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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淡淡一笑,“有凤歌来倚红楼助阵,倚红楼想恢复红火的生意,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这么聪明,知道用凤歌来提升我的名气,把我整得神神秘秘的,想必之前的两支曲也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其实算起来,我完全是抱着凤歌的大腿上位。何必整得那么麻烦,直接请凤歌来坐阵,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凤歌……”月娘沉默了,脸上带上一丝淡淡的无奈,“其实凤歌,一直不高兴我开这间倚红楼,我们小时候的事,给他心里留下了永远都抹不掉的伤痕,他平日无事,是过其门也不入的。倚红楼的生意做不下去,恐怕是他求之不得的。”

“那为何还要坚持做下去?哪怕这会伤害凤歌,让他心里痛苦,你还是要坚持做下去?”我冷笑一声,忆起凤歌面对月娘时轻佻放荡的言行举止,心中一痛。凤歌,你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发泄你心中的痛楚,表达你对月娘的不满么?可即使这样,你还是容忍了月娘对你的伤害,甚至在面对我不赞同月娘做法的时候,不惜多费辱舌,为月娘解释,相信她做的是善举,她用心良苦。凤歌呵凤歌,你宁肯自欺欺人,也要时时维护她,在你心里,一定是非常爱你这个姐姐的吧?你唯一的姐姐,唯一的亲人,这个从小与你相依为命的人。

月娘,你竟然可以为了楚殇,为了他莫名其妙的野心,不惜如此伤害与你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那样一个玲珑剔透、干干净净的玻璃人儿。我闭上眼睛,一个女人,为了什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我苦笑,只怕这月娘,对楚殇的感情不是报恩那么简单的。楚殇呵楚殇,你真是害人不浅,为了你的仇恨,要搭上多少不相关的人?赔上他们的幸福、爱情,和亲情?

我的冷笑刺痛了月娘,她沉默了一阵,不回答我咄咄逼人、满是嘲弄反问,转开话题:“本来姑娘的出现,让我欣喜异常,而姑娘也的确没让我失望,登台的两支歌舞,让客人们如痴如醉,几近成狂,身价也竞拍出天价。眼看着倚红楼清淡的生意有望回升,没想到姑娘竟让寂将军一见倾心,包了下来,从此不能再登台,让我一番苦心付诸流水。还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倚红楼竟然死了客人,被官府勒令停业一月,这虽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这一月的时间耽搁下来,倚红楼怕是再难与‘百花楼’竞争了。”

我算是明白昨日月娘又喜又忧的表情所为何来了。她喜的是倚红楼死了人,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官府没叫她们关门大吉,而只是歇业一个月,忧的是歇业之后,担心倚红楼从此一蹶不振。我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高兴自己被白衣宇公子包下来,让月娘满盘的计划都落了空,若倚红楼的生意,被那个什么“百花楼”压下去,作为情报机构的作用便大大降低,这对楚殇的大计,恐怕会有很大的影响。自古以来那些上流社会的权贵,有多少不是互相攀比?吃穿用度要最好最新奇的,即便是上青楼,不去“京城第一”,怕也要折了面子。怪不得月娘想尽办法,也要保住“京城第一”的招牌了。没想到楚殇那样的人,竟能让月娘如此费心帮他,是不是女人一旦爱上一个人,都是如此的痴?如此的傻?如果不顾一切?

“那又如何?月妈妈难道想我说服寂将军,让我重新登台?”我冷笑道,我若真傻成这样,凭什么跟你们斗?

“那倒不必,我倚红楼还没那么不识趣,也没那胆子去得罪寂将军。”月娘笑了一下,“当然不用姑娘登台,姑娘如果能把你的词曲儿教给我们楼里的姑娘,效果也是一样的。若姑娘肯答应,以后姑娘在倚红楼,可以随意走动,若是姑娘想出门,跟月娘说一声,月娘也可以替姑娘安排。”

“月妈妈打的好算盘哪。”我淡淡一笑,“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以后不在这倚红楼了,月妈妈怎么办?”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些不想遂月娘的意,瞧她那自信笃定的表情,好像我是那逃不出如来佛掌心的孙悟空似的,这感觉,让我很不爽!

她脸色变了变,扬眼看我:“姑娘莫非有更好的提议?”

“求人不如求己。学那些个歌词,又麻烦又累人,呃……,我不是说月妈妈楼里姑娘,是我自己懒,嫌麻烦累人。”还要套住我的时间,我眯起了眼,想起我前世那个最火爆、最热闹,也最恶俗的电视娱乐节目来,整蛊的念头又来了,“不如我给妈妈出个主意,妈妈听了我的点子,若觉得有点意思,便用你刚才允诺的那些条件来作交换,如何?”

