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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纪(4)



        T,Xt,小,说天,",堂


这时正值我在《文星》发动扒粪运动——扒高等教育的粪。其中辅仁大学黑暗部分,由孙智燊、孟绝子主共事。孙智燊与我台大同届,他是外文系出身的,为人神经、说话痛快,有一天跟我说:'李敖,你研究娼妓这种社会问题,不要老是纸上谈兵了,我带你去亲自考察考察,走,我带你去江山楼、宝斗里。'我说:'对娼妓问题,我一直采纸上谈兵的研究方法,我做预官八期排长,考察过好多好多妓院,可是从来没上过床。我第一次跟妓女发生关系还是我退伍回来在‘四席小屋’时代,那次跟李善培、黎鸿飞一起去的。'孙智燊说:'我说考察,不是去打炮,你打炮过,可是我带你去‘吹喇叭’,你被吹过吗?'我说:'女朋友给吹过,可是她们的技术不够专业,吹不出来。'孙智燊说:'我带你去,有一家有个女孩子,长得像张丽珍,吹起来功夫一流。你没有这种经验,还谈什么娼妓问题,走,我带你去!'我被他说动了,又好奇,决定一试。到了那家妓院,一进门,坐了几个妓女在等客人,其中我一眼就看到那'像张丽珍'的女孩子,真是标致得很。孙智燊到她身边说了一句活,她点点头,就请我到一间小房她要我躺下,为我解开裤子,我就'克林顿'起来了。孙智燊所言不虚,她真功夫一流,欲擒故纵、将往复旋、疾徐随意、左右逢源,身无长物而能用人之长者,除了她还有谁呢?我射精后,她从容自喉部把精子吐出来,完整做完她的全部作业。这位'假张丽珍'面孔冷清,不以浓妆艳丽拉客,自有其在陋巷中生存之道。事毕以后,我望着她冷清的表情,内心实感不安,并且不无罪恶感,我另送了一点小费给她,就出来了。这是我一生中惟一一次让人诉之以吹,并且那样成效非凡的一吹,后来又是给女朋友做'品萧级'的处理了。'品萧'和'吹萧'是不同的层级,专业毕竟是专业,'良家妇女'是不能跟专业比的。

  我在一九六四年五月一日改租水源路十九号之八'水源大楼'三楼,在'君子行'买东西时,认识了'H',人或以为胡茵梦是李敖的女人中最漂亮的,非也,'H'才是最漂亮的。我初次见她是在台大校园,她坐三轮车跟未婚夫(?)路过,我看到她,心想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女人!谁想到三四年后,这漂亮女人竟跟我上了床!一九六四年八月到十月间,我有部分情书给她,可见两人关系:

  亲爱的'H':

  什么时候来看我?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男人。

  别以为你碰到或踢开的那些男人是男人,他们全不是,他们只不过是'雄性的动物'而已。

  你没有见到过真的男人,你只见到许许多多的'雄性的动物',而你以为那些'雄性的动物'就是男人。

  好可怜的漂亮女人!

  我要修正你二十多年来对'男人'的定义,我看到你跟那些假的男人在一起时,我好难受。

  为什么十足的女人不碰到百分之百的男人?我要彻底追究这个答案。我要从你身卜得到这个答案。

  不要笑我很自负、很神气,你碰到我,你会失败的。

                敖 一九六四八、四

  亲爱的'H':

  等你的电话,好像是一个漂流荒岛上的水手,在等救生船。一一那样的殷切,又那样的渺茫。

  但是等到了又如何?那可能是一条'贼船',而你是'女海盗'。

  我要被折磨,被罚在船上做苦工。

  我会嘴里喊着'亲爱的H',而心里骂着'该死的海盗'。

  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要折磨男人?

  生命是这么短,短得整天寻欢作乐都来不及,秉烛夜游都不够用,为什么还浪费生命来勾心斗角?浪费时间去Play  a  trick  on  one?

