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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淳于烈还在笑着道:“李自笑,你快些动手,等俺将你老婆的丑事说出口来,叫你作不得人。”

“好!你就去死吧!”李自笑暴怒着,我听到“嗖”地一声箭响,不觉得闭上了眼睛,但与此同时,又传来了“当”地一声,仿佛那箭被什么磕飞了,我一愣,睁开眼来,独孤庆依然无动于衷地站在我的眼前,那救下淳于烈的不是他,也不会是他。

“林英子?怎么会是你?”李自笑诧异地喊道。

“你不能杀他。”林英子的声音传来,还似三年前的一样冷漠。

“你……”李自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我却是一颗石头落了地,脑海里浮现出了林英子与百里风打赌的情景。我知道林英子这个人的性格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极守信用,话说出口一定要办到的,淳于烈遇到了她,性命可保一时无碍,只怕也没有什么好结结果。

“李掌门,此人是我几年来一直要活捉的。”林英子象是在求人,但话语生硬,仿佛是命令地道:“李掌门如果愿意将他交与我,我一定感激万分。”

李自笑在那里左右为难,这时传来了柳无痕的唤声:“师兄,就将这魔头交与林女侠吧,林女侠一定会好生处置的,咱们赶快赶路,不然天就要黑了。”

“好吧!”李自笑无奈地应了一声。

“如此多谢了!”林英子客套了一句,吩咐道:“小小,你去闭了他的穴道,把他从树上解下来,捆了他的手脚。”

“可是,师父,你看他……”小小为难地答着。

“没用!”林英子骂了一句,又吩咐道:“海妹,你去。”

“是!”海妹脆声答道,我的心却是一跳。啊,这是海妹吗?我有那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真想看一看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海妹在麻利地执行着林英子的命令,此刻的淳于烈似乎已经变了一个人,停止了怒骂,仿佛还有些兴奋,嘴里故意喊着:“哎哟,哎哟,你这个女孩子的手怎么这么重?轻些!”一边又对另一个人教训着:“看!看!你看什么!难道没有见过男人吗?”

然后是林英子的一声呵斥:“小小!”

“是!”小小忙辩着:“他,他没想好事。”

林英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又命令道:“海妹,把那个袍子给他裹上。”

“是!”海妹答应着。

“嘿嘿!看来俺今日是因祸得福了。”淳于烈无缘由地嘻笑了一句,让人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林英子却有些恼怒,喝道:“海妹,重重地打他的脸。”

“啪啪啪啪!”地响起一串响亮的耳光声。淳于烈却厚脸皮地“嘿嘿”憨笑着,浑不在意自己的难堪。

林英子带着淳于烈走了,人们也已经散去,而我的心却还在为他担忧。独孤庆走到我的身边,我愤恨地看着他,责怪他不该如此戏弄淳于烈,又不顾他的安危,让林英子抓走他。

“嘿!”独孤庆自嘲似地笑了一声,却道:“你在为那个浪荡者担心吗?不,完全不必要,淳于烈落在女人的手里要比落在任何男人的手中都好过得多。”他说着转过身来,缓缓合上棺材盖,一边仍然在嘲讽似地解释着:“这个浪荡者的最大本领就是可以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他倾倒。哼!林英子刚刚寡居三年,只怕也受不了他的诱惑,等着看好戏吧!”他说完,那棺材盖砰然合上。我心存疑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独孤庆的话,但我知道,独孤庆的判断历来是十分准确的,如果这一次真让他说中,那么武夷山派不知是会倒霉还是幸运呢?江湖中不知会出现一桩丑闻呢还是佳话?

          第十三章  躺在棺材里的旅程(五)

向北的旅途还算顺利,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大的麻烦,也许是这个棺材和独孤庆的装束起了作用,虽然路上的许多人都不愿意提供一些方便,但也没有人愿意为难这个不祥之物。

我发现我们的旅途并非只我和独孤庆两人,时常可以碰到李自笑在前面打尖歇脚,他也是与我们奔向同一个方向。走了两日,我才注意到原来是独孤庆故意跟在他们的身后,他依然对柳无痕一往情深,可是这种畸形的爱情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当两个人不能够因为爱而名正言顺地结合,变成偷偷摸摸的时候,其结局往往是以悲剧告终的。以独孤庆如此聪明的脑筋,他应该知道,但他的理智阻止不了他的热情,他宁愿不去想以后的事,只有顺其发展。看来,他已经作好了充足的准备,去承受那悲剧的到来。

我的病情愈加沉重,如今只剩下了喘气,但我的头脑依然清晰,我的意志依然存在,死亡也许就在我的脚边,我却把他看得很远。我篾视死亡,不是不敢正视于它,而是我热爱生活。这种生活的信念是我生命的动力,意志的源泉,每当病痛噬食着我的身体,便成为我战胜病魔的法宝。

