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看似喝醉了,但却说着极其清醒的话。

国庆唏嘘不已的神情我看着眼熟,那是从前的国庆,一个现实主义者。

我还曾以为婚姻把他从现实主义者变成浪漫主义者了呢,

现在发现,他还是他,只是没有了类别——似乎变成了一个极端复杂的混合体,

说不出是现实、浪漫,乐观还是悲观。

他就象是生活在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夹缝,无可奈何才是他真正的标签。

送走了国庆,我的耳边却一直回响着他所说的那些话。

虽说我跟国庆身处不同的困境,但是,它们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迷失了失去了方向似的无助,不知如何形容的无奈和心慌。

国庆的话也象是一粒粒种子,在我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我回忆起跟刘肖雅过往的一幕幕场景,黯然神伤。

很显然,刘肖雅是一个极有心机的女子,她总是有着自己明确的目的,

也懂得利用自己的资源和智慧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那毕竟也是她付出感情的一种方式,我可以不接受,但却不能半推半就。

我遵循着色情游戏的种种规则,却把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尴尬境地——

我为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感到万分难过。

我很想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跟她真诚地说一句对不起。

但是,我问自己,说对不起有意义吗?我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

      113、别无选择

就这样,我白天黑夜都躲在家里,把过往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又一遍。

我不敢放过哪怕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甚至还在所有关键的时刻都做了若干假设。

然而我心里明白,那些个假设压根不曾存在,并且永远也不会发生。

就好象——我们永远也无法预知未来。

可是,我却无法阻止自己这样做。

我想我一定是患上了忧郁症,并且在时间的煎熬下一天天加重。

大约半个月后,我得到了刘肖雅的坏消息——

医生将她感染严重的子宫做了切除手术。

我惊呆了,半天没有缓过神儿来。

这是我所能估计到的最严重的后果,甚至严重过失去生命。

这消息是刘诗雅亲口在电话里告诉我的,至于刘诗雅后面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见,

因为我丝毫没有发觉手机什么时候悄然滑出了掌心。

紧接着,我又接到国庆的电话。

国庆说,可能……刘肖雅的情况不太好,具体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但是我老婆已经称呼你为“挨千刀的顾文涛”了。

我说,过来陪我吧,问题的确严重……严重到你无法想象。

国庆惊讶地啊了一声就马上挂掉了电话。

我猜想他大概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国庆就进了门。

我把刘肖雅切除子宫的事情说给国庆,国庆听完就楞住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国庆才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你没开玩笑吧?”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哪儿敢开这种玩笑?这是她妹妹亲口告诉我的……我也希望这是个玩笑,但这却是真的。”

“怎么会这么严重呢?”国庆仍旧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在网上查过的,这是最严重的后果了,怎么就被肖雅碰上了呢?”

“唉,你说这刘肖雅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国庆喃喃自语。

“是啊,本来……遇见我就算她倒霉了,”我难受得好似万箭穿心,“可还偏偏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我真是……”

“你别自责了,”国庆神色黯然地安慰我说,“现在要考虑该怎么办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她现在连见都不肯见我……”

“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她也未必能够预料,以前她可能是恨你,现在她也许有些后悔了呢。”

“后悔?她确实应该后悔认识我……但是,现在后悔有用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可能后悔去做流产手术,”毕竟是旁观者清,国庆显然能够比较冷静地思考问题,“你想,对于刘肖雅来说,失去了子宫意味着什么?”

“那还用问……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是啊,这种情况下,我认为你可能只有一种选择了……”

“什么选择?”其实我心里也知道答案,但还是想听听国庆怎么说。

“娶她,娶刘肖雅做老婆。”国庆的语气十分坚决。

答案果然一致,看来这的确是唯一的选择了,但我依然怀疑这条路是否能够走得通:“我想也只能如此了,可问题是,她肯嫁给我吗?”

