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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原是前因误尘缘



        康熙四十四年八月,天气热的仿佛连人都要融化。路上不时有人中暑晕倒,宫里冰块用量超过以往数年。民间之人并无冰块应暑,就只有打了冰凉的井水冲洗。药店里能够抗暑的药也卖到脱销,正是有价无市。

        云钰向来怕热,这会在府中更是热得恨不得脱去一层皮。胤禛知道她怕热,府上泰半的冰块都送到了她的房里,每日放了几块大冰在房中降温,冰镇酸梅汤、绿豆汤什么的也是无限量供应。而胤禛每日也就在云钰房中歇息,所以旁人也无话可讲。云铧虽然是福晋,待遇却远不如云钰好,更不要说那几个侧福晋。

        所以,云钰房中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上一到两度,她便门也不肯出,整天只窝在里面。这里不比现代,没有防晒霜,那么烈的太阳,可想而知紫外线要有多强烈。只怕出去晃上一两圈,就可以荣登非洲小白脸的宝座。更何况,外面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云钰此刻分外怀念现代的空调,科技果然是好东西。她多么想念在办公室里被过足的冷气冻的感冒的日子;多么想念在开足了冷气的火锅店里吃东西的日子;多么想念在商场里购买化妆品的日子……呜……

        云钰郁闷的只想仰天长叫,古代的夏天果然好悲惨。看她现在,只穿内衣在屋里晃,却还是热的大汗淋漓,云钰猛的吸了一口气,突然扑到一边放置的冰块上,将大块的冰抱在怀中,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

        “格格!”去端冷饮的水色推门进来,见云钰极为不雅的将冰块抱在怀里,宛若抱着什么至宝,吓的手中的碗顿时落地,脸上瞬时变了颜色。

        “呃……”云钰没想到她回来的这么快,讪笑一下,却不想放开怀中的冰,“你……”

        “格格,您这像什么样子……若是被贝勒爷看见了……格格……”水色惊的话都说不完全,正念叨,却见云钰像猫一般的将脸在冰上蹭了蹭,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热……”云钰心有不甘的嘟囔了一句,慢慢从冰上爬进来,“热……”

        “格格……”水色面上有几分难看,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您虽然得贝勒爷宠爱,但您也不能……”

        云钰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闭嘴。水色无奈,闭口不言,却反手将门关上,将被云钰扔在一边的衣服拿在手上,走到她面前。

        云钰叹了口气,也不挣扎,任由水色帮自己穿上衣服。要现在胤禛是皇帝该多好,让他给自己赐一方小院,没有自己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那么,不要说穿内衣,她祼奔都没有人知道……哪像现在,热成这样还得穿得规矩,真是郁闷。

        水色见她一脸郁闷,不由摇了摇头,开口道:“格格,方才八福晋差人来,说得了瓶极好的……哦,是极好的香槟,现下用冰冰了,请您得空过府品尝。”

        香槟?!

        云钰听到这两个字,眼睛顿时发亮,马上站了起来,笑眯了眼:“走,我们马上就去。”

        胤禛和胤禩的府祇都是康熙赐下,两人毗邻而居。从胤禛府上出来,转过两个街角便是。只是虽然近,但两府上人也极少往来。只是云钰和沐妍关系极好,两府才些许有了来往。胤禛和胤禩不合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八福晋沐妍和胤禛府上的云钰格格,却来往密切,倒让人觉得奇怪了。

        胤禛要求云钰与沐妍少些来往,云钰虽然口头答应,但心底仍旧舍不下多年的友情。只要沐妍没有做出触及她底线的事情,她便与沐妍仍旧是朋友。况且,沐妍似乎也在为了打破那个结局而努力。

        此刻云钰兴冲冲的带着水色和司空伶到了八阿哥府上,沐妍早已派人在门口迎接她,将水色和司空伶安排在偏厅之后,云钰便与沐妍两人挽手到了碧竹苑。这碧竹苑是八阿哥仿照安郡王府上的碧竹苑所建造,为的便是怕沐妍想家,所以就连名字也一样。

        云钰已经来过无数次,对这里颇为熟悉,只是今次刚踏入碧竹苑,她便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却见碧竹苑里的池塘被平白扩大许多,却已经不能叫池塘,而是一个微型的湖泊了。

        原来沐妍也嫌热,便让下人将后面庶福晋张氏的住所搬到西边,将原本的院子并入了碧竹苑,然后扩大了里面的人工湖。在湖中心又建了一座楼阁,边上用水车直通阁顶,湖水便沿着楼顶泄下,像是一道水帘。阳光一照,楼阁前便显出数道七彩霓虹,耀眼动人。因这楼阁是特意为沐妍而建,故唤作“妍楼”,而从湖边通至湖心的浮桥也因此得名,唤“雀桥”。

        那湖水清凉透澈,从楼顶落下,溅起无数水珠宛若明珠点点。水气也趋散了阳光带来的热力,所以整个碧竹苑里的温度都比外面要低上些许。而踏入妍楼,温度更是降低不少,在里面静坐,居然能够感觉丝丝凉意从毛孔渗入,格外舒适。

        云钰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左看右看,不由赞叹道:“果然是非同凡响啊。”

        沐妍面有得色,拉着她进了妍楼,坐到窗边的椅子上,边上立刻有侍女送上了冰镇的西瓜汁和葡萄。等侍女退下之后,沐妍才道:“要不要到我这里来住几天?知道你是最怕热的。看,你这会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云钰虽然是有些羡慕,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要是住在这里,估计会被他揪回去……”言罢耸了耸肩,毫不在意沐妍调笑的眼光,拿起西瓜汁喝上一大口,颇为适意的眯上眼,回味那抹甘甜。

        沐妍也就随口一提,哪里会当真,当下只笑了笑。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道:“那个,康熙废太子是不是今年?”

