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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宋雁君迟疑道。

──!!!

云苒倏的僵住,脑中一片空白,什麽也不能思考。

未时,未时......

"陛下,怎麽了?有什麽......不对的吗?"见云苒的脸色忽然间变得苍白无比,宋雁君担心的问。

"不,没什麽。"云苒清冷的声音微微颤抖著,"程路他回来了没有?"

"已经回来了。"

"他带去的那五百人,回来了多少?"云苒问。

通天堑一役,云苒命程路从禁卫军中挑选了五百精兵,让他们连夜动身绕到通天堑的另一边,从那陡峭的悬崖绝壁下攀岩而上,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攻击。这次行动十分的危险,只因那悬崖绝壁下的是一个名为"不归林"的原始茂密森林,里面毒虫猛兽多不胜数,许多人进去了都只能有去无回,再加上攀岩时的危险,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回陛下,只......回来了二百零一人。"

五百人去,只有二百人回,损失是非常惨重的,自己甚至可以想像得出当时的惨烈情景。沈默了一会儿,云苒向宋雁君吩咐道:"命人找回他们的尸身,送回去给他们家人,并厚以抚恤。"

"臣,遵旨!"宋雁君俯首领命,"陛下,我们是不是先回孟县?您的伤......"

"雁君,你上前来,朕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云苒微笑著打断了他的话。

宋雁君依言上前。

"朕要告诉你的是,朕......"

"什麽?陛下──"惊呼声嘎然而止。

守在帐外的士兵们纷纷一脸茫然的盯著大帐,不知道里面究竟出了什麽事,使得素性沈稳,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仍能指挥若定的大将军显得如此惊慌。莫不是,皇帝出了什麽事?

士兵们的疑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的,他们就看到宋雁君扶著云苒走了出来,步上了龙辇。

皇驾在孟县停留了一晚,第二日便启程回了蔫京。通天堑一役,湮军从燕荡山的匪寇处找回了之前丢失的粮草,连同此次的一并由武卫将军程路继续押运上路,送到军前。

辰时,天还未大亮,湮国皇宫九门之一的金华门外就站满了一班等候迎接圣驾的大臣们。

云墨舞自前几日接到孟县的急报後,心中就一直很不安。在那封急报中,对那人的情况只是以一句简单的"皇上洪福齐天,有神灵庇佑,化险为夷"带过,个中详情却不曾提到。

通天堑一役的惨烈情形,自己已略知一二。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真的能够平安无事吗?他,有没有伤到?他,伤得重还是不重?他......

有太多的担忧郁积於心,与那绵绵不绝的愁绪、理不清的爱恨纠结在一起,压在心上,简直就要窒息了。忧虑、苦痛、无奈、疲惫......各种情绪一点一点的侵蚀著云墨舞的心。

人群突然间骚动了起来,等候已久的皇驾队伍终於出现在了金水桥上。

"臣等恭迎陛下圣驾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华门前,百官跪迎。

良久,皇辇内才传来一声:"平身。"

随驾宫人的一声"起驾",皇辇在禁宫侍卫的护送下,从众大臣之间经过,入了金华门。

由始至终,皇帝都不曾露面。

云墨舞与丞相陆廷离、太尉孙迟一同等候在天颐宫外。

皇帝回宫後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召见诸大臣,而是急召了太医院的御医。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太医院的八位首席仍在皇帝的寝宫内。

"王爷,您说陛下他......"

陆丞相刚要说话,天颐宫的大门就在此时打开了。云苒身边的小奴走了出来。"陛下有旨,宣丞相陆廷离、太尉孙迟进殿见驾!"  

"臣遵旨。"陆廷离与孙迟二人领旨进殿。

没有自己?只宣召了他们二人?

云墨舞不解。刚想上前问话,却被小奴抢先拦住:"王爷请留步。陛下还未宣召王爷,请您在此稍候。"

这是什麽意思?为什麽只有自己没有被宣召?

云墨舞忧伤的望著天颐宫的大门,低头思索著。

──你,究竟又想做什麽?

不久,御医们陆续出来了。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忧心仲仲的,看来情况很不好!  

