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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董嫣然叹了口气:“只怕事情不会像你想得这么好,就算他行事再光明磊落,再不喜欢为难女子,但这一次,他只怕是绝对想不通,绝不会放开萧……”

她也同样顿了一下,最后有些别扭却又有些好笑也好玩地说:“萧姑娘,尤其是放了她,让她重新去保护容若,为容若拚命,更是不可能了。”

纳兰玉因为心事太重,担忧太多,竟还没听出这言外之意:“为什么?”

董嫣然强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悠然道:“无非是坠入了障中罢了。”

纳兰玉更加不懂:“什么?”

董嫣然但笑不语,心思悠然,暗想:“你当日为了得到一个将来的敌手,不断提醒我、威胁我,不可坠入情网、落入情障,以免在武功之外分心,而今,你又如何自处,如何解释你如今的所言所行,你还有什么面目,似当日一般,振振有词,教训于我。”

这一晚,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纳兰玉和董嫣然是无论如何,难以入睡的。雪衣人经此一番周折,只怕也是心绪翻腾,难以入眠。

可怜的是那个身处任何逆境都可以嘻笑处之,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容若,居然也没睡成。

这倒不是他心忧现在的处境,难以成眠,而是因为他的卧房,灯明烛亮,挤满了人,不但吵吵闹闹,还动辄拉他的手,看他的脸,又对他呼呼喝喝,诸般要求。

可叹的是,受到这样的折磨,楚韵如不但不为他难过,替他抗议,反而大力支持。因为现在站在房里的,通通都是秦王宫中的太医。

这个按着容若的脉摇头晃脑,那个盯着容若的脸,半天也不眨一下眼。这个要求容若伸出舌头来,看了半晌,也不知道研究出什么,还有人要求容若一会儿站,一会儿走,一会儿跳几下,仔细计算他的呼吸、心跳。

容若忍气吞声,被一堆人摆弄,听一群头发、胡子必有一处花白的老头,互相说一些他听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忍无可忍,长吸一口气,咬牙再忍,心里愤愤地把秦王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

如果不是楚韵如一直用关切期待眼神盯着他看,他早就跳起来把这些折腾人的太医通通赶出去了。

可惜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注意他的情绪,也没有人在意他的心情。

楚韵如只是追着太医问:“如何?怎么样?查出是什么毒了吗?有法子医治吗?”

当日容若被莫名天下毒,毒发之后痛苦莫名,幸亏有苏侠舞给了药物,使毒药暂时不会发作,容若才逃过了折磨。但不管怎么样,此毒一日不清,一日就是楚韵如扎在心中的一根刺。

秦王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把容若给捉到手,对于魏国人下在容若身上的剧毒,自然也是耿耿于怀。

不管他拿容若有什么安排,暗中有怎样的妙计将要实施,如果容若的性命随时都掌握在别人手中,他的所有布置几乎都将失效。所以是否要给容若解毒,暂且不论,但至少要先把容若中的是哪一种毒、如何化解,这些问题通通找出来。

这也是容若不得不愁眉苦脸坐在这里,接受一干太医检查诊治的原因了。

楚韵如自然不似秦王宁昭有九九八十一弯的心思,她只盼着容若身上不要有任何隐患才好,所以才这般迫不及待追问。

太医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这才有一人道:“容夫人,容公子所中之毒,极为复杂,不可能立刻就查清,还请夫人稍安勿躁,容我等慢慢诊治。我们会商量着开几个方子,让公子试用,以观察公子服药之后的反应,来确定毒性。”

这些话都说得模棱两可,听得楚韵如心中焦切。

她也是在宫中生活过的人,又哪里不知道,宫中太医推托责任的法子,所谓开几个方子,天知道是不是开那温温和和,不功不过,绝不惹事的方子应付了事。

若还是在楚宫之中,以她皇后的身分,便要生嗔发怒。只是如今身在危境,却实在不便多说什么,她只能按撩了脾气,沉声道:“有劳诸位大人费心了。”

为首的太医施了一礼:“既然如此,我等就下去商议医案了。”

楚韵如强笑着起身相送。

容若庆幸逃出生天,大刺刺坐下来,可懒得再给这些人好脸色了。

太医们退出殿外,正要回太医院,却见漫天星光下,立着一人,锦袍玉带,眉眼飞扬,赫然正是秦王宁昭。

太医们纷纷下跪施礼。

宁昭淡淡道:“不必多礼了。他的情况怎样,可查出是什么毒?如何化解?”

