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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朱大叔说:“这丫头,就是嘴硬。”

梁凯说:“就那一眨巴眼睛的工夫,不是把手榴弹扔回去把敌人炸死,就是让敌人的手榴弹把自己炸死。是敌人死还是自己死,就在那一瞬间。是不是勇敢,动作快不快,也在那瞬间。我爸爸那功夫、胆量、做事机敏,可不是一般人能行的。”

兰子说:“赶明儿,我找梁大伯去当游击队员。让梁大伯多教我几招。我也把功夫练得棒棒的。”突然,兰子想起来一件事,问:“梁大哥,上次我托你问的事,问了没有呀。你是不是给忘了?”

梁凯说:“问了。问了。兰子说的事能忘吗?”

兰子急切地问:“上级答应了吗?”

梁凯说:“上级说,现在斗争形势越来越严峻了。今年冬天,会更严峻。等以后吧。以后形势好转了,能建立根据地,你们女孩子发挥作用的地方多着呢。现在你就做好你们儿童团的工作,站岗放哨,送信什么的,都很重要呀。都是为抗日做贡献呀。”

兰子说:“那我就女扮男装,跟你们走。”

梁凯说:“不行,不行。我这手枪队,目前肯定不行。”

兰子说:“我就知道你说不行。等以后我见到梁大伯,我就给他当闺女,当警卫。梁大伯准能收我。”

梁凯笑着说:“那你见了梁大伯,自己跟他说吧。”

寒风中一路欢声笑语(1)

抗日的形势果然更加严峻了。日本鬼子、伪军越来越疯狂地对抗日军民进行围剿。一次,梁凯手枪队在丰润县城郊外同敌人遭遇,战斗中梁凯的胳膊受了伤。虽然没有伤着筋骨,但是流了不少血。梁凯悄悄来到杨家营朱大叔家休养。梁凯来的时候,还带来一些绷带和消炎药。兰子每天给梁凯换药,洗伤口,洗绷带。梁凯的伤很快好了,可以回队伍了。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梁凯和兰子说了好久的话。兰子让梁凯答应她一定再向上级好好说说,能到手枪队里当游击队最好,不能当游击队,就让她去当八路军,说自己可以送信,可以当卫生员,伺候伤员。梁凯告诉她,他的手枪队现在行踪不定,到处打游击,没有后方,没有医院,不能要女的。正规八路军目前在冀东的也很少,也在打游击。但是他答应以后队伍里要女同志的时候,向领导第一个推荐的一定是兰子。他还告诉兰子,以后的形势可能更严峻,战斗可能更多,危险可能更大,以后还能不能来,也没有准了。兰子听了,眼泪簌簌流了下来,一下子扑到梁凯的怀里,说:“梁凯大哥不会有危险的,不会的,永远不会的。大哥不管多长时间不来,兰子都会等你的。”

梁凯轻轻拍着兰子的后背,说:“别哭,别哭。大哥不会有危险。大哥的枪子有眼睛,专门打鬼子的脑袋。敌人的枪子也有眼睛,看见是大哥就转弯了。”

两个人心心相印,许下终身。为了抗日,互相鼓励,互相支持。梁凯说:“你现在好好在家伺候父母。游击队有任务,你就去完成。我一有机会就来看你。你长大了,我一定娶你。”兰子说:“梁凯哥哥,兰子这一辈子跟定你了。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跟你到天涯海角。吃苦享福,我们都一辈子在一起。”

第二天,梁凯离开了杨家营,投入了更剧烈更复杂的战斗。

这真是

天真纯朴一娇女,心有英雄人自刚。

自比八路送远信,归来依旧女儿装。

第四十一回  奔城殊死恶战陆威英姿长眠

寒冬怎奈歌声暖,车上一路有春天。

血战日寇英魂去,只把此歌留人间。

——赞陆威唱的《抗日四季歌》

寒风中一路欢声笑语

青纱帐已经撤去,天气渐渐冷了,滦县南部平原上一片萧瑟。北风卷着落叶,顺着光光的农田垄沟里滚动。树上,往日丰满的绿色衣装已经被北风扒光了,细枝条折断了,只剩下粗粗的枝条留在树干上,在寒风中冻得不停地晃动,发出凄惨的哭泣声。

日本鬼子、治安军、警备队、民团、维持会一次又一次地扫荡围剿,把北宁铁路路南一带最小股的游击队和最基层的抗日政权也消灭殆尽。他们还不甘休,对百姓百般威逼、恐吓,残酷迫害。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备受煎熬。

他们按日军  “以华治华”  的政策,村村设立维持会,强制建立联乡,实行保甲五户连坐制。一人出事,五家受牵连。他们还在北宁铁路两侧推行‘护路村’。凡是编入‘护路村’的村庄,日伪许下‘不予讨伐’的骗人鬼话。他们强行发放良民证和通信证。谁出门两证缺一,被抓住轻则坐牢,重则杀头。这里的老百姓,同亡国奴几乎一样。

