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这句话。
剩下的不安,仿佛都消失了。
虽然对穗波说过“要成为称职的社长。”,也对尤戴克斯进行过“我要做我自己”的宣言。但是现在没有决心也是自已的一个软肋。
(真难看啊)。
树下意识的想到。
伊庭树,完全不能成长。还是个晃悠悠学走的社长,还不能够说是个成熟的独当一面的人。
但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注意到对方是想告诉自己这个。
“那个……非常感谢。”
“不,能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
对低下头的树,冯又微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穗波一直都是在谈有关树的事情。我想不帮帮忙的话,他会生气的。”
“……啊?”
树一时转不过弯来。
“可是我和穗波……才刚认识了几个月啊。”
“哈?但是,那个……”
冯的话语,让树脑中的记忆鲜明地觉醒了。
(安缇莉西亚小姐的确有说过……)
以前,也发生过相同的事情。
安缇莉西亚,说着关于穗波的话语时……
“那个人,毕业之后就直奔‘阿斯特拉尔’来了。”
只是学习过两年凯尔特魔法的穗波,特意来“阿斯特拉尔”的理由。而且还有在两年内不得不学好凯尔特魔法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说不定她是和某人约好的也说不定。”
和穗波最亲近的魔女微笑地说道。
那些话和刚才冯所说的有关联吗?
(对了……我,差点忘掉了……)
一下,心脏深处响起轰鸣。
深深的,在脑里埋藏的某物,一下突显了出来,就像被挖掘出来了一般。靠条细细微弱的丝线,牵引着带出了记忆深处的过去。
“……那……个……”
手轻轻地按在眼罩旁边,树游走在自己记忆的深处。
……刹那
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
一下,右眼燃烧了起来。
“!!!!!!!”
激烈的痛觉。
纯粹的激痛。
就像被赤红的铁钉钉入,眼窝都被搜刮的痛感。突然在树眼罩的深处游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时,树在自己的意识中看到了一个让人恐惧的,巨大的“影”。
仿佛在脑内暴乱的“野兽”。
(刚才的……是幻想吗?……!)
没有思考的间隙。
激痛超越了人类能忍受的感觉界限。思考神经自动中断了。无论视觉,听觉,触觉,味觉都一下被夺走了。
一下,身体向旁边倒去。
“树?!!”
声音仿佛是从远方传来的。
仿佛被那声音引领一般,原本像铅般重的眼睑睁开了。
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正撑着树的身体。
“……啊。”
“树,不要紧吧?!”
树微弱地点点头。
自己也明白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发青了。身上还感觉到仿佛心脏都被提起来一般冷,仿佛随时都会被冻僵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树,你真的不要紧吗?”
恍惚中,听见冯又呼唤了一声。
“啊、啊,是……”
一边回答,树一边摸眼罩。
残余的痛感,还在不时地扎着眼睛。
总之现在看来好像已经不成问题了。依靠猫屋敷的检查还有穗波的药,现在已经能够习惯右眼的反应了。
……但是像刚才那样的反应,还是第一次。
“……唔,哈啊……”
按着胸进行着深呼吸。
随着血液的流动,意识又回来了。
恢复意识的时候,注意到自己不远的前方就是三叉路。
“啊,我的家,在那边。”
指着前方,树摸了摸脸。
“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啊,真的不要紧。谢谢你。”
道完谢,少年便站了起来道别了。虽然有点脚步不稳,但还是努力向家的方向走去。
“……”
冯目送了那背影一会后,便把视线转向上空说道:
“不跟去真的可以吗?”
3
“——不跟去真的可以吗?”
目送完树的背影之后,冯把视线转向夜空。
在那半空之中,有一把扫帚。带着尖帽子的魔女坐在上边。右边拿着榆木手杖。制服的外面是暗色的披风。红色的蝴蝶结在半月下随风摇曳。
那是穗波。
“你,你在说什么呢……”
拉低帽檐,少女不安地说道。
“因为,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跟踪不是?那个……从“这真是一个好地方”那时开始。还有树倒下的时候,你也太过担心了。我还想是不是被他发现了呢。”
“唔……”
看着脸红的少女,冯继续说道。
“你不下来吗?”
“……我知道了。”
犹豫了一阵后,少女所乘坐的扫帚一下落地了。
一下把帽子拿下来的时候,注意到冯在偷偷地笑。
“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阿。”
“你,你是指什么?”
“没,就是很怀念在英国的时光。还有,看到树和你描述的简直一模一样,就觉得很好笑。”
“又懦弱又胆小?”