  我们是人,我们性欲,我们会老,我们会失掉及时行乐的机会,我们会后悔,我们不该再谈十八世纪的恋爱,我们该把衣服脱光,上床(或上床,把衣服脱光。)

  窗外刮着台风,我好寂寞。

              敖 一九六四、九、九。醒来以后。

  亲爱的'H':

  昨天晚上送你回来,吃了两粒Doriden,勉强睡了四个钟头。今早四点钟就醒,一直工作,现在快十点了。

  今天早上下雨,天气阴沉得好凄凉。我好想你,好寂寞。

  你的病好了吗,我真担心。你应该听我的话,若还不舒服,赶快去看医生。为了怕你碰到'风流医生',我特地拼命忙了一阵,剪了一堆'女医生'的广告给你,希望你去送钞票。她们该把你的红皮夹里付出来的十分之一给我做commission。

  《战争与和平》的作者托尔斯泰,在他另一部名著《安娜'卡列尼娜,里,有一段描写男医生给女病人看病的文字。

  那女孩子被看过病以后,还要哭一场!真是wonderful!

  但是反过来说,男病人给女医生来看病也很麻烦。无怪乎一八一三年俄国的县医会议上,竟有会员提议请女医生走路了。

  我现在'傻'想:我真不该学文史,我该学工医。那样的话,在你健康的时候,我是工程师,在你生病的时候,我是医生,趁机'风流'一下,该多好!

  开放了你的信箱,却关上了你的心。o!'H',你是一个该比我多下一层地狱的女人。

  永远'被动'的(床上除外)李敖写

  一九六四、九、二十八、星期一

  亲爱的'H':

  今天早上四点钟上床,想你才能睡,可是想多了又睡不着……

  可是我想到那条菲律宾做的△裤,我又笑起来!好大呀!

  你一定要活到一百岁,才能长到那样大的屁股!

  可是你活不到一百岁,你是'红颜薄命'的。这一点,我会跟你密切合作-我也是短命的。

  并且,为了长个大屁股而活到一百岁,也大可不必。万一长得过了火,,屁股大得连棺材都装不下,怎么办?那非得订做一个有曲线的棺材才成。

  我觉得,棺材的样式是最保守的东西,它应该进步才对。

  进步的方向之一是,棺材应该因人而异。例如一个驼背的人,棺材应该做成椭圆的;一个独脚的人,棺材应该做成缺四分之一形状的;一个缺手的人,棺材应该做成8形状的;一个胖东东的人(例如董教授),棺材应该做成圆形状的,另外还要附做一个圆形来装他那胖东东的摩托车。至于我自己,要在棺材上装一具麦克风——以便骂人。

  至于你,我的美人儿,棺材上要设计一些图案,至少该在棺材上'和',一把'大三元'。这样的话,你即使'红颜薄命',也不会'死不瞑目'了。

  同时,棺材旁边还要开一个洞,准备可以伸出一只手来,来算'番'。看看到底赢了多少钱。

  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分,我要离开旅馆到图书馆去走走。今晚七时十坐观光号回台北一一我认识'H'的地方。

              敖之 一九六四、九、三十

  亲爱的'H':

  你真可恶,'你的仇人'Ray  Donner的party你不参加,也不许我参加,等了你一天你全不来电话,我知道你在家里又打牌打疯了。害得我过了一个孤寂的周未!

  昨天晚上在牌桌底下跟你的大腿亲热,直到现在,还余味无穷。我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比你的大腿更可爱的大腿,这种大腿,我不知道上帝是怎么造的,你妈妈是怎么生的,魔鬼是怎么加工的。总之,它真迷人,并且迷死人。

  我记得报馆的采访记者叫leg-man,现在这个字该因李敖而赋予另外一个意义,那就是:对'H'的漂亮大腿而言,李敖是她的leg-man。

  It  is  God  who  makes  woman  beautiful,it  is  the  devil  who  makes  herpretty.唉,有漂亮的大腿的女人!你一定是魔鬼工厂里的最佳产品。

  我若是你,我一定再也不要认识任何男人,我要去做一个'自恋者'(narcissist),整天摸自己的大腿,不假外求。想想看,这么好的大腿自己不摸而给男人摸,多划不来!

  可是!感谢上帝或魔鬼,幸亏你没有这种想法,因此,从今以后,我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无数次钻到牌桌下的机会。

  唉!他妈的,我多幸福呵!

                   永远是你的 李敖 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