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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想到这,我下意识地四周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心里有些打鼓,脚下自然而然加快了脚步.我走出了田地,沿着一条较宽的土路向南走,我本能的觉得方向是对的.走不多远,一阵格格的笑声从远处传来,这笑声是如此熟悉!我寻声望去,远远的,一个穿着白底碎绿色小花背带裙的女孩正和另一个女孩手拉着手站在土路边上,她们背对着我,正朝一片农田里看着什么.果然是她!是夏雨遥!她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因为隔着半堵篱笆墙,我看不到她们正往田里看着什么。田里有些什么东西让她们如此开心?我往前紧赶几步想看个究竟。放眼望去,在田埂上,一个男孩子手里拼命舞着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衬衣沿着田埂飞快地奔跑着,他好象是在吆赶什么东西。我定睛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蝴蝶!一只非常大,非常漂亮的蝴蝶。说不定就是我刚才看到的那只!而那个男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形影不离夏雨遥左右的陈伟。哈!他可真会溜须拍马,讨巧卖乖!他显然是想把蝴蝶赶出农田后再想办法捕捉它。可是那只蝴蝶好象是在有意逗他,眼看就要飞出田里了,忽然它往回一折,又翩翩飞进田里,然后越过田埂,和田地平行着飞。这蝴蝶似乎真的知道人的意图,它就是不往有田埂的地方飞。陈伟满头大汗地追赶着,可是他沿着田埂跑,怎么可能跑的过蝴蝶?眼看蝴蝶就要飞远了,陈伟忽然不顾一切的闯进了菜地,他风一般地直扑蝴蝶,一直优哉游哉飞着的蝴蝶,完全没料到有这样的突变,它差点就被陈伟的衬衣扑到,这一下使它受惊不小,它一个大翻身,从衬衣带起的旋风中钻出,疾速向高远出飞去。一直在田埂上观战的夏雨遥和她的同伴一下怔住了。陈伟竟然闯进了菜地!这要是被老师看见了可怎么办?!夏雨遥的同伴喊起来:别追了!别追了!她不喊还好,她一喊,陈伟更来劲了,他玩命朝那个蝴蝶追去,整齐漂亮的菜地转眼间在他的身后变的面目全非。那只蝴蝶一气越过田地直朝山脚下的丛林飞去,陈伟紧追不舍,一会儿工夫,他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夏雨遥可能还没有回过神来,因为我从后面看过去,看到她傻楞楞地站在那儿,她一定是在看那些被陈伟睬得乱七八糟东倒西歪的菜呢!她的同伴使劲拽了她一下,向她不知嘀咕了些什么,然后就拉着她往前跑去。夏雨遥似乎不太情愿地被她的同伴拉着跑,边跑她还边回头去看那些菜地,那神情就好象那些菜地都是她睬坏的一样。很快,她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怔怔地站在那里,恍然觉得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天还是那么蓝,远山还是那样的葱翠,金灿灿的菜花在风中浅浅地笑着,吟着无声的歌。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曾经是如此的切近,如此的逼真,可一转眼,它们就像是天边的云,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被风吹拂起的齐耳的短发,那衣袂飘飘的裙角,那被阳光照得透明的格格的笑声,我觉得,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了。我今后会不只一次的想起那个明媚的五月,那个开满黄色小花的山村,那个剪着一头齐耳短发的穿着碎花衣裙的亭亭玉立的身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自从郊游回来之后,仲单一感到同学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好象变得融洽多了。这种融洽如果让你举个例子来说明你可能说不出来,但你能明明确确地感觉得到。

这天下午刚上完自习课,班长贾忠厚忽然通知说让大家晚点走。马上有同学叫起来:怎么又加班加点,还让不让人活啊!贾忠厚神秘地笑着,脸上分明带着几分喜悦。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说完他跑出了教室。大家议论纷纷,不知在这“苦难”的日子里还有什么事值得班长的嘴都笑成了“瓢”。不一会儿,贾忠厚气喘吁吁一地跑进了教室,他跑到讲台旁眉飞色舞地大声说道:每个小组的小组长来拿毕业照!噢!是毕业照!大家顿时兴奋起来。我们照的毕业照这么快就洗出来了?还没等各小组组长拿了照片走下讲台,大家呼啦一下就围了上去,眨眼工夫,照片被哄抢一空。每个拿到照片的同学都迫不及待地找寻照片中的自己,看看自己在全班集体毕业照中的“表现”如何。仲单一也挤进人堆拿到了一张照片。他一眼就看见了照片里的夏雨遥。夏雨遥站在第二排靠近照片边上的位置。她穿着一件红黄蓝三色相间的T恤衫,活泼悦目的颜色把人的目光一下就吸引过来。她的脸上带着她惯有的无忧无虑的笑容,她的阳光般明澈的笑,仲单一觉得一切冰封的东西都会被融化。此时她正笑意盈盈地从照片里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仲单一脸上一热,自己竟然盯着照片里的她看了这么久!仲单一赶忙挪开了视线,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找到照片里的自己在哪里。在照片的另一端,在离夏雨遥最远的位置,仲单一看到了自己。自己的目光没有看摄影镜头,这使得自己的眼神很特别,因为照片里大家都是眼望镜头的。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忧郁也似乎有些压抑,在那目光里似乎看不到今后的未来。

