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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临行前日的傍晚时分,独孤氏来到公主的寝室,公主依旧坐在窗前,并不予以理睬,独孤氏觍着脸夸赞安慰了公主一番,原本想多寒虚寒虚,见此光景也磨不开脸,只得悻悻而归,胜利的喜悦在脸上洋溢开了。

是日,宫内礼炮齐鸣,公主命侍女雨儿带上几件居家常服,换上凤冠霞披上轿走了。就这么走了,没有接受百官的朝贺,没有跪拜皇父皇兄,也没有留下什么声息。是啊,对于中秀公主而言,李唐皇家已没什么可留恋的,自小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母后的泪眼摩挲,母后去世后,父皇虽有意倍加疼爱,但朝廷已让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皇兄们或许更致力于大位之争,唉,权力给了我们李家一切,却也让李氏一族尝尽高处不胜寒的滋味。走吧,也许安安静静地走,是我为大唐最后能做的了。一行人等多数走水路顺流往东,看得出沿途地方官员接驾已不是那么尽心,而百姓为了逃避连年战乱,流离失所,也不再象从前那样夹道欢呼,好在水路上影响不是太明显,还能维持皇家的基本礼仪,深宫中的公主,总是怀有吟诗游历大唐山河的梦想,却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实现了,不禁黯然心伤,多看一眼吧,应该不再有机会了,再多看一眼吧,有道是绿意苍茫,怎奈何暮色低垂。

一路沉默至岸边,即将登船时,背后忽听有人大声叫喊,回首一望,是从长安赶来的飞骑,骑者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地扛着个长木箱向公主奔来,是代宗命人送来了公主平时最爱的雷公琴,公主抚摸着熟悉的琴身,面向着长安跪倒,泣不成声,想起当年因自己喜欢弹琴,父皇让百官举国搜寻著名的雷公琴的情景,父皇啊,莫须责怪女儿的失礼,多保重身体吧,女儿走了,走了。船启动了,中秀面向大海,背对国土,任由泪水随意流淌却毅然强忍回首,船扬起了白帆,乘风而去。

船上的生活,是为即将到来的新生活作准备。石莲国是岛国,风土人情、言语习惯等虽和大唐有不同,但因为是大唐属国的原因,还是可以适应的。特别是语言上的差异,除了当地的土语之外,经教习女官一路指导已经没有障碍了。为公主教习的女人据说是石莲国皇宫中的老宫女,小时候随家人在大唐居住过几年,因此被派来教习公主各种知识。公主的聪慧让女教习常感轻松,但却觉得这位公主的难以亲近,上船半月了,学得认真仔细却从不多言,也不见笑容。[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卧舱内,公主独自流泪,并不多语,任由那带着微弱热度的泪水缓缓流淌在冰冷的脸颊上,让它渐渐地冷却了、渐渐地干涸着、渐渐地凝固住,人逃不开命运的安排,在见证了皇朝衰败的过程后,心里也一直希望可以逃离,只是如此方式并非自己所望而已。生在皇家,又有谁真的可以随心所欲呢?无需再责怪了。船在风中颠簸,公主在雨儿的搀扶下走到船头,清晨的海风夹杂着腥味和咸味,有些透骨的凉,中秀公主站在船头,迎风呼吸,每次呼吸,都觉得脑海变得清爽了些,思绪变得清晰了些,心情变得舒畅了些,原先的忧虑抑郁都被海风过滤、吹散,飘至无影无踪。公主第一次领略了海风的魅力,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努力地呼吸着,深深地享受着。忽然,在海的尽头,火红的太阳刹那间跳出海面,从未见过太阳竟会如此的红,从未见过太阳的红竟会象血一样渲染着海水,第一次看见了红色的海天一线,让公主和雨儿都惊讶地睁大了眼,惊异于大自然壮观的美妙和宏伟的创造力!天哪,海上初生的太阳,竟能如此充斥生的欲望!公主凝视着远方,不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海上的太阳,每时每刻都变幻着不同的色彩,透射出不同的光芒,让人炫目,让人遐想。

天已亮了,公主独自享受着,并不觉察身边多了一个人,是石莲国的使节浩岤。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总是那么彬彬有礼,浑身透着贵族的气息,自从离宫出使后,见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陌生人。公主虽然并不与他多言语却乐于见到他,不知为何,这个年轻人让人觉得似曾相识的亲切。“见过公主殿下。”对于陌生人的问安,皇室贵胄特有的防范与矜持的让中秀公主习惯性的微笑着点了点头,使节礼节性的问道,“时候尚早,公主喜欢早起吗?”公主转过头,恩了一声,一夜无眠似乎不该让他知道。“清晨海上的景色的确美丽,但海风还很凉,还请公主先回卧舱休息用膳,等到巳时再出来散步为好。”公主抬眼看了看他,这么多年,除了雨儿还没人这么关心她,她有些不习惯,也有些尴尬,略微笑了笑"奇"书"网-Q'i's'u'u'.'C'o'm",起身回舱。雨儿回头对使节补了个揖。