在这一片血雨腥风和白色恐怖之中,要做中国人不做亡国奴的怒火在百姓心中燃烧。地下党在坚持中。

这天后半晌,天特别冷,滴水成冰。呼啸的北风裹着清雪在滦南大地上肆虐,好像要把整个世界冻僵似的。

从滦县县城到奔城的路上,一个拉脚的蓬车从北向南放着小跑。车轱辘碾着路上车辙中不多的积雪,时而发出嘎吱吱的响声;两匹马,鼻子喷着白气,呼哧呼哧喘着,马脖子上的串铃一颠一颠的,发出有节奏的哗哗的声音。车上,除了车把式,还坐着三个人。车篷里坐一个,前车耳板子和后车耳板子各坐一个人。车把式是梁万禄,车篷里坐着的是李运昌司令员,前后车耳板子上坐着的是伍方和陆威。

车经过长凝检查岗时,四个治安军用胳膊夹着大枪拦住去路进行检查。一个鼻子冻得发红的人上前问:“哪儿的车?”梁万禄答道:“赵各庄王泰脚行拉脚的。”红鼻子检查了梁万禄良民证和通行证,又把李运昌叫出来,问:“你是干什么的?”李运昌说是做买卖的,随手掏出良民证和通行证。通行证是滦县县城到奔城的。那人又检查询问伍方和陆威,他们的良民证和通行证也都对。那人车前车后检查了一遍,连车后尾巴底下挂的喂马的槽子,里面的马草马料也用木棍搅和几下。篷里翻了一遍,有一床被子,一个随身携带的包裹,一捆兔子皮,一捆狗皮。没有发行可疑的东西。最后检查身上,让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进行检查。李运昌上前说:“这么冷的天,弟兄真是辛苦。”说着掏出两包卷烟来,卷烟之间又夹上两元钱。那个红鼻子治安军说:“这位掌柜的,还能体谅我们,我们也不容易。走吧,走吧。”

大家都道声谢谢,梁万禄一扬鞭子就要赶车走。另一个人说:“等一等。”对着伍方和陆威说:“我说你们两个,人家车是到奔城,你们俩也不到奔城,怎么也坐这个车呀。”他俩忙解释说,我们是半路搭上车的,搭顺便车,不是图省两个钱吗。那人说:“我看不对吧。”梁万禄说:“老总,大冷的天,都不容易。”那人说:“你们不容易,我们就容易了?”李运昌忙过来说话,“这车是我雇的,大冷的天,他们俩真是半路上搭上的。我可怜他们俩才同意搭我的车的。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你们几个弟兄在这里更不容易。”说着又掏出两元钱来,递给他,说,“老总就行个方便吧。”那个人看了伍方和陆威一眼说:“好吧,看到这位掌柜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你们。走吧,走吧。”这回,才真的放他们走了。

看着车走了,红鼻子说:“先前人家给了,就行了。这里有你的份。”那人说:“我看见了,不就两元钱吗?我们四个人,怎么分?你看,我这么一吓唬,又来了两元钱。嘿嘿。你真是傻帽。”这几句话顺着风刮到车上。车上几个人都笑了。伍方说:“听见没有,简直是四个土匪。”李运昌说:“这帮人,哪有一个好东西。”陆威坐在车尾巴上,说:“要是司令员不把事情平息了,等我掏出家伙来,就一人给他们一个黑枣吃。”梁万禄说:“那你就把事情弄坏了。别忘了我们干啥去。”陆威说:“我是这么说说,不能真动手。”

寒风中一路欢声笑语(2)

一股北风吹来,把大地上的树叶、草叶刮起来,从车两边飞速向车前边飞去。风吹到人身上,一阵寒冷;树叶和草叶打在人们的脸上,打的生疼。李运昌在车篷里大声对坐在车尾巴上的陆威说:“小陆,到前边坐来吧,后边迎风太冷。”陆威说:“我还能挺住了。再说,前边也没有地方坐了。”李运昌说:“到前边车蓬里来坐嘛。咱们说话也近便,听得清楚。你在后边,不大声说话听不清。快过来吧。”梁万禄驭了一声,车停下来。陆威冻得说话都说不好了,绕到车前右边,对伍方说:“躲开。司令员让我车篷里边坐着。”伍方笑着说:“你小,你好,司令员喜欢你。”说着从右边车耳板子上下来,让陆威上去。陆威爬上车,斜着身靠着车篷,坐到车篷口处,背着风,身上不那么冷了。车又走了。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车上四个人坐在一起,却是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心里都是热乎乎的。

李运昌问:“你们俩在县城里,县城住进那么敌人,你们俩的安全没有问题吧?”

伍方说:“没有问题。我们俩可是‘大大的良民’哟。”说着都笑起来。伍方接着说:“南、西、北三个大营都住满了鬼子、治安军和警备队。这还不算,还把不少大院征用做兵营。现在你到街里看吧,到处都是这帮狗东西。整个县城就像一个大兵营似的。我们老板让我们晚晚开门,早早上板。那群兵到买卖家,见着喜欢的就拿走。谁敢要钱?”

陆威对梁万禄说:“上次我们俩要求参加梁凯的手枪队,梁大叔就是不同意。如果同意了,现在我们俩说不定已经亲手杀死几个鬼子和汉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