“再加上一点,非常努力。和那个时候的穗波很像。”
“才,才没有什么相像,不要把我们联系在一起。”
“那。他很努力这一点你也承认吧?”
冯又爽朗地笑了一下。
“啊……!”
结果,穗波想要挥起的拳只好又垂了下来,只有从尖帽檐下射出不满的眼神看着对方。
(啊,心眼真是难……)
这个年轻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作为使用凯尔特魔法的魔法师寻求更多的知识,进行了近一年的修行。但是关于这个年轻人穗波所知道的,就是几个魔法,以及一个用来说明他经历的词语——
(……调换儿)
即使在魔法师之间,这也是一个禁忌的名称。
它的由来和传说。
之后,突然回想起刚才的光景。
(不好……)
按着眼罩,痛苦万分的少年。
(……他不要紧吧……)
心中生出一股悄悄的不安。
从没见过树那样的发作。没有使用妖精眼也会那么痛苦,大大超出了穗波的预想。
那么——说明症状有所加重吗?
咬着红色的唇,抓紧扫帚。
“果然,我——对——社长”
“对了,我问你一些事情可以吗?”
正要回去的时候,被冯叫住了。
“……什么事?”
回过头,穗波惊讶地皱了皱眉。
因为冯的语气,多少有了些改变。至少,有一种她听得出来的严肃感:
“马上就问完了。”
冯继续说道:
“我想问的是,关于这个街道的事情。”
年轻人说道。
在归家路上,树一直按着眼罩。
“……啊啊痛。”
不禁呻吟道。
右边的眼球,仿佛有根刺一般的感觉。那根刺刺穿了眼罩,刺进了眼球,疼痛像火花一般散开。
(还没过去吗?)
但是他本人倒还是挺冷静的。
只有倒下的瞬间非常难以忍受,但是现在这个程度的疼痛树已经习惯了。帮助穗波和安缇莉西亚使用魔法的时候,树大概都会被相同的疼痛袭击。在树就任“阿斯特拉尔”的社长以后,这就变成了职业病一般。
(嗯,真是个不好的“习惯”。)
轻轻地摇摇头,继续在回家的路上走着。
之后再拐两个弯就到家了,但是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
“……啊呀?”
发出了一声惊叹。
“阳炎?”(注:春天或夏天,阳光照射地面蒸发出得蒸气。)
这种季节,应该是看不到的。
而且在这样的夜里,更不可能发生阳炎现象。
但是,却的确有种相似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取而代之眼前出现的是一只蹲坐着的小狗。
“嗯?”
是一只白色的杂种小狗。
小狗脖子上围了个领巾,满脸是泥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树看。
“汪。”
随后这样叫了一声。
之后一下便跑向小巷子里去了。
跑了一下停住,又一下转过头来,仿佛在确认树有没跟在后面。
“你是让我跟着你吗?”
对树的话,小狗又“汪”地应答了一声。就在这个时候领巾因为小狗的动作而掉了下来。
领巾遮掩下的是溃烂的皮肤和剥落的皮毛,还有已经破了的赤红色的水疱,另人不忍将目光投注过去。
看起来好像是火烧伤的痕迹。
“……”
倒叹了一口气,树想都没想便向小狗追去。
“啊,真是!等等!我家有药!!”
一气追赶了过去。
……之后想起来,那可能就是一切的开始。
少年跑入小巷子之后,路旁的一位主妇看到这光景不解地说道:
“现在的孩子,怎么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在大街上跑呢?这是怎么回事?”
*
笔直的道路上很容易出现魔物。
所以在自然界中是很少有笔直的道路的,这难道就是为了躲避魔物?这种信仰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所以为了在古老道路上击退怪物,进行某种祭祀也是常常有的事情。
正如这个山脚也是一样。
布留部市北,离住宅区稍远的竹林一侧。仿佛守护着那边一直通下去的道路一般,在路旁设了一个小小的神社。
是地藏菩萨的神社。
那里有着一个表情稳重的石地藏菩萨。
在地藏菩萨面前,站着一位虚无僧。
“……果然。”
虚无僧神情凝重。
因为在地藏菩萨身上,看到了异变。
“啪嚓”一声,地藏菩萨的头部发生了龟裂。
龟裂越来越大,一直延伸到地藏菩萨的脚部,最后更“啪嗒”一声散开了。
“四神相应的石制法圈……在郊外的这些设置,都要一个不剩地破坏吗?”
“咯咯”——从斗笠的内侧,传出了咬紧牙关的声音。
(恐怕今夜……这座城市就要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