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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也许正是为个原因,她轻而易举地被丁哥儿得到了。

我不去管丁哥儿怎样缠住娇儿,孤独地离开了厌次城,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在醉生梦死之间却是向着南方而来。一日顶多走上二三十里,大部分的时光却是在酒馆中度过。摇摇晃晃走了五六日,方到了山东曹州,这时日渐西斜,我还是脚步踉跄,一手提着富豪剑,一手拎着个酒葫芦,也不去想投店,也不去想打尖。

对我来说,在哪里都可以安身,只要不下雨下雪,便是露宿街头又有何妨呢?我想,我这个人是堕落了。

“这位小哥,可怜可怜我这个无家可归的老婆子吧!”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身边传来,我醉眼望去,原来地上蜷缩着一个十分肮脏的老太婆,一脸腌臜,鸡皮櫜背,满头白发在风中飘散着,破烂不堪如麻袋片一般的衣服包着的身体正瑟瑟发抖,柱着一根却是如桌腿粗细的藤条拐棍,巴巴地看着我。若不是她叫我,我只会将她当作是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不加留意。

我摸了摸身上,还有几枚铜板,便尽数递了过去。老太婆伸出颤微微的手接过去,却又恳求着:“我冷,小哥的酒便给我喝了吧?”我怔了怔,将手中的葫芦递了过去。这老太婆抓起来便嘴对着嘴“咕嘟嘟”地喝了一口。我觉得有些恶心,她那手就仿佛刚从垃圾堆里扒过,她的嘴更象是小孩子屙屎的肛门。我心想,这一回我这个酒葫芦还能用吗?

老太婆喝了口酒,觉得舒服了许多,于是打开了话匣道:“小哥是个好人。我这个老婆子走到哪里,哪里的人便作呕。前些日在河北倒是有一位好心的小姑娘,给老婆子吃了个饱。哎!这世道,好人没有好报,那个好心的小姑娘却被个凶巴巴的女妖精捉住带到南边了。我就说我是个扫帚星,小哥施舍了我,怕是也要有些麻烦了。”她说着又仰起头“咕咚咚”地喝了一口,这才将那葫芦递还给了我。我笑了笑,接到手中才发现里面的酒已一滴不剩了。老太婆道:“不好意思,把你的酒全喝完了。”

“没什么。”我答道,将酒葫芦挂在腰上,又要赶路。

她却在后面跟过来问道:“小哥这么晚了还要到哪里去?”

我皱起了眉来,这个老太婆怎么这么多话说,想要不理又显得我太过高傲了,只得随口道:“天涯飘泊,还能到哪里去?”老太婆却“啧啧”地在咂着嘴,我有些奇怪,转头看去,见她对着我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不解地问:“怎么,有哪错了吗?”

“不!”她说:“看来小哥是遇到了麻烦,如果老婆子没有猜错的话,当在情上。”

我愣了愣,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嘿,老太婆活了快七十岁还不懂这个吗?”她说:“象你这么个好看的小哥,生来就是为了情的。啧啧,不为愁,怎喝酒?不如听老婆子的一句劝,人活世上最多百年,便想得开去,放纵一番又有何妨?天下的女子多得很,象你这般俊俏的少年却难找。”

“老人家说什么话?”我有些气恼道:“我又不是面首娈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说着转身就走,让这老太婆在后面长吁短叹。

走过一个山坡,前面是一条河,这条河上并没有桥,那渡船的船夫也许是看到天晚,早已收了工。我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来只好在这河边过夜了。这河只有半里宽,我还可以看到对岸的柳树,忽然便愣住了。那柳树下坐着的不正是方才的老太婆吗?“小哥怎么还不过河?”那老太婆向我打着招呼。这怎么可能?我清楚地让得我是走在她的前面,她又是怎么便到了我的前头渡过了河?难道是飞过去的不成?脑子一转,立刻想到这河上一定有桥,那老太婆一定抄了近路。想着先向东望了望,那是一派平川,很容易地看到河的下游,并没有桥的。又向西望了望,却被一处小小的山坡所挡,这条河便是从那山坡后面拐过来的。我向西走去,希望找到一座桥。

可是,当我走过那个小山坡时才发现,这河上根本没有桥。正在我疑惑不解之机,却隐隐听到兵器的碰撞声,伴随着还有人在怒骂。我爬上坡顶,见到西面有一处树林,那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我下得坡来,心中踌躇着是不是该过去看一看,不知不觉已到了林边,却听到里面传来我熟悉的喊声:“娇儿,你怎样了?我来抵住她,你快跑!”是丁哥儿!他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把他丢在了厌次城?接着又传来了慕容娇清脆的喝声:“嗨!”丁哥儿又在叫着:“你还不快走!”娇儿却答道:“要走咱们一块儿走。”

“糟糕!他们一定遇上了劲敌。”我想着,还不等我进入,便听到另一个女人“格格”的荡笑:“哎呀!多么好的一对情侣哪,奴都不舍得来杀你们了。”是百里风!我立刻明白,纵身而入,看着百里风粉红色的身影正向娇儿下着杀手,哪及细想,金剑便当暗器甩出,又快又准,又沉又稳。百里风觉出动静,闪身一躲,那剑从她的左耳边擦过,正将她那大大的耳环扯下,那耳朵也拉豁了来。那剑钉在一棵树上,我跟着剑,立在了娇儿的面前,随手抓回了金剑。

