铁兵发现了这一情况,对伍梅初道:“把那只小灰狗掩藏好,看来狼群是冲它来的,它们想吃掉它。”
李铁兵的这句话提醒了伍梅初,他忽然意识到,它根本不是什么小狗,而是一只小狼崽!怪不得它在回营地的路上,不时地撒下几滴尿液,原来是为狼群来寻找它指示路径。这一大群狼来营地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救小狼崽的!
伍梅初马上抓起小狼崽,朝狼群扔了过去。
一只狼叼起小狼崽就跑,所有的狼都扭头就跑。不大一会儿,近千只狼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全没有了,把两百多只死狼扔在了坡下。
伍梅初这才向大家讲起了他刚才的判断和他扔出小狼崽的原因。伍梅初道:“如果不把这只小狼崽还给狼群,狼群的进攻是不会停止的,我们是很危险的!”
狼群围攻的威胁解除了。
天亮了,大家一清点,共打死两百五十二只狼。
伍梅初道:“我们每人弄几张狼皮,做一床狼皮褥子,有个风湿骨痛什么的,到冬天垫床狼皮褥子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们做狼皮褥子后,剩下的狼再交给当地群众吧!”
余副主任道:“行,就按你说的办,打死这两百五十多只狼,完全是意外的收获。”
孙大华感叹地道:“这狼群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为了救出一只小狼崽,却付出了两百五十二只成年狼的生命代价,这值得吗?”
李铁兵笑道:“你这是以人类之心度豺狼之腹啊!狼是兽类,你不能用人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取向去衡量狼群啊!它们没有大脑,没有思维能力,不懂得权衡什么得和失。支配它们的行为的,只是本能和生理需要。”
孙大华道:“其实,兽类与人类也有共同之处的,比如爱子,人们不是都常说,虎毒不食子吗?”
李铁兵道:“也不尽然,你知道吗?大熊猫分娩口渴,要是喝不到水,弄不好就会把小熊猫给吃了。兔子生下小兔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在最凶残的肉食性野兽之中,狼和虎也不一样。我听说狼群在极端缺乏食物的情况下,会将一些老弱病残者吃掉。狼群可以残食同类,互相残食,这是其他很多动物所不具备的特性。”
由于多半夜都是在与狼群的紧张对峙与搏斗中度过的,大家伙都已经疲惫不堪,加上留下的两百五十多只死狼也要处理,余副主任宣布,上午休息半天。
下午,狩猎班出征长岭岗村。这一次还没有行进至原计划中的狩猎场地,就在半路上与一群数量不详的野猪遭遇了。不过这一次野猪是在一片甘蔗地里,甘蔗的高度普遍在三米以上,基本上看不到野猪的影子,只能通过它们嚼食甘蔗的声音和撞动得甘蔗摇晃的现象,判断出它们所在的方位。
打还是不打?余副主任举棋不定。
李铁兵也在犹豫着。不打吧,野猪群就在眼皮子底下;打吧,视线实在不好,根本就不能直接看到野猪,怎么瞄准,怎么打?
两人都把目光转向伍梅初,等待着他表态拿主意。
伍梅初沉吟道:“视线不好,被甘蔗遮挡不好瞄准,要打效果肯定不会好,多数都会逃掉,以后再打难度只会更大。我建议不如暂且放弃不打,我们还是按预定计划去长岭岗村吧!”
余主任与李铁兵交换了一下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队伍又前进了。
当到达长岭岗村时,云层忽然遮住了太阳,北风刮了起来,天气一下变得凉爽起来。
到达预先选定的一片庄稼地,只见四五亩面积大小的甘蔗地里,黑压压的尽是野猪。
伍梅初道:“天呐,这么多怎么打呀?我们总共才十二支枪,这些野猪恐怕超过了五六百头!如果真打起来,恐怕还是跑掉的多,打死的少。”
余副主任问道:“那怎么办呢?又不打啦?!”
伍梅初想了想,道:“我看打是可以打,不过得换上一种打法。”
“换上一种什么打法呀?”李铁兵迫不及待地问道。
“先朝天放空枪,吓跑它一部分,等到留下的能够一下全部打掉了的时候,再瞄准其中的领头猪一枪撂倒,剩下的就好办了。”
余副主任道:“这倒是从来不曾用过的新打法,值得试一试呀!”
“好的!”李铁兵道,说罢朝天“砰砰”放了两枪。野猪群顿时像炸了锅,撒腿四下里奔逃起来。转瞬间,地里的野猪就只剩下不到两百头跑得比较慢的了。李铁兵瞄准领头猪的头部,一枪将其打倒。没有了领头猪,剩下的野猪一下子全乱了套,它们不知往哪里跑,有的朝东,有的朝西,有的往南,有的往北,多数在红薯地里乱转起了圈来。李铁兵和其他射手则不慌不忙,一枪一头,先打外围跑到了地边上的,再打地中间的,打了四分钟多点,地里再也见不到跑动的野猪了。
经清点,这一次又打死一百八十八头,也就是说,动作迟缓跑得慢的这一群野猪“全军覆灭”,一头也没有落下。余副主任让伍梅初叫来长岭岗村的一名村干部,把打死的野猪全部交给了他,让他分给长岭岗村的全体村民。
再找个地方狩一场猎,时间又嫌紧张了些,干脆收个早工吧!他们提前返回到了宿营地,太阳还在西天高高地悬着。
尹招娣把为大家洗净晒干叠好的衣服,挨个送到大伙的手里。吴铁刚用干净的迷彩服换下身上的脏衣服,当他把双手伸进衣袋里的时候,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有人在他的左边衣袋里放进了两个鸡蛋,鸡蛋还是热乎的呢!他刚从衣袋里掏出来,就被杨国才看见了。杨国才道:“怎么你衣袋里还有鸡蛋?我的怎么就没有呢?”
吴铁刚道:“我也不知道,你别声张好不好!”
杨国才道:“要我不声张可以,但是见者有份,你得分给我一个,权当保密费吧!”
吴铁刚只得给了杨国才一个鸡蛋。杨国才边吃边对吴铁刚道:“你知道不知道这鸡蛋是谁送给你的?”
吴铁刚道:“我哪知道哇!”
杨国才诡秘地笑笑,道:“那人家真是白给你吃了,你吃了人家送的东西,连是谁送的都不知道。我看你是在装糊涂吧?要是真的不知道,那送东西的人可太亏了!”
吴铁刚赌咒发誓道:“我要是知道,我就是地上爬的!”
杨国才见吴铁刚真的不知道,贴着吴铁刚的耳朵轻轻地道:“是尹招娣送给你的。”
吴铁刚惊讶地道:“这不可能吧,怎么会呢?我可是与人家连话都没有说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