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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喔,对了,梁大松师傅呢?你们的机子呢?”

张立忠向韦副队长简单地汇报了梁师傅已接到单位的急电今早已回南宁,以后37号铲运机就由我们两个驾驶,铲运机由于公路施工下午才能开下来。

听完我们的汇报,韦副队长向周日红吩咐:“小周,你领他们回工棚休息,同时告诉厨房的师傅从今天开始多煮两个人的饭菜。等下你不用到这里来了,就留在家里为他们安排住宿的地方,搭床用的材料民工连那边还有,叫他们派人送两捆过来,小张他们初来乍到,用竹子搭床的活没干过,只有麻烦民工兄弟顺便帮忙把床搭好。”

周日红答应了一声,伸手把我的枪拿过去说:“走吧。”

在回工棚的路上,周日红向我们简单地介绍了七工区的大概情况。七工区总共有六台推土机,男女机手加上韦副队长一共有十九人。另外还有二百多个民工配合我们工作,民工连队住在离我们住处大约五六百米的一个山谷里。我们工棚旁边还设有供机械使用的油料仓库和和施工必不可少的炸药保管库,为了油库和炸药库的安全,机械五队派员工每天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守护。

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横在小路前,走进河里河水深不盈尺,清澈明净的河水十分凉爽。小河大概有五、六十米宽,河床中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小的如手指头,大的有二、三米宽一人多高。河里的石头无论大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外表呈圆形,不说滚瓜溜圆也起码是无棱无角表面光滑。淌过小河,一条用河卵石铺成的小路出现在我们面前,路两旁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竹子,透过竹子的间隙隐隐约约看到竹林里是一个二三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周日红告诉我们这个小山村叫那赖村,从村子外流过的小河因此就叫那赖河。

穿过竹林往山上走了三百来米,一条新修筑的公路出现在我们面前。周日红说:“现在我们脚踏的这一条公路就是“O七八五工程”主干道,你们从桐棉过来的那条路只是“O七八五工程”的附属道路。那赖村是附近几个村寨通往宁明的必经之路,当然也可不走那赖村的附属道路而走主干道经那马关口绕道去宁明,那样就要多走差不多五十多公里的冤枉路。因此,那赖村在“O七八五工程”的地理位置就显得非常重要,这样的咽喉要道自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紧靠公路的山坡上有一间长长的茅草房,不用说这里就是我们的住地。茅草房,顾名思义就是用茅草和木头搭建而成的房子。那赖村地处十万大山的深处,未开公路之前这里出入走的都是羊肠小道。因此,山里人民的生活水平极低,生活所需的各种物资只能靠肩挑马驮运入,村民们建房根本没有条件用青砖绿瓦之类的建筑材料。大山里有的是木头和茅草,这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既经济又实惠,所以这里人们住的楼房全用茅草木头搭建而成。

我们的住所非常简陋,一幢长长的茅草房从中间用竹片隔开一分为二,一边是男宿舍,一边是女宿舍,房子的两头是各自出入的门口,门是用竹子编成,开关的时候必须用手将它托起来,费劲而且不方便。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唯一的好处夏天凉快,还有就是谈天说地讲笑话不用聚在一起,男女同事有事情商量只要高声说话对方就能听到,晚上睡觉哪一个讲梦话打呼噜能将整幢工棚的人都吵醒。至于说到个人的隐私,在那个年代那种条件里你就别看得太重,现实就是这样,能将就着过日子就将就吧。

吃过中午饭,我在师傅们的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昨晚由于受到臭虫的骚扰没睡好,今早又走了不短的山路,感觉特别的困,所以睡得也分外的香。在甜甜的梦乡中被张立忠叫醒,一看手表已是下午三点钟,赶紧爬起来用手揉揉发涩的眼睛,高一脚低一步地随着他走到对面山坡上的工地。

韦副队长吩咐周日红:“你开一辆推土机送他们到山上去,既然上面有施工的路段,可能铲运机无法通过。”

这时陆叔走过来自告奋勇地说:“韦副队长,这里的道路弯多坡陡,几个毛头小子缺乏在这样的路况上驾驶车辆的经验,如果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恐怕对会不来,我有点放心不下,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吧。”

陆叔是机械大队的老师傅,他的工龄比我们的年龄还要长,二十多年的工地生活使他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平时碰到谁在工作中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凭他的经验总能帮你解决。谁的机械发生了难以排除的故障,只要找到他,用不了多久的时间,经过他精心检查和修理,你的机械就会完好如初地投入到工作中去。由于他具有精湛的技术,丰富的工作经验和热情助人的好品德,所以赢得了人们由衷的折服和崇高的爱戴,我们一直都尊称他为陆叔,他的真名实姓倒鲜为人知。有他跟随我们一起到山上去,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好事情,韦副队长也正有此意,自然也满口答应。