“以前,这可能是个问题,”国庆倒显得挺有信心似的,“现在,情况出乎大家的预料,我想她可能也明白,现在已经是别无选择了……只是,这样就苦了你爹妈了……”

国庆的话一下子让我记起了自己的爹娘。


我的眼前,晃动着爹娘脸上最常出现的担忧神情。

我真是不孝,总是伤害爱自己的人。我在肚子里骂着自己。

但我明白,这些都不是问题了,只要刘肖雅没问题,我坚决没问题。

因为,我别无选择了,即使黎璐佳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能有什么想法了。

我彻底失去了有想法的资格。

      114、这个和那个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琢磨如何能够求得刘肖雅对自己的原谅。

即便我心底认为那并非完全是自己的过错,但是我确实没有了选择。

我只求自己能够补偿点什么,能够让自己的内心稍稍微得到些安慰。

但是,能够想到的办法似乎都行不通,因为我相信自己对刘肖雅的了解。

她那么倔强,让她推翻自己的诺言简直比登天还难。

刘诗雅大概也不可能帮我什么了,本来她就不看好我们在一起的。

刘爸爸刘妈妈,恨我自不必说,做不了肖雅的主那是肯定。

至于刘诗雅的那些个朋友嘛更不可能,在她们眼里,我何止该挨千刀?

剁碎了喂鱼恐怕都不能解恨呢。

还有那个什么高干子弟谢迎峰……他要知道不定会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呢。

我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我想自己是不是可以选择送花,一天一束甚至N束,只要她肯见我。

或者我每天送去滋补身体的美食,表示自己的体贴与关爱。

又或者,我继续回公司跟她做同事,余生甘做她的司机和护花使者。

只要她能够原谅我,我不在乎自己的狗P尊严和狗P理想。

让尊严和理想都见鬼去吧——

既然刘肖雅因为爱我经受了痛苦,那就让我为减轻她的痛苦去爱她好了。

但是,鲜花和美食所代表的忏悔还是没能打动刘肖雅的心。

我坚持了一个多月,它们总是被原封不动地退还回来。

刘诗雅打来电话说,算了吧,文涛,你应该了解我姐的脾气。

我说是的,我了解,但是我不这样又能怎样?

刘诗雅想了想又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为难自己……

我说你别劝我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我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其实我很想通过刘诗雅转告她姐姐说,我过去在演戏、在游戏……

但是,我终究还是没说。

我怕刘肖雅可能还保存的那一丁点或许美好的回忆也荡然无存。

毕竟,移情别恋起码还说明曾经爱过,而演戏或者游戏就全是假的了。

我想,我不能这么说,哪怕实情就是如此。

但,我的小心翼翼终究还是失去了任何意义。

就在刘肖雅手术过后差不多半年的样子,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刘诗雅约我出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刘肖雅已经买好了去美国的机票。

记得那是个下午,安静的咖啡馆,空气中飘荡的咖啡香气里,

刘诗雅告诉我她姐姐的打算,先去美国亲戚那里疗养,之后回去法国生活,也许不再回来。

刘诗雅说,姐姐手术后恢复得不错,本来打算自己陪她去的,但是又不放心爸爸妈妈,所以一个人先走,自己留下照顾爸妈,随后不久,也许全家都将离开这里去法国。

我一直没有说话,那是我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似乎一切的结局都已经命中注定,改变只是徒劳。

我问刘诗雅,是否有机会见肖雅一面,我有十分重要的话要说。

刘诗雅笑笑摇了摇头说算了吧。

然后她想了想又说,原以为苦苦挣扎的应该是姐姐而不是你,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说,这是中国,我只能用中国人的方式解决,而不是你所习惯的西方式的。

刘诗雅说,你忘记了你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了——世上的水都是相通的。

她说,爱没有东方西方的不同,当然,不爱也没有……

有的,只是这个人和那个人的区别而已。

      115、午夜凶铃

刘肖雅走了,我什么努力都失去了意义,甚至失掉了幻想的空间。

我就象是欠了别人巨债,想要偿还却遍寻不到债主。

我不但一点也轻松不起来,甚至觉得愈加沉重。

仿佛债主是故意躲了起来似的,让我感觉越欠越多。

国庆也很少跟我联系了,不知道是他是不是因为太忙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