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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呼——”

        把澹台澍扶坐在沙发上后,冉冉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他送到家了。

        偷偷的瞄了一眼他家的环境——有些零乱的房间看起来有点像个独居男生的家。他……一个人住吗?不然他为什么那么不习惯别人的关心呢?

        不习惯别人的关心吗?冉冉淡淡的一笑。其实他和她是属于同一种人,只不过处于两个极端:像他,用冷傲武装着自己拒绝别人;而她,对于别人关心,则像是得到了极大施舍般的受宠若惊啊!

        轻呼一口气,她把注意力放回澹台澍身上,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她必须帮他处理伤口。

        “请问……你家的药箱放在哪里?”

        冉冉问得很小声,因为她实在弄不懂这个喜怒无常的学长会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她善意的帮助。

        看着她躲藏在眼镜后一双清澈的眸子,澹台澍抬手随随便便指了个方向给她。

        是错觉吗?他刚刚好像在她干净得几近透明的眼里发现了什么。

        “谢谢!”冉冉因他的动作挑起了唇角,然后向他指给她的方向移动。唔,她还得给他清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迹。

        这个笨女人……

        澹台澍仰躺在沙发了,有些疲累的闭起眼睛。或许是因为疲倦的缘故吧,才让他在今天做出这么多奇怪的事。

        的确,有谁想得到一向坚强独立,孤傲冷酷的澹台澍会被一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女生送回家?还有,他这个完全隐私的、只属于他自己的空间,竟然会破例的让她成为第一个来访者。这些事情都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可是却又都真真实实的发生了。难道真的是这个女人特别吗?

        特别……或许吧。她那双澄澈的眼睛……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似乎很在意她的眼睛。

        以最快的速度取来药箱,冉冉发现了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澹台澍。他瞅着了吗?听着他均匀的鼻息,不敢打扰他休息的她只好乖乖的捧着药箱站在一旁,眼睛审视着现在所能看到的伤处——手臂上的伤口血似乎已经止住了,但还需要消毒包扎一下才行,更何况他还穿着制服,根本辨别不出伤口到底有多深……是不是上医院更好?还有,他唇角的瘀血也得用药酒揉揉……

        视线不自觉的停在他的脸上,上次由于太害怕所以没有仔细看他长相的她现在终于完全明白为什么学校里会有那么多的女生为他疯狂了。他很帅,真的。如刀刻出来般的英挺轮廓,过长的浏海零乱的拂在他饱满的额头,掩住了两道好看上扬的剑眉,永远含着冰冷的狭长眼眸此刻正紧紧的合在一起,略长的睫毛缓和了他虽然闭着,但依旧散发出寒意的眼,笔挺的鼻子下面的薄唇紧抿在一起,总是吝于赐给别人一个笑容。冉冉几近失神的呆呆看着他的脸,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开始不规律了起来。

        只是在闭目养神的澹台澍察觉了有人在看他,毫无预警睁开的眼在瞬间捕捉到了冉冉投射他在脸上欲逃无处的视线。他盯着她,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冉冉慌乱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他永远那么迫人的冰冷目光,还有,她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像个花痴一样看他看到发呆——这根本不像是她。

        羞红了一张脸举高手中的药箱,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本来我打算帮你上药的,可,可是看你躺着,我以为你睡了……我不敢打扰你休息,所以,所以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紧张什么?我又没问你。”

        不客气的挑明了她的欲盖弥彰,有点满意的看到她更加手足无措的慌乱。澹台澍用没受伤的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的搭在茶几上,结实的身体后仰慵懒的靠进沙发的靠背里。虽然受伤,但他说话还是一如往常的冰冷的命令,“过来。”

        语气里不容违背的霸道令冉央的神经猛地一绷,他是不是在气她则才偷看他呢?她胡思乱想着,虽然心里有点发憷,但在他几近跋扈的专横下,习惯于屈服的她还是不得已的一步步走到他身前,双眼紧盯着在没来由冒出冷汗的双手中捧着的药箱,规规矩矩的站着等待他下一个批示。

        睥睨着站在自己面前不知所措的冉冉,澹台澍的眉微微蹙了起来。

        “杵着干嘛?你不是说要上药?”

        “哦,哦!”

        对了,她本来是要给他上药的!

        恍然大悟的冉冉半蹲在他身前,把药箱放在茶几上,然后在箱子里翻出了她所需要的医疗用品。

        看了一眼澹台澍被制服袖子裹住的受伤手臂,隐藏在浏海和大黑框眼镜下秀气的眉轻轻打了个结。如果他的衣服不脱下来是没办法上药的,可是……这话却难以启齿啊,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房间……

        带着点为难,她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学长,那,那个,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把……把上衣脱下来?这个样子不好上药……”

        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声音越来越小,怯怯的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色彩。

        她在为难吗?澹台澍从冉冉不会隐藏的眼里简单的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仅仅是开口让他脱衣服她居然也会不自在?

