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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这是雷啸天的幸运,也是经验过多而老辣的人,反而上了自己经验大当的好例子,这种事平常的很。

这人的想法是,设若石屋留痕,并非出于他心目中那人所为,追之岂不多事,反之,若是心目中人所留,则那人必有留下痕迹的阴谋,追之反而上当,反正心目中人若到,今夜必登后岭头,一切问题,留待彼时解决,非但不虑对方的种种阴谋暗算,自己并可以逸待劳!

就因为计算的过份周到,才平白便宜了雷啸天。

初更,已沉黑,雷啸天悄然由前岩翻过,没走后岩小路,这是他聪明的地方,怕暗中有人监视。

其实,今夜那以灰巾掩面的人,是一人登山的,因为此事,这人断然不愿被第二人知道,自然沿路没有埋伏。

雷啸天今夜取的地势,好过昨夜,距孤坟近些,不过今夜却也有不如人意的地方,是乌云遮月,非常阴暗。

雷啸天高踞一株巨木之上,一动不动,阴暗中,若非有人目睹他登临古木,谁也难发现他隐身之处。

二鼓,仍无人来,雷啸天也没有见昨夜那人的踪影,但他仍然动也不动,因他深知,那人必然也在暗中注意。

三更,依然不见人到,暗中隐身的人,都能沉的住气,耗下去,等下去,雷啸天更是越发小心。

四更……五鼓……

天光已现微明,雷啸天深知老父性格,心中不由又感伤痛,老父若在,任凭此处有多少埋伏,也必然会到!

如今始终未见老父出面,不问可知,老父恐已不在人世,想到此处,雷啸天悲由哀生,几乎坠下古木。

适时,却发现孤坟下有人,正是昨夜傍晚,曾进入石屋中的那位,依然以灰巾掩面。

那人已经动手开启孤坟了,仍似前夜般,先作祝祷:“任兄,雷兄大概已经追随你去了,果真如此,小弟似已不应再有疑虑,只是你那册遗书不见,小弟终难放心!”

“为此,只有请任兄原宥,小弟必须开棺一搜,当日雷兄葬你,小弟未曾目睹,借此再拜一面也好。”

“任兄,设若小弟在你棺中,搜出遗书,小弟会立即将书焚毁,但也有报,必将任兄尸骨以铜棺茔之!”

祝辞完毕,立即动手,雷啸天冷眼旁观,惊心动魄,此人好高的功力,仅仅十锄,已将棺木挖出。

此人启开棺木,俯身棺中,捧出一具尸骨,道:“任兄真有远见,原来此棺竟有双底,雷兄无此智谋,由此判断,你那遗书必在夹底中藏!”

说着,此人重又俯身棺中,但立即起身道:“不不不,小弟不能在任兄死后,仍然上当,必须仔细搜一下你的身上,否则无法安心。”

话声中,已开始在尸骨衣间搜索起来,雷啸天暗暗点头,此人端的老辣,竟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尸体上无任何发现,此人哈哈两声,道:“任兄,小弟算是服了你,仍然上了次当,空耗半天光阴,说不得,小弟只有裂碎棺底一查了!”

只见此人出掌一拍空棺,空棺立即分解,五指轻弹,棺底已裂,雷啸天在远处抬头窥望,看见露出一角白巾!

耳听此人狂笑一声,道:“任兄,你果如小弟所料,连雷兄都不信任,遗书竟未交与雷兄,不过雷兄又何故潜行苏州到那红楼……”

话未说完,此人猛地一扯白巾,突闻一声“轰”响,棺木炸成碎粉,此人厉吼一声,疾射而去,余音久久始停!

这情形,看傻了雷啸天,半晌,他才恢复了神智,长吁一声,自古木顶端纵落,摇头自语道:“厉害!厉害!这开棺的人,故然狡狯多谋,死者却更胜他一筹,算就他会开棺,早有这种安排,唉!”

“就这样,仍恐开棺者多诈而不上此当,不惜棺底成双,故布疑阵,最后果使开棺人身受重伤而逃,厉害!”

雷啸天在自言自语下,到了那尸体一旁,瞥目处,心神一颤,一支尺半断剑,斜钉在尸旁地上!

这已够怪,更怪的是,断剑上,以金丝缠着一个小巧铁盒,盒闪乌光,大小仅有三寸!

雷啸天缓缓解下此盒,盒未上锁,一启而开,内中只有一张薄薄羊皮,展开,满是字迹,上写着“朋友,拴这铁盒的金丝,为金精,约值白银千两,是老朽送给朋友的东西,请朋友不必客气。”

“朋友发现此盒之时,此棺已碎,开棺人已受重伤,但此人功力极高,不会死去,因此朋友必须快走,别管老朽的残骨,留置不动好了,朋友既能发现此盒,就算有缘,盒莫抛弃,羊皮保留,你能大富大贵!”

“朋友,记住,有朝一日,若武林之中,突然出现一支‘黑石船令’,那就是朋友富贵来临的时候。你找到持令之人,不管那人是谁,有多高的功力,你只要通知他,将羊皮以火烤之,与持令人应有的一册秘卷,最后一页相接,则有发现,那时,朋友可向持令人讨万两黄金,富贵之至!”