出个点子而已,不用我自己去操作,比起教人唱歌,轻松划算得多。月娘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我之前常常弄出些出人意料的东西,她是见过的,她有些期待地道:“姑娘请讲,月娘愿闻其详。”

“我这点子,说来也简单,叫做‘超级花魁’大赛。”要是“超级女声”的策划人知道自己的节目被我拿来改成这样子,用到青楼里,怕是要气得吐血吧?想想自己都忍不住笑,嘴角也扬了起来。

——2006、9、3

[第一卷  青楼篇:第22章  点子]

“超级花魁?”月娘怔了怔,脸上倒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来,“姑娘这点子,也不稀奇,京城每两年都有花魁大赛,我们倚红楼去年赎身的紫芙蓉姑娘,便是连续两届的花魁状元。”

“哦?月妈妈可否说说,你们的花魁是如何选举出来的?”我也不在意她的不以为然,且听他们的花魁大赛是怎么个玩儿法。

“这个花魁大赛,是由全京城最有名的四家青楼联合举办的。”月娘滔滔不绝地道,“每两年一届,京城所有在官府登记有名号的青楼推选一名姑娘出来参赛。参赛的姑娘可以表演自己的拿手的绝技,我们会邀请京城有名望的大人们作评委,由他们评选出花魁前三甲。获胜的三甲除了自己能身价百倍之外,推她出赛的青楼也会声名大噪,连上三级。紫芙蓉姑娘就是在去年夺了第二届花魁之后,被京城‘玉福珠宝行’的齐老爷赎身做了填房。”

不过如此嘛。我笑了笑:“就是说,你们的花魁,全都是由那些有名有望的大人们选出来的?”

“不错。”月娘看我笑容冷淡,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基本上,这个赛制有几个地方是很糟糕的。”我端起茶杯,啜了口茶,不急不缓地道,“第一,姑娘是由各大青楼推选出来的,也就是说,推出来的是珍珠就是珍珠,是砂子就是砂子。各位评委观众没有选择权,只能被动地在你们推出来的姑娘里进行选择。这样的好处是,青楼事先臻选出最好的姑娘,省了评委老爷们的时间。坏处是也许会引得楼里其他不能参赛的姑娘不服气,既然青楼姑娘个个才貌双全,其实可供臻别其优劣的东西是很少的,两年一次的花魁大赛,只推一个,等于扼杀了其他姑娘成名的机会,女人的青春是很短暂的,经不起几个两年的等待。因为失掉一个机会,待遇便与中选的姑娘大相径庭,而中选的姑娘在不能参加花魁大赛的姑娘眼里,也许觉得未必及得上自己,心中不忿,管理起来肯定也颇费事。想想也是啊,原来就是质素相差无几的姑娘,有的就天天客似云来,有的就因为没那花魁之名只能接待些不入流的客人,天长日久积下来的怨气,够月娘你头疼的。这个,不知道月娘有没有一些感受?”

月娘怔了怔,脸上微微带上一抹诧色:“姑娘接着说。”

“再一处糟糕的是,评选花魁的评委都是请的有名望的大人,也就是说,这些姑娘的美丑好坏,还是凭着那些大人自己的审美观点来决定的,换而言之,这些大人以后就会成为中选姑娘的捧场客。其他不是评委的人则失去了选择权和说话的机会,而这部分不是评委的人里,应该也有些高官富贾。我们都知道,每个人的欣赏水平和偏好都是不同的,每年都是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在那里选拔他们的私人禁脔出来。其他人看得到吃不到,就算吃得到,为了面子吃吃这青楼花魁,却未必是最合他们心水的。”我接着道,“如果青楼平日的宣传做得好,把其他姑娘的特色也大肆渲染张扬,也许还不至于流掉这部分客人,若不然,长此以往,就像月娘自己说的,需得靠些个熟客勉强撑场面罢了。”

“没想到我们京城四大青楼一直引以为傲的花魁大赛,竟然有这么多弊端。”月娘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其实我才不信月娘心中会想不到我说这些,做了这么多年老鸨,这些弊端恐怕她早就心中有数吧?之所以容忍这个赛制继续这样搞下下,也许是要顾忌到多方面的平衡,青楼与德高望重的官老爷之间的平衡,青楼与青楼之间的平衡,这样看起来,牺牲几个姑娘怠慢几位客人,也是不得不作出的选择。毕竟,在鱼与熊掌之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熊掌。

“那姑娘所说的‘超级花魁’,又是怎么个玩法呢?”月娘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我,“我倒是知道‘花魁’是怎么回事,这‘超级’二字作何解释?”

超级?怎么解释?按字面儿来讲有点像超出级别的意思。在二十一世纪这个词已经用滥了,别人一说就知道啥意思,哪用得着解释,可我又总不能跟月娘说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吧?我皱了皱眉,就按字面的意思来唬唬她好了,我从围棋盎里拿了几个棋子,依次间空儿摆成一条直线,一边摆一边缓缓道:“如果月妈妈倚红楼的姑娘是第一级,当红的姑娘是第二级,花魁姑娘是第三级,每个间隔便是她们之间的差距,那么这超级花魁么……”我将最后一枚棋子“叭”地一声摆在离那三颗直线棋子最远的一角,笑道,“这超级花魁,与花魁之间的距离,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