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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温特斯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可以拿到我的基金利润的20%,加上本金的2%。"

马尔科姆暗自惊叹。20%的利润可是个庞大的数目,不过当然还是要取决于基金运作得怎么样。如果它挣的和一般的高收入共有基金差不多,比如说20%,那么算来就是4000万美元的利润,对于温特斯就是800万的分成。此外还要再加上2%本金,也就是说还有400万美元。总的算来就是一年1200万,而且还有可能多得多。

卡尼朝着小个儿女孩做了个手势,她随即跪下来把手伸到木桌下面,然后拉出来一个木制盘子,上面放满了空的竹杯子——这是些有机材质的酒杯。剩下的那个女人随即起身离开,朝房间后部吧台的方向走去。马尔科姆感叹于这几个美国人和日本女侍之间互动协调的有序、安静和平稳。而且他想这里肯定是个地道的日本酒吧,这里的女人们几乎不懂任何英语,也不知道卡尼能说多少日语。在马尔科姆来了之后,桌子那边的两个日本人没有参与任何的交谈。事实上看来他们根本就没在意这边在说什么。其中一个仰靠在长椅上,眼睛几乎是闭着的,双手抱拳放在腹部。他的脸色通红,显然是喝醉了。另外一个则看着比尔抚弄坐在身上的女人。马尔科姆诧异地发现这个人裆部居然悄悄地隆起来了,他赶紧掉头看着美国人坐着的这边。

"虽然说人体器官可能是不错的买卖,"温特斯说,"不过眼下,大部分对冲基金关注的还是套现和卖空的机会。"

"也就是说找出那些失败者,"卡尼解释说,"找出那些可能要崩溃的公司,先押赌他们会破产,然后又帮它们一段儿。操作起来可不是很容易,因为过程中要暴露这个公司存在的问题。"

听上去这种做法很恶毒,不过马尔科姆估计实际情况应该比卡尼说的还要复杂。卖空很可能也就跟其他交易手段一样。只不过它赌的不是某家公司的股价会往上走,而是赌它往下走。主动去暴露问题使得公司股价下跌的做法听来是有点儿狠毒,但是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就不同于放出消息吹嘘某个公司运作情况以期抬高股价呢?

很快长着瓜子脸和苗条身段的女侍从吧台回来了,手里小心地端着一个用两块湿布包着的木质水瓶。小个儿女侍从她手里接过瓶子,然后把一只只竹杯斟满。另外那个女侍则小心地从比尔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把竹杯一个个递给桌边的男人。这个时候喝醉了的日本客户已经完全睡着了,所以他身边还勃起着的同伴,川木先生,接过了两个杯子,一手一只。卡尼则笑望着他。

"看,川木先生总是能看到好的生意机会,"卡尼说,"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找我和比尔合作,并且远离道格和他那伙金融海盗朋友。"

第二部分  第24节:被信任的感觉

对面的日本人朝卡尼竖起了拇指。卡尼则瞥向温特斯,后者的微笑这会儿看来没那么真诚了。马尔科姆观察着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尝试着去解读。他知道两人的对话中肯定暗含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他就是不明白那是什么。

到现在马尔科姆也还不知道为什么卡尼让他飞到东京过这个周末。不过他并不相信这是什么欢迎他到日本来的仪式,或是说想和他面对面沟通点儿什么。他已经到大阪三个月了,卡尼看来非常满足于通过通话盒来协调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卡尼是个太过精明镇静的人,决不会单单地出于两人的亲密关系就让他从大阪飞来。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可马尔科姆就是不明白是什么。

这时女侍递给了他一只竹杯,他感觉到了杯中的清酒透过竹木传来的热量。他朝她微微一笑,而她也回了一个微笑,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感觉到身体内有一种与清酒无关的热量,于是赶紧侧向一边。这下他正好发现卡尼在观察他,于是又连忙想着可以说点儿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为什么你和比尔没有创立一个对冲基金呢?"他问,"你现在帮基德公司挣钱,但是看来你可以帮自己挣得更多。"

此时突然出现了一阵沉默。马尔科姆注意到醉酒的日本人此时也醒了过来,现在两个日本人的眼睛都直盯着卡尼。温特斯啜饮着他的清酒,但是显然他的注意力也是在卡尼身上。马尔科姆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刚刚犯下大错,但是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终于,比尔吞下了他那杯酒,然后把酒杯放回到桌上。

"我们都是忠诚的拿薪水的人,"比尔说,"只要给我们一张窗边的办公桌,开上一个账户,我们就满足了。不是吗,卡尼先生?"