“不过朋友,你也有杀身大锅,设若未见持令人,就泄露消息,朋友,你必然难逃恶人惨杀,故须小心!”

“老朽是谁,你最好不知,此事,不能与他人谈。虽亲如父子,情深若夫妻,亦然,好,祝你幸运!”

雷啸天双目泪下,一面将羊皮重放盒中,将盒妥善收好,一面恭恭敬敬跪伏在地,对死者三叩,道:“任伯父,你绝想不到,家父葬你一次,侄儿又葬你一次,伯父,在地之灵佑侄儿我,找到这万恶的凶魁!”拜罢,自地上抓起锄、铲,不顾肮脏,背起尸体飞般向前岭路上驰去,转眼消失在远处。

晌午,雷啸天在他存马的林中,葬好了死者,雷啸天挖木为棺,很费了不少力气,坟前仍旧立一石碑,碑上,雷啸天按照乃父所传指力,依然写了“盟兄忠骸”四个大字,下面也留了“雷志”……

雷啸天不按来时路,却多绕了五六里路,下了“子午岭”,他并没回苏州,却马上加鞭上了徐州!

徐州,古今兵家必争之地!因之,人口虽多,却不富足,外来客,很少落户,谁也不想在三五代后,就家业沦落,甚至败亡!

北大街,左边第一条巷内,有一广宅,占地极大,平日大门难得开启,出出进进人是不少,但皆由两旁角门通行。

此处,正是“天下一家店”徐州分店。

今日,不,应该说自前天开始,徐州分店的正门大开,并且张灯结彩,四处挂红,一片洋洋喜气。

总管“烈火剑”樊叔山,忙前忙后,忙成一团。

雷啸天在“子午岭”头,埋葬任姓伯父尸骨,弄的一身肮脏,深知乍到徐州,无人识得自己,早已换好一袭新衣。

他人本威风,马是龙驹,在分店大门下马,立即有人迎了上来,一面接过他的丝缰,一面含笑问道:“您找哪一位?”

雷啸天一笑,道:“有位从苏州来的仇爷,可在?”

这人闻言一愣,道:“仇爷?没这个人呀!”

这次该轮到雷啸天发愣了,有好半天,他才重又开口道:“朋友可否到里面问一声,有没有此人?”

这人摇头道:“不必问,我就管这个,说没有这个人准没有!”

雷啸天不由心中一动,道:“你贵姓?”

这人仍然非常客气,道:“免贵,在下王老好。”

雷啸天生怕找错了地点,道:“王朋友,这儿可是‘天下一家店’,徐州分店?”

王老好一笑道:“不错!”

雷啸天暗中惊咦不已,这是怎么回事,二弟和四妹,怎会至今尚未赶到,莫非途中出了变故?但转念再想到,二弟和四妹的一身绝技,断然不致于中途延误,他就越发不解,只好又道:“苏州来的仇爷,大概到了已有三天,王朋……”

话没说完,王老好已接口道:“你放心,这个姓很怪,我王老好听一遍就永远忘不了,店里实在没有姓仇的,您贵姓?”

雷啸天似是自语道:“怪哉!人呢?”

就在此时,雷啸天目光瞥处,心神竟又一震!

第十八章  徐州分店震群豪

原来他看到了怪异的事情,那是一个文士打扮的人物,正自大门内“影壁”旁,转了出来!

谁呢?

正是他问过王老好多次,王老好说没有的仇磊石。

仇磊石不待雷啸天开口,就喊道:“王老好,你怎么啦,还不把‘田’爷让进来!”

雷啸天又是一愣,仇磊石却已下阶拉着他的衣衫道:“来吧田大哥,你来的可真是好时候。”

说着,转对王老好道:“把田爷的马寄好,行囊拿到我屋里,快!”

话声中,手一紧,把雷啸天拉进门内,转过“影壁”,仍没松手,直到顺左面一条小石路转了弯,悄声说道:“大哥别开口,咱们屋里再谈。”

雷啸天一点就透,遂一言不发,走了盏茶光景,到了一处清静小院,三间房,独门独院,进了明间。

仇磊石刚进房子,已开口向右暗间低声说道:“小妹,大哥来了!”

暗间门帘一挑,晓梅姑娘闪身而出,道:“你又没关门!”

仇磊石道:“不能关,有人在注意咱们,大哥姓田,别忘了。”

晓梅会意一笑道:“大哥怎么才来?”

雷啸天简直不知道怎样答对才好,只有搪塞道:“路上误了,哈哈!”

仇磊石暗伸个大拇指,表示大哥到底不含糊,经多见广,看出不对,竟能不落痕迹答出话来。

接着仇磊石故意扬声说道:“大哥可真赶上热闹了,怕要多住几天才能走呢!”

雷啸天顺着仇磊石的口气,道:“这不成,我最多留两天,家里事太多……”

仇磊石又一伸拇指,道:“不行也要行了,东家给朋友完婚,正日子就在后天,我和小妹的事,非压后不可,您急有什么用?”

雷啸天唉叹一声,道:“真是的,唉!那我到外面住店去,这儿……”

仇磊石接口道:“住店干吗,有现成房子,东家好得很,已经把这座落院,让出来给了小弟,您先住着,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