“你刚才为何作揖?先前见到他未曾行礼吗?”公主有些不悦,怎么在外倒缺管教了。“不是的,见他时就行礼了,只是听他刚才说的关切,想谢谢他,真是个周到的人。”公主看了雨儿一眼,心下赞同,“年少而沉稳,是个才子”。使节看着公主回舱,不自禁地笑了笑,开始因见公主的美丽高贵而未顾及其他,但一路上公主都非常沉寂,寡言少语,眼光呆滞,他真生怕为陛下娶回一个性格怪异的人,还着实担心了一阵,现在看来是因为远嫁他乡的关系心情不好所至,毕竟是大唐的皇公主,原来是自己多心了。

使节安排好船上一天的事务便自顾回舱用膳,眼前却浮现出中秀公主在船头独自遐想的画面,高贵、安详、典雅的气质让他倾醉,心想着公主一定是从未看见过大海,想起自己第一次坐船出海的情景,使节痴的笑了,叫来侍从,吩咐道,“巳时公主殿下会出舱散步,今日气候可好?”侍者应道“今日海风较小,船行平和。”“即是如此,和膳房说今日公主会观看垂钓,让他在船舷等候公主到来再作业。”

时过午时,还未见公主出舱,使节耐心地等候着,可侍者的脸色却越来越焦急,忍不住对使节说,可否去请一下公主,要不就别等了,改天再看也成啊,再等下去午膳就肯定来不及了。使节略一点头,正吩咐侍者去请时,看见雨儿急急地奔下来,喘着气问,“大人,船上有大夫吗?公主有些不适了。”看雨儿的脸色,使节觉得不止是‘有些’而已,抛下句快请大夫后一个箭步窜上台阶直奔公主卧舱而去。

公主躺在卧榻上,脸色非常灰暗,处于昏迷状态,身上盖着厚厚的丝绸被,却还见她有些颤抖,是着风寒了,使节断定,大夫赶进来连忙为公主把脉,只听他急切的说,“是受凉了,突发的风寒症。看情形非常凶险,我马上回舱去配制草药,请雨儿姑娘去帮我搭个手以节省时间。”使节同意了大夫的提议,由他独自照看公主。看着虚弱的公主,使节不禁心生怜爱。过不多时,公主的额上开始有些汗珠,已经出虚汗了,使节边拿丝绢擦拭边急切地催促道,“药还未好吗?去让他们抓紧些。”一会儿公主停止出汗,又开始颤抖,忽然,公主喃喃地梦语道“母后,我好疼,浑身疼,母后,别走,别走,我不叫疼了,别走”,公主的声音渐渐虚弱,如游丝般渐渐远去。原来公主非常想念母亲,是啊,如此年轻的二八女子,和亲的确是难为她了,想到石莲的摩苏国王,使节叹了口气,怜惜地轻轻抚清她飘落额前的丝发。药终于端来了,可大夫和雨儿的脸色却似有隐情,等公主服下药,有所平静了,使节才细问道,“你二人为何脸色如此难看?”“回禀大人,药只能暂时克制住病不加重,因为公主的病不全由风寒所至,还由脾肾虚弱所至,有些药虽可医,但药性强而不能用,可用之材中船上少了一味主药,所以还无法医治。”“什么?!脾肾虚弱?那决非一两日所至,她不是你们的皇公主吗?你们的太医在干什么?”使节浩岤怒道,“这里到石莲还有近十日,如何能拖?缺的是什么药?”“苍术。”“来人,查一下最近的海岛登岸。”使节回头看着熟睡的公主,暗自乞求,“坚强些,殿下,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船在一个渔民居住的岛屿停靠了,这儿离开石莲岛不远,在使节去大唐的路上也曾在此地补充食物,于是浩岤带着大夫等人登陆。使节在挨户询问是否有此药,可是简陋小岛,数千人自由居住而已,几乎按自然土法生活,别说东西没有,就是有,又有谁认识它?走到一个湖边,使节甚感疲惫,忽然听大夫叫道,“是鲤鱼,鲤鱼啊,有办法拉,”看着大夫一个人傻笑,使节只感觉有了希望,“彦医师,你是什么意思?”“公主可以痊愈啦,鲤鱼可以代替苍术啊。真没想到这海岛还有河湖生灵。”“太好了,你抓一条做样,大家一起照着抓。”一声令下,众人都开始脱衣卷裤地下水了。

鱼是抓来了,众人兴高采烈地正欲回船烤制,大夫却认真地说道,“大人,鲤鱼用作药材,烤制方法有所不同,请命人多带些湖边的泥土和湖水。”使节虽疑惑不解,但还是依照大夫的话做了。不会儿,一行人回到海边,大夫让人在岸边架起火炉,一边用带回的湖水和泥土和成泥浆,涂抹在活鱼的身上,涂的严严实实的,眨眼功夫活鱼都成泥土包了,看得众人啧啧称奇。晾晒半时,等到泥活鱼变成了干泥块就立马上火架开始烤制。大夫自豪地说,“等过得半刻灰火煨熟后,就可上船了。”

公主依旧躺着,从雨儿的脸色看来,似乎是有好转了,雨儿见到大夫,看到侍者端着一盘烤鱼,担忧之请溢于言表,“药找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