"黄太医,陛下的情况到底如何?"云墨舞急忙上前拦住太医院的主事焦急的询问。

黄太医先是摇了摇头,再又长长的叹气,最後才为难的说:"王爷,陛下有令,恕臣不能相告。"

云墨舞立时僵在原地。

半晌,他忽然转身,大步的走近天颐宫。

"王爷,请留步。"侍卫阻拦道。

"滚开!"云墨舞怒斥了一声,挥开守在宫门口的侍卫闯了进去。

PS:告诉大家一个非常非常不幸的消息,我家电脑又罢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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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云苒的寝宫内倒是极其的安静。

孙、陆二人进殿时,御医们正在为云苒看诊。期间,云苒一直未曾开过口。二人请过安後,就在地上跪著,一直不敢起身。

云墨舞的忽然闯入,打破了这一室的沈默,让寝宫内的众人大感讶异。

"王爷,您怎麽进来了?"小奴急忙上前。

云墨舞冷冷的不加理会,只四下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龙床上的云苒。他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袍子,斜躺著倚在床边,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他,似乎瘦了许多......

"你们都退下去,本王有话要和陛下说。"云墨舞命令道,盯著云苒的视线不曾移开半分。

"这......"小奴有些为难。

"小奴,你退下吧。"这时,云苒突然说话了。"你们二人也先下去。"声音很轻,是对孙迟、陆廷离二人说的。

众人依言退下,偌大的寝宫内,只留下云墨舞和云苒二人,相对无语。

"不是有话要和朕说的吗,为什麽现在不说了?"

"你,到底怎麽样了?"云墨舞艰涩的开口,"伤在了哪里?"

"你要问的就是这个?"云苒依旧闭著眼,嘻笑著刻意问道:"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再管世事,更不会再管我的事了吗?怎麽,不再看破红尘了?"

"你!"云墨舞有些动怒了,"你不觉得自己这次的行动太冒险了吗?你知道为了你一个人的安危,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吗?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是你忠心耿耿、不惧生死追随的臣子啊!"

"我道你是回心转意,原来只不过又是天云王爷的一时善心大发。"云苒自嘲了一句,後又坚定的道:"他们的牺牲,我自然不会忘记。这段时间有劳三哥了。三哥既然已经决定要避世归隐,朕也不便再阻拦了。明日,你便可离京。"

"你......"云墨舞愤怒的瞪著床上的人。那麽冷漠,那麽无情的话语,这人却可以如此平静的说出来,甚至连眼都不曾睁开,看也不看一眼。

──为什麽?为什麽他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云墨舞忽的上前揪住了云苒。

"啪!"

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云苒的脸上,同时也疼在了云墨舞的心里。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做?"云墨舞扑在了云苒身上,使劲摇晃著他,"你这算什麽?这到底算什麽!"连关心的权利都不给,"你说啊,你到底想我怎麽做啊!"

什麽看破红尘,什麽避世归隐,在得知他去见焰王,得知他落入险境时,就已经放弃了。放弃了啊!为什麽,为什麽却连关心的权利都不给了?

错了吗?难道错了吗?

伤到痛了,痛到心都碎了,空了,不在了,难道连逃避,自己都不可以了吗?

为什麽到了现在,还要这样的折磨自己?难道爱一个人,是错吗?

亦或是说,爱上他,才是自己最大的错?

所以不管有多伤,多痛,多苦,多难,多彷徨,多无助,都不能怨,不能恨,不能责怪吗?

"你说啊?你说啊......"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苦痛、怨忿,云墨舞的嘶吼渐渐成了无声的低泣,抱住云苒的双手抓得紧紧的,几乎要掐进肉里去了。"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我对你做过了什麽,你要让我这样的痛苦难过?"

这是除了在华清池畔的那晚以外,自己第一次被云墨舞如此紧张、如此用力的抱住,云苒长久以来一直冷如坚冰的心,还是忍不住窒了一下!

没有挣扎,云苒张开了一直闭著的双眼,微微抬头,"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

震惊,不信,云墨舞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怎麽可能?

──怎麽可以!

"眼睛,看不见了。"怀里的人又重复了一句。

云墨舞颤抖著慢慢推开了云苒,直望进他的眼里。

云苒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麽的空洞,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彩。不管是残忍,无情,还是讥讽,不屑,嘲笑,都不存在了。

他说的,都是真的......

"怎麽会这样......"云墨舞含著泪,颤抖的手抚上了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为什麽会这样?"

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怎麽可以失去眼睛,怎麽可以什麽都看不见?!

要怎麽办?

他呢?会变得如何?

什麽都看不见的日子,他能接受吗?

自己呢?自己又要做些什麽?

该怎麽样做才能弥补?

要怎麽做,才能挽回?

"我......该做什麽?"告诉我,我还能做什麽?

虽然已经看不到,但还是可以想象得出此刻云墨舞脸上的表情,那应该是无比怜惜与心疼。不想他再继续看著自己那双已经什麽也看不见了的眼睛,云苒别过头去躲开云墨舞的视线。

从肩头落下的几缕碎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去扶摇殿接见群臣,传我的旨意,从今天起由你主政,直到......直到我的眼睛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