应该说一切都是极自然发生的。像酒慢慢酿熟的过程。这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去刻意做什么。那天,仲单一在第一节课下课之后,正准备去上厕所,陈伟忽然喊住了他。他把一个漂亮的笔记本摊放在仲单一的面前。他一脸矜持和腼腆的模样几乎使仲单一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在平时,陈伟和仲单一的关系只限于碰面时友好的点点头,同学们都在一起时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两个人从来也没有单独共处过。如今,这个班级里“生猛”得可以的陈伟怎么扭捏得像个大姑娘?陈伟脸微有些红,他有些结巴地对仲单一说:留个纪念吧。仲单一一看,原来是一本同学纪念册,纪念册上印着有姓名,籍贯,出生年月日,性格,兴趣,爱好等等等等,整个册子印制的很精美。真是没有想到啊!真是没有想到!平时这个玩劣无比的陈伟竟也搞这一套!仲单一心里犹如打翻的五味瓶,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他急忙极友好的对陈伟说:行,行!

整个一个晚生,仲单一满脑子想的就是怎样写好这毕业册上的留言。他想写几句诗,但觉得这个对陈伟来说不合适,而且也显得傻乎乎的。那么就写几句话吧,可是写话也决不简单。语气的亲疏,口气的远近,用词的冷热,都很废脑筋。太一本正经吧,会让人觉得过于严肃,像摘抄名人名言;轻松幽默一些吧,自己和陈伟的关系还又没到能够开玩笑的程度。仲单一就这样翻来覆去反复斟酌,眼看时针指向了十一点的位置,仲单一想,算了吧,自己何必那么认真呢,不就是几句话吗,干脆写几句套话算了。仲单一又重新翻开陈伟的纪念册。这本纪念册确实印得很漂亮,而且上面除了陈伟自己写的名字外还没有写其他任何字--陈伟是让他第一个写的,他说他字写的好。仲单一又犹豫了。自己这样草率地写几句,怎么能对的起别人对自己的信任呢?又是一番苦思冥想之后,当仲单一把留言写完时,已经快深夜十二点了。

第二天,仲单一把毕业纪念册还给了陈伟。很快,接二连三地,同学们都来找仲单一,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他的毕业留念写的好,尤其是字写的漂亮。仲单一简直有些应接不暇了。最令仲单一惊诧的是,平时在班里根本看不出有“人情味”的几个同学,甚至看到别人写纪念册就冷嘲热讽的人,现在居然也“大言不惭”地手里捧着本纪念册到处索要签名和留念。仲单一本来也有些“不屑”,但慢慢地他也有些心动了。本来,仲单一根本不想写什么留念,他不仅觉得这没什么太大的意义,甚至觉得有些虚伪,那些看似真诚的话真的就代表一颗真诚的心吗?更主要的是,仲单一觉得,写不写下什么话是不重要的,重要的,凡是值得记取和回忆的,它们都已铭刻在心头。不该记住的,写下来也毫无用处;难以忘怀的,又何需言语和文字?这样一想,仲单一就暗暗下了决心,就算全班同学人手一本纪念册,自己也不去赶这个“时髦”。

可是,很快,他的这个决心被彻底改变改变了。

这天第二节课是语文课。

仲单一喜欢上语文课。这倒不是说他喜欢语文这门课,而仅仅是因为上语文课是非常轻松愉快的,并不需要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听讲,而且语文课使仲单一觉得学起来毫不费力。

这个星期,夏雨遥又坐到了仲单一的前面。

这是一年中难得的美好季节。从窗口遥遥地向操场上望去,操场边一遛高大的树木已长满了绿绿的叶子,那叶子绿得醉人,簇新簇新的,一阵风吹过,它们一片片的就在蓝天下翻摇着,一个个都像是藏满了心事的小精灵。这时节真的该是装满故事的季节。仲单一把长久注视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前面靠窗而坐的夏雨遥的头发上。暖暖的风时不时从窗外吹拂进来,风儿悄悄拂着夏雨遥的发稍,一些发丝静静地,悄无声息地在微风中跳着款款的舞蹈。青丝旁的耳廓很白,像透明的,微微露出的脸颊则好象浮着一层薄薄的朝霞。周围很静,除了老师上课的声音,什么别的声音也没有。这是多么美好的上午啊!阳光在窗外很单纯的亮着,明亮得使心里也亮堂堂的。仲单一真希望时光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忽然,一本笔记本悄悄贴着墙壁从夏雨遥靠墙的一侧“滑”了过来,它封面朝下被一只环绕着自己身体的素白的手推到了仲单一的桌面上,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夏雨遥的上身只微微侧了一下身--趁老师在黑板上写东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