卡尼点点头,但是他的微笑显得比平时更薄更不真实。两个日本人又紧盯了卡尼一会儿,然后才开始和身边的女侍调情。卡尼把话题岔开,问起了温特斯关于巴厘岛一个度假屋的情况。比尔的注意力则在三个女人中的某一个身上,多肉的手在女人裸露的小腿上游移。不过这次,对方没有把他的手推开。

马尔科姆静静坐着,等着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他这个问题肯定触碰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或许卡尼和比尔正像他所建议的一样打算离开基德公司,或许温特斯跟他们的打算有某种联系。不过这些都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他只能等着卡尼来给他解释。可以说在很多方面,马尔科姆都必须依赖卡尼。如果没有他的话,他或许只能卷起铺盖回新泽西。他也许可以试着在大阪或是东京的另外一家公司找份工作,但是如果没有卡尼,他会步履艰难,前途也很渺茫。而如果有卡尼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情,达到任何目标。卡尼是怎么说的来着?"马尔科姆可以为自己挣得一个名号。"这是第一次有人看到了他在橄榄球以外的潜能。不管卡尼还跟什么东西有关系,他信任马尔科姆,而马尔科姆则喜欢这种被信任的感觉。

马尔科姆啜饮了一口清酒,他的心也随着这温热液体的缓缓流动而平静了下来。他的目光开始四处游走,越过面前两名日本客户,越过对面那桌日本人,一直游动到远处的墙边。这中间经过了长长的坐满了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的吧台,经过了紧贴着墙上丝绒垫子的古旧爵士乐钢琴,回到了大厅入口和黑色玻璃门所在的地方,到了穿着燕尾服、头发灰白的酒吧老板所在的地方。接着,马尔科姆看到了让他内心为之一振的东西,刚抬起的酒杯在不到嘴边的位置停滞下来。

天哪,她真是太美了。

她在日本姑娘中身材应该算是很高的,跟马尔科姆差不多,甚至还要高。乌黑的直发一直垂到了肩膀以下,前面的刘海轻轻触碰她光洁的额头。她有着一双完美对称的杏眼,高高的颧骨,饱满的双唇和洁白的牙齿。而她的皮肤是她外表中最美的部分,就如同精美的瓷器一般,甚至于还要更柔软易碎——就好像最轻柔的触碰也会留下一块儿淤痕;就好像任何粗鲁的人,比如马尔科姆这样的美国人,如果接触了她,都会是对她的亵渎和侵犯。她的长裙和其他女人的不同,是高贵的宝蓝色,扣合的地方在她的颈部。她正在和山本说话,脸微微低垂着,山本在听着但是没有回答。之后她鞠了一躬,随即朝门那边走去。

马尔科姆想都没来得及想就离开了座位。他跟其他人胡乱说了点什么,好像是提到了卫生间,然后追随着那姑娘而去。到门口去的途中他两次险些摔倒,而在他双手终于触到冰冷的玻璃门时,身子都还在摇晃。

这时那姑娘已经走过了接待桌,朝着出口旁一扇门走去,那里看样子是个衣帽间。马尔科姆赶上了她,但是随即就不知该干什么了。他想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但是又制止了自己。他能感觉到接待桌上的女人正盯着自己,于是全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现在是在外面,这姑娘不再是陪侍,而是个年轻貌美的日本女孩,而他却是个美国佬。其实在大阪的酒吧或者甚至是在六本木这里的酒吧里,他作为美国人的身份本来是对他追女孩有帮助的。但这一刻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和女孩之间隔着一个峡谷,一个他不知道如何去跨越的巨大峡谷。

她肯定是感觉到了他就在近旁,于是回过头来,面对他鞠了两次躬。然后看着他的脸微笑起来。

"我能给您帮什么忙吗?"

她的英语说得不好,但还不至于太差。她口音很重,说出来的句子断裂成一节节的,听着像相互之间毫不相干。不过,她眼睛中的某种东西在那一刻深深地打动了马尔科姆。

"我叫约翰,"他说,"我看到你在这。我只是想,呃,想……""怎么您对陪您的姑娘不满意吗?"她问道,眼神中突然显露出担忧,"您要不要换一个?"

马尔科姆摇摇头。"不,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你,仅此而已。"

她顿了一顿,而马尔科姆则在想她是否听明白了。

"我叫纱代,"她就淡淡说了这么一句,鞠了一躬,然后开始转身离开。

"请等一下。"他说。他要的可不止这些。如果他想再次找到她的话,而且不在这里,他至少还要知道她姓什么。他得知道她到底是谁。"还有呢?什么纱代?"

她看来只想接着走,不过那样做的话可能会显得有些粗鲁。这可是在日本,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离开的。

第二部分  第25节:无声的旋律

"山本纱代。"她语速很快。

马尔科姆顿了一顿:"和店老板一样吗?"

"他是我父亲。我是他长女,不是女侍。不过我可以给你找个更好的陪侍姑娘,如果你需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