“是大哥!”丁哥儿雀跃地欢呼起来,慕容娇儿也从地上爬起,哪有死里逃生的惊悸,一样是喜形于色。

“哟,好漂亮的一个后生,比奴今日得到的那个还要强上了许多。”百里风扭搭着身子站在我的面前,又换了一副脸孔,耳朵却是真真地在滴血,她紧盯着我,道:“怎么,你是他们的大哥吗?也好,奴便饶了他们,只要你……”

“呸!”我厌恶地吐了口唾沫,这脸也不知是臊还是酒的作用,分外火热。

“哟,脸都红了,小伙子是不是没有沾过女人呀?你想不想试一试?”

我知道她越说下去就越不会好听,喝了一声:“你少胡说,看剑!”已将富豪剑递了出去。她闪在一边,却是一愣,恍然大悟:“你是?……哦,你就是那个占奴窝的灶王爷。”

“你总算想起来了。”我冷笑道:“那日让你逃了,今日不会再叫你害人。”说着已抢先展开了剑招,生怕她再使什么媚术,我如今是喝了酒的,对自己的定力没有把握。

我的剑如行云流水一般挥洒而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用得什么剑法,觉得那酒劲上来,只想发泄,手下越发地连贯起来,这脚步虽有些不稳,好在剑花繁乱,缭人眼目,我也是皮糙肉厚,不在乎她反击过来的水袖和绵蛇掌,顷刻间已将她裹在其中。亏得这富豪剑又钝又沉,没有刃口,没有剑芒,才不致于伤及其身,纵使如此,也让她手忙脚乱,气喘吁吁,保命都来不及,哪还有空闲想风流的事。

娇儿在一旁拍手叫好,丁哥儿也连声喝采:“我大哥就是厉害,这个骚女人今天休让她跑了。”娇儿却道:“月哥哥,这是什么剑法,我怎么从未见过?”丁哥儿也问着:“你又哪里学来得?一定要教我。”我觉得好笑,这些剑招我只是胡乱挥出,其实再简单不过,将王不安的剑里夹上些东方世家的花样,再喝上个半醉,便可以舞将出来,又有罗汉剑的沉稳,又有回肠剑的潇洒,还有醉剑的飘乎,这就难怪百里风慌乱了。我心里却在想,我这些似是而非的剑式一定逃不过东方太保的眼睛。就剑术上来说,一个独孤庆,一个东方太保是我望尘莫及的。东方太保的剑法来自他的师父老盟主,那个老头子当真是高深莫测了。

不知道百里风应付了多久,她自知已经败了,只是无法逃走。在江湖十个魔头中,她的武功是最弱的,简直就不值得称之为魔头,我实在纳闷,为什么还会有如此众多的高手栽在了她的手里?不容我细想,百里风已惨叫了一声,飞了出去,原来是她慢了一招,被富豪剑正扫中了脊背,就象被金锏打中了一样。我一顿,却见一团红云飞了过来,忙纵身躲过,原来是一方罗帕,伴随着还有一股扑鼻的异香,我不由得心头荡漾,暗叫不好,急闭呼吸,却见丁哥儿与娇儿齐齐跌倒。百里风回头看我依然挺立,早无战意,恨恨地道了声:“好一个铁汉子,可惜了这张脸。”说着纵身而去,消失在了茫茫的暮霭里。

我有心去追,又怕她使出别的花样,心思刚一乱,立刻便心猿意马起来,忙闭功运气,循环一周,并无大碍,知道又是叫勾魂香的催春药,睁开眼来却见丁哥儿与娇儿搂抱在了一起,正无法自制地亲吻。我暗叫不好,转身飞奔到了河边,先洗了把脸,立刻觉得清醒了,然后摘下酒葫芦,灌满了水又跑了回来,那两个人已经在脱着衣裳。我哪顾许多,“咕嘟嘟”地将葫芦中的水尽数倾倒在两个人的头上,脸上,这两人同时打了一声喷嚏,蓦然惊醒,却都羞得腓红满面,无处躲藏,只是丁哥儿脸皮厚了些,只难堪了片刻,又嘻嘻笑了起来。

“果然厉害的淫药。”我心里想着,对百里风越发愤恨了。

“啊!”暮色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少女的尖叫,我吃了一惊,娇儿也蓦然惊醒,大叫道:“哎呀,不好!”回身就跑。我万分诧异,也跟了过去。

跑出了树林,林外原来是一片瓜地,在地头还有一个茅草盖成的瓜棚,此刻是秋末冬初,这片瓜地与瓜棚早已废弃了。娇儿当先向瓜棚跑去,我与丁哥儿随后紧跟,就见那瓜棚的破门忽然打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零乱的女子悲痛地哭着跑了出来,迎着我们擦肩而过,那风带着她的长发飘起,一张娇小俊秀的脸从我眼前晃过,我愣在了那里。哦!这个少女我好熟悉,再回头时,她已经跑进了树林。

是海妹!我猛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