        云钰看了她一眼,心中略有些防备,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轻声道:“怎么会是今年,还早呢。你得到什么消息了?”

        沐妍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旋即隐去,露出一抹笑容:“什么听到什么消息。我是讨厌那个太子妃,你不知道,前几天我在宫里遇到她,她那个鼻孔朝天的样子……看了就让人想狠狠践踏。听说她还欺负过你?”

        云钰听她这么一说,不由想到当年被那迦追砍的事情,身体似乎还记得那么深刻的痛楚,缩了缩脖子:“别说这个了,说的我汗毛都立起来了。对了,你不是搞到瓶上好的香槟么?”

        沐妍也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立时起身唤侍女去拿。不到一柱香,一瓶上好的香槟便放在了两人的眼前。

        那香槟装在一个细长的玻璃瓶中,瓶身上贴了一张彩色的商标,商标上尽是繁复的花体法文。不过云钰也只能认出这是法文,其它的再也认不出。只是在现代喝香槟喝的多了,一眼也认出了那个熟悉的单词。

        “Grmd  Cordon。”云钰眼中闪过一道惊喜,抬头看向沐妍,“你怎么会搞到这个牌子的?”

        沐妍嘴角含笑,从托盘出拿出开瓶器,“呯”的一声将香槟打开。室内顿时溢满浓郁的酒香。云钰深吸了口香郁的空气,感动的眼睛中盈出泪光:“沐妍,你是好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沐妍一下笑出来,无力的摇了摇头:“你果然一点没变。”说着拿起酒瓶,将面前两只高脚玻璃杯中注满金黄色的液体。

        云钰眼也不眨,紧紧的盯着那高脚酒杯,仿佛一个快要渴死的人看到一汪清泉。她其实也不好酒,只是对这微带果香的香槟无法抵抗。而这香槟在大清皇朝,却比黄金还要贵,而且有价无市,胤禛又不喜与外国修士交往,自然弄不到。相较而下,八阿哥胤禩则交游广阔,搞到这些东西相对来说容易很多。

        沐妍倒好酒,轻轻放下酒瓶。云钰刚欲伸手去拿,却感觉脚底一阵发颤,桌上的杯子猛然的颤动,哗的一声倒在桌上,金色的液体倾倒而下,泼的云钰一身都是。

        两人尚未及反应,便见屋内的家具陈设都开始颤抖,左右摇晃。

        云钰原本因兴奋而涨红的脸猛的变得惨白,她死死的扶住一边的墙壁,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五岁的时候曾经遭遇过一场地震,虽然自己没事,但是同年的表妹在那场劫难中丧生,所以一提到地震,恐惧便会如潮水般将她席卷。

        彼时残酷的记忆随着地震的到来再度唤醒云钰心底的恐惧,她只觉得身体发软,若非紧扶着墙壁,她便几乎要瘫在地上。只是掌心也传来颤抖的感觉,墙体也随着大地的怒吼而颤动,不知道何时会塌。

        沐妍见她如此,急忙上前拉她:“你疯了,快离开墙根。万一墙倒了,会被砸死的。”

        云钰两眼空洞,似乎陷在恐惧中脱不开身,而地震似乎越来越厉害,墙体已经有些开裂,更有碎石不断从上面落下。沐妍连叫了几声,云钰都不曾回答,眼见再耽搁下去,两人就会被坍塌的墙体砸中,沐妍皱起眉,上前一步,用力将云钰拖开。

        此时四周晃动的更加厉害,由于妍楼是建在湖中央,如果一塌,两人势必都要落入水中。云钰根本不会水,而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落水……沐妍的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而此刻,云钰的脸色更加惨白,突然浑身一震,晕在地上。

        沐妍见她晕倒,急忙扶住她。四周隐约已经有水渗入,如果她此刻不管云钰,倒是可以就着浮桥逃回岸上。但如果她这么逃走,云钰便只有一个死字。沐妍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子,将云钰背在背上,摇晃着站起身,向外走去。

        这时地震的强度虽然不若先前那么厉害,但由于妍楼在先前大幅的震动中已经受损,所以即使是轻微的震动,也已经承受不住。沐妍站也站不稳,刚走上两步,便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顿时跌入水中。

        她这么一跌,云钰顿时从她的背上滑落,像是石头般往水底沉去。沐妍急忙伸手去捞她,但池水却像是被煮沸,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底下的泥土被翻上来,她根本看不见云钰,捞了几回都没有捞到。

        她心急如焚,不小心呛进好几口泥水,直呛得她咳嗽不止。猛然间只觉腹部一阵酸痛,一股鲜红的血液便从双腿间融入水中,而云钰也在恍恍惚惚之下离她越来越远……直到她完全看不见。

        等云钰醒来时,已经是在自己那柔软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