        没多想,他直觉的扔了两个字给冉冉:“你来。”

        “嗄?我?”冉冉惊讶的轻呼,他,不是不喜欢被别人碰的吗?“这……不太方便吧……”

        轻轻柔柔的嗓音毫无说服力,澹台澍微眯的眼里有一点不悦,“我说你来就你来。”

        被他吓得身体一颤,冉冉对于自己那个不太确定的想法已经下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即使他并不是太无情,难以亲近,但也非常的可怕和霸道。

        不敢看向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眼,她只好委委屈屈的点点头,起身坐在他旁边,一双颤抖的小伸向他随意系着的扣子,脸蛋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澹台澍略低头注视着一脸羞怯,畏手畏脚的给自己解扣子的冉冉,偶尔不小心碰触到他胸膛的冰凉颤抖的小手勿庸置疑的证明了她心里的慌乱。没错,他是存心想要为难她的,只要她的眼里有为难、不愿,他的心就极度畅快。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渴望见到那双该死的清澈眼眸染上负面情绪的样子。

        专注于手上工作的冉冉并没有发觉澹台澍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尴尬的脱掉了他的制服和衬衫,目光仓促的略过他精壮厚实的胸膛停在了结实手臂的那道毫无遮掩,丑陋狰狞的伤口上。

        血液特有的鲜红刺痛了她的眼,粘稠的液体和铁锈般的刺鼻腥味硬生生的扯出了她记忆中最悲伤的惨剧。眉不自觉的紧锁在一起,冉冉拿起在取药箱时顺便沾湿的手帕轻轻的擦拭他伤口周围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还好伤口不是很深,但还是要消毒一下比较好。”

        清理好伤口周围的血迹后,她抬起头,却因毫无准备的对上澹台澍从未自她身上转移过的视线而吓了一跳。尴尬的垂下眼,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这个会有点痛,你忍耐一下。”

        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许,避开那令她不自在的视线,冉冉用镊子夹起了一块沾着消□□水的棉球,手有些颤抖的接近了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不用想都知道,消毒棉与伤口接触时所产生的结果是多么的痛苦!另一只手扶上了他受伤的手臂,不知是自己要安慰他还是要他来安慰自己……深吸一口气,她咬着下唇把消毒棉伸向伤处,闭上眼没有勇气去看消毒棉沾上伤口的瞬间。

        外界来的刺激令澹台澍手臂的肌肉本能的一绷,而这一绷吓得冉冉的手马上缩回来。

        睁开眼,她再次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澹台澍,轻轻柔柔的声音听得出紧张和担心:“很疼,是吗?”

        “没有,你继续。”澹台澍没有做多大反应,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哦。”

        被他看得困窘不已的冉冉掩饰般的扶了扶眼镜,重新开始仔细处理伤口。

        怪女人!

        澹台澍的眼神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的他发现,这个女人不但外表很土,而且还古怪的很。明明伤的是他,疼的也是他,可是看她那副咬唇闭眼的样子,仿佛伤是在她的身上,她手里拿的消毒棉好像也是涂在她自己身上;还有,那双眼里满满的担心和关怀……

        这个女人……澹台澍看着消毒之后正小心翼翼的为自己缠绷带的冉冉,尽管觉得她的担心和关怀都是多余的,可他的心里仍是冒出了一种感慨:有多久了,有多久不曾有人这么的关心过他了……

        感慨在瞬间激醒了他的理智,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他的心里刚刚会有些发暖?

        “好了。”

        缠好绷带,冉冉把视线停在了他胸膛上的淤青,压根没发现澹台澍猝变的脸色,转身去拿药酒准备为他推揉。

        可是一只大手突然钳住了她的手腕,被父亲用力捏过的手腕再次受袭,痛楚令拿在手中的药酒瓶坠落地面,清晰的声音定格在两个人的脚边。

        澹台澍抓着冉冉的手腕,强迫她对上自己微愠的眸子,唇角冰冷的上挑,扬起一个没温度的冷笑。本就极寒的声音里染上了薄怒。

        “你叫什么名字,哪班的?”

        “二……二年二班,冉冉。”

        冉冉颤抖着回答,对着他莫名的怒火,她红了眼眶。

        这个女人!她凭什么扰乱他的心神?她凭什么让他觉得温暖?她凭什么??

        不自觉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澹台澍就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般,一但触及他不想接近的范围,就本能的疯狂了起来。

        “好痛!”

        加重了痛楚的手腕令冉冉轻呼出声,眼里聚集的水雾控制不住的顺眼角滴落,莫名其妙的承受了两次怒气的她忍不住把委屈渲泄出来。

        “你哭什么!”