我应该感谢独孤庆,他痛苦地看着我一天天临近死亡,但没有把我放弃,仍然坚信可以找到月清和尚,也许是被我的精神所鼓舞,越发地加快了步伐。这一段时间,我与他达成了默契,他一定要把我拖到空山寺,我也一定要坚持到底。

这一日,我们终于到了幽州地界的范阳城,这是北方最大的城池,但我们只穿城而过,向着西山而去,因为空山寺就在那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独孤庆忽然停了下来,不无伤感地道:“你还记得吾初次见到你的时候吗?我们已经回到这个镇上了。”他说:“那一年吾第一次听到你唱得如此动听的歌。”

啊,我是又回到了近五年前的地方吗?我感慨着,真想坐起来好好看一看这个小镇。这个镇子上,我曾经乞讨,曾经与狗搏斗,也曾经与慕容家的两个少爷打架,我还让起了慕容娇、海妹以及那个被我救过的林英子的水儿。当然,也是在这里,我认识了吉灵儿,她那时还是一个一口京腔的小姑娘。最后是独孤庆给了我一包点心,我并没有感觉到他会是个人见人怕的魔头,反而为他的洒脱与傲气所钦慕。

“这里是慕容世家的势力范围,我们最好不去惊动他们。”独孤庆言道:“吾先进镇里买些吃食,也好立刻赶路。”他说着把车推到了路边,完全不用担心谁会将它偷走,然后飞快地走进镇去。

我躺在棺材里静静地等着,这外面的天气一定很好,我可以听到布谷鸟在树枝上欢快地鸣叫,我真想打开棺材盖来,好好看一看那蓝天白云,也许对我来说,这一切都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两个少女的嘻闹声传来,打断了我美好的遐思。

“姐姐,你来追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我怔住了,这不是慕容娇的声音吗?是她吗?

“娇儿,你慢一点。”后面一个少女喊着。啊,这是南宫雁,果然是她们,怎么会如此地凑巧。

其实也并不是巧,在这慕容世家的地面能够遇上慕容娇,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平常的事。

“这里有一口好大的棺材。”慕容娇在我的旁边停住了。

“别动,那是人家放在那里的,那人也许去方便了。”南宫雁告诫着也跟了上来。

“天气真热,我们就在这棵大树下乘乘凉吧?”慕容娇建议着。

“嗯!”南宫雁答应了。

“雁姐姐,这些日子你一直闷闷不乐,有什么心事吗?”慕容娇天真地问。

“没……没有哇?”南宫雁分辩着。

“哼,你骗不了我。”慕容娇嬉笑着道:“是不是想什么人呢?”

“你莫胡扯。”南宫雁连忙答着,反问道:“你自己不也是怀有心事吗?嘻,是不是也在想情哥哥呀?”

“姐姐你真坏!”慕容娇羞涩地回答着。

“我没有说错吧?”南宫雁笑道:“告诉我,你的情哥哥是谁?”

“唔……”慕容娇拖着长音,扭捏着,半天才回答:“你知道的,还问。”

“哦,是秋月浑吧?”南宫雁忽然说道。我的心为之一跳,脸却臊得发热。

“嗯!”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想他。”南宫雁却道。

“为什么?”

“他是响马帮的帮主,与七杀门还有关联,你爹会同意吗?”

“我才不去管他呢!”慕容娇倔强地道,又喜形于色地夸奖着:“再说月哥哥也是好人,他小时候就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素不相识的小孩子,才不会是坏人呢!”说着便将我那次在镇上的义举讲给她听。

“那是以前,谁知道他如今怎样。”

“哼,他作绿林帮主有什么不好,再说他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七杀门反目了吗?我觉得月哥哥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慕容娇骄傲地说着,显然,我在她的心目中已经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南宫雁沉默了片刻才涩涩地问道:“你以为他喜欢你吗?”

“当然。”慕容娇毫不怀疑地道。

“你不觉得他更喜欢那个吉灵儿吗?”南宫雁尖刺地提醒着她。

慕容娇似乎愣了一下,不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喊道:“不会,他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那天还要不顾性命地保护我,而心甘情愿地让那个七杀门的妖女捉去呢?”我的心情复杂不安,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向她解释。

“你以为他是爱你吗?”南宫雁出奇地冷静,轻声道:“其实那天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把你当成了他的妹妹。”

“不,这不是真的。”慕容娇竟然委屈地掇泣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他不是……不是真的要那么说,他是……他是不好意思开口。”

“好妹妹,也许是我猜错了,好了,你别哭了。”南宫雁不得不安慰着。

慕容娇止住了悲伤,半天才幽幽地道:“其实我只想和月哥哥在一想,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一阵感动,同时又生出了一种怜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