到了山坳上的涵洞旁,涵洞只完成了一半,看着慢吞吞地砌着石头的民工,我们只能焦急地在公路上极不耐烦地走来走去。等待是烦人的,砌石头是技术活,我们也插不下手,只好等吧。

山区的天气怪得出奇,刚才还是碧空万里连朵云彩都没有,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我们无处可躲,坐在推土机的阴影里还让人闷出了一身臭汗。只不过是转瞬间的功夫,眼看着从对面不远的山峰后冒出一大团乌云,只见它向我们所处的山头滚滚而来,乌云在滚滚而来的过程中不断地翻滚扩大,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天空。随着乌云的出现,一阵紧似一阵的狂风呼啸而来,山上的树木就象躺在床上的病人,发出一阵一阵痛苦的呻吟。乌黑的云层越来越低,低得好似伸手就能摸到。一阵特别猛烈的狂风过后,一道银蛇狂舞般的闪电出现在我们头顶,说时迟,那时快,闪电的耀眼白光还没消失,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紧随着耀眼的闪电在我们头顶上空炸响,豆大的雨滴随着炸雷从天而降。雨点打在推土机身上的铁皮发出犹如炒豆般“噼哩叭啦”的响声。我们赶紧挤进小小的驾驶室内暂避风雨,透过车窗玻璃,只见这场骤然而来的狂风暴雨真大,离推土机几米之处的物体全被白茫茫的雨幕遮得踪影全无,唯有一个接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炸雷和哗啦啦发响的流水声传入我们耳中。

半个钟头之后,狂风骤雨才逐渐收敛起它们不可一世的淫威。冒着还在纷纷扬扬飘着的毛毛细雨走出驾驶室,一股雨后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张开口贪婪地猛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长时间的等待和炎热天气带来的烦恼随着长长的吐气一扫而光。

民工们在暴风雨的驱赶下早已逃得无踪无影,涵洞刚砌成一半,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再看看四周空无一人的荒山野岭,想指望民工接着砌涵洞已是不可能的事。

陆叔说:“等民工来肯定是白等了,如果不想在这荒山野岭上过夜,只有先将涵洞填平了再说吧。”

陆叔指挥我们将路上的石块、木头一股脑儿往未砌成的涵洞里丢。正当我们挥汗如雨地埋头苦干的时候,从通往七工区方向的那边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随着响声脚下的大地紧跟着产生了一阵犹如强烈地震般的颤动。这一声突然而至的巨响将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我们本能地抬起头朝发出响声的地方看去,只见大约四、五百米开外的一段公路边坡上沙石滚滚而下,一段长长的公路被塌下来的泥土石块完全塞断了,两个差点葬身于塌方之下的行人正惊恐万分地拼命往回跑。

看到如此惊险可怕的场面,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哎呀,大事不好,公路塌方了。”

陆叔处惊不乱地往那边瞄了瞄,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快搬吧。”

公路上的石块和木头全丢进了涵洞中,但那深深的缺口仍填了不到一半,铲运机还是无法开过。陆叔开着推土机几个来回就将民工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缺口给填平了。我们几个七手八脚将铲运机驾驶室里的行李物品搬放在拖斗里,然后一起开机来到了刚才塌方的公路前。

刚才在远处看好象塌方的情况也不算特别严重,现在到了近前才发现情况严重的程度大大超出所料,展现在眼前的情景将我们都惊呆了。只见从山坡上塌下来的成千方土石树木将一段三十多米长的公路完全堵断了,二块一米多高二米多宽的巨石就象哼哈二将挡在前面,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它从土堆中露出来的狰狞一角,它们到底有多大我们无法知晓,只觉得它们好象一对巨大的门神挡在前进的道路上,使我们感到难以逾越。

陆叔把推土机的油门拨到了最大的位置,然后去推那两块石头,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排汽管冒出一团团浓浓的黑烟,两边的履带在原地不停地转动,推土机的身后留下两堆被履带刨出来的泥土。那两块石头实在是太大了,无论陆叔怎样调换角度去推,它们就象生了跟似的纹丝不动。最后,推土机就象一头斗输了的大牛牯不得不趴在巨石面前垂头丧气俯首称臣。

陆叔走出驾驶室,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这些石头太大了,推土机也推不动它,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搬一些石头垫在它们前面,然后再从上面开一条道路通过去。”

我们几个都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谁也没有经历过如此险恶和复杂的工作环境,就连张立忠也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是束手无策地站着看,更别说能提什么好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