        见到她的泪水,他的怒就更盛了。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抬起,本欲说些什么的他突然的发现却奇妙的抑制了他莫名的怒气——在她零乱的浏海下遮掩的红肿。

        “谁伤了你。”

        松开了手,眼里有着复杂的情绪。今天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失态,而且是为了一个女人。

        “我……”

        冉冉慌忙的抹去脸上的泪,抬起受伤的手臂去遮掩额头的红肿。可是没想到,制服袖口的扣子刚刚被澹台澍的暴力扯掉了,袖子直滑至手肘,手臂上明显的淤痕赫然印进了澹台澍的眼里。

        快速捉住了冉冉的手,两种不同的指痕清楚的在白晰的肌肤上以诡异的姿态交织着。一种是他刚才弄的,他知道;但另一种呢?他的心里猛的窜出了一股怒火,是谁伤了她?

        惊骇于他眼里的暴戾,冉冉匆忙把手臂抽回来藏在身后。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极力想隐藏的悲伤。

        “你身上的伤是谁弄的?”澹台澍阴冷的问。

        别管什么理由,他现在想杀了伤她的那个人。

        “我……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真的!所以没人伤我……”

        她偷偷在背后放下滑至手肘的袖子,紧张的回答。只是她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生气,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受伤,他也会生气。

        “用什么可以撞成你手上那个样子!”他皱着眉,随着冉冉的步步退后而节节逼近,“我不想再问第三遍,说!是谁伤了你!”

        “我……”

        冉冉已无处可退的靠在墙上,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她无奈的低下头,哽咽道:“别再问我了……求你,不要再问了……”

        澹台澍看着被困在自己身前的小女人,他不喜欢看见她的眼泪,就像刚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令他心里发窒。

        “求你……”

        冉冉抬起泪涟涟的脸,大黑框眼镜下一双泛红的眼睛里有着悲伤和祈求,被泪水冲刷后,仍是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如愿的看到了她眼里的负面情绪,可是澹台澍却一点也不觉得畅快。她楚楚可怜的祈求,清澈悲伤的眸光牵动了他心里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愫,不温暖却很奇怪……他的手像有意识似的自动爬上了冉冉柔嫩的脸颊,双唇也不自觉的压在了她的唇上……

        他……澹台澍毫无预兆压下的吻令冉冉惊吓到忘记了哭泣。呆愣的站着放任他的动作,只因为她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现在她的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到底在干什么?

        感觉到了身前人儿僵硬的身体,澹台澍的理智在瞬间全部飞回脑中。

        他在干什么?

        猛的推开冉冉,身体随惯性向后退了两步,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根本难以置信。鬼上身了吗?他怎么可能头脑一热吻了这个女人?事情的发展早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

        “我累了,要去休息。”他尴尬的扭开头,声音里除了冷淡之外,意外的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有点懵懂,也有点迷惘。含糊的语气把包围着他们的空气也染上了不明的暧昧气氛。

        “哦……哦。”极力的逃避被他吻了的事实,冉冉红着脸慌乱的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走?澹台澍下意识的把视线调向窗外已经全黑的天空。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在晚上出去会有危险的吗?还是……他的眉锁了起来,或许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在晚上出来的?她身上的伤似乎就是证明。

        “住下吧,客厅借你睡。”

        刚思及此,他便顺口说出了让他自己也难以置信的话。他今天是怎么了?他居然会开口让她留下来住?

        同样被吓到的冉冉张大了一双眼,她怎么也想不到向来以冷傲闻名的澹台澍会留她在这里过夜,一时间竟张口结舌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自己反常的行为极为气愤,澹台澍虽然有点懊恼,但他也没想就这么的让她自己出去。就当成是她扶他回来的酬劳吧,反正他也不喜欢欠人人情。

        “非常感谢学长的好意,不过不行,我还是要回去的。”冉冉低着头小小声的拒绝,虽然拒绝的话她还不习惯说出口,但澹台澍的危险让她想避而远之。

        “不行?”

        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冉冉底气不足的小声拒绝触犯了澹台澍的禁忌,把他心底的不悦硬是扯了出来。

        “告诉你,没有人可以对我说‘不行’,你记得,没有人!”

        这是……威胁吧……

        对着这个冷冷的,又极爱发脾气的学长,冉冉满肚子的为难都被他那句“没有人可以对我说不行”的张狂话语憋了回去,不敢再有任何反对意见的她只能答应下来:“我……我知道了,我住下来就是。谢谢学长。”

        “我只不过还你情罢了。”

        澹台澍甩了甩掉落在眼前的发,别扭的转身背对着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恢复平常的冰冷无情:“我拿被给你。”

        他撇下话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冉冉傻傻的站在原地。

        真正无情的人是不会这样子的,对吗?看着那个孤傲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冉冉的心里泛起了一波涟漪。

        其实,他只是习惯了孤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