为首的太医面有难色:“陛下,此毒非常怪异,要想彻底查清,恐非一朝一夕之能定,我们必须日夕派人守侯在这里,每天早晚查看容公子的脉息、舌色,慢慢确定。”

宁昭眉头微微扬起,凝视太医不语。

太医的头越来越低,几乎和地平齐,这么冷的天,他们额上的冷汗,竟是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好一会儿,宁昭方徐徐道:“好了,你们只管尽力诊治查看就好,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出他身上的毒来。”

几个太医全俯首于地,恭敬地道:“遵旨。”

宁昭这才挥挥手:“去吧!”

太医们如获大赦,纷纷退去。

宁昭却是连头也不回,大步向殿宇深处走去。

他还不及走进容若与楚韵如的卧房,容若的哇哇大叫声就传了出来。

“我就说,这些太医没什么本事,肯定解不了我身上的毒,你还不信,害我白白受一番折腾。”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弃任何希望啊!”

“希望也不能寄托在这群仗着老资格,干拿傣禄不干活的老头身上。在我所知道的所有和皇宫有关的故事中,不管是太后、皇帝还是妃子,只要一生大病,就别想指望太医,永远都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异人、神医出手救治,才会有效。宫里的太医啊,侍奉最高领导的工作干多了,任何时侯,都抱着宁可无功,绝不犯过的宗旨,开的方子,从来四平八稳,医不死人,治不好病。指望他们,真是自讨苦吃。”

宁昭听这话虽然偏激,倒也有趣,而且有的时侯,还真有一点道理在,不觉悠然一笑,提高声音道:“朕的太医得罪了容公子吗?”

殿内传出低低的一声惊呼。

然后殿门大开,楚韵如含笑立在殿前:“秦王安好。”

宁昭一笑:“多谢夫人挂念。”

容若笑嘻嘻站起来道:“大冷的天,又这么晚了,秦王不是应该往哪一宫妃子处行走行走吗?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有客人上门,主人当然应该多多关心一下。不知道容公子对宫中的招待可还满意?”

容若笑嘻嘻耸耸肩,说道:“宫中的招待是很好,不过,我更喜欢四处走走玩玩。来了大秦国京城一趟,若不能观全貌,多么可惜,秦王陛下,能否放我出宫游玩呢?”

出乎容若的意料,宁昭脸色也不变一下,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主随客便,自然是没问题的。”

连容若都吓一跳,就算宁昭有把握绝对把他置于监视控制之下,可是让他离开防卫森严的皇宫,跑到街上乱走,毕竟风险太大了啊!天知道楚国在秦国究竟安排过些什么人,而这些人,为了营救容若,又到底会做什么?

楚韵如却不管宁昭是为什么答应的,既然有这样的允诺,她打铁趁热,立刻说:“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去游玩京城,陛下你看如何?”

宁昭静静望了二人一眼,这才悠悠道:“不过,容公子身中剧毒,随时可能发作,纵然容公子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朕身为主人,岂能让客人发生意外。再说,容公子若有个差池,朕身处嫌疑之地,只怕也难逃罪名,所以才让太医为容公子诊脉。从今晚开始,逸园每日都会安排两名太医当值,每日为容公子诊视,待查出容公子所中之毒,并为公子解毒之后,要去何处游玩,自然尽随公子。”

容若和楚韵如这才明白,被他戏弄了一回。

且不论宁昭手上这帮太医是不是真有本事,找出解毒之药,就算真找出了解毒的药方,宁昭也不会无条件给容若,而是当做另一个胁制容若的武器才对。

总而言之,如果宁昭不愿意,容若中的毒就永远好不了,当然也就永远走不出宫门一步了。

不能出宫倒也罢了,本来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容若也没指望过英明神武的秦王陛下,会大方地让他出入自如,不过,每天被太医折腾,这可太恐怖了些。

容若不觉哀叫了一声:“秦王陛下,是大楚国和你有仇,但我没得罪你了,你不用这样整治我吧?”

宁昭更觉有趣,笑悠悠道:“大秦与大楚,本来就是姻亲之邦,亲近都来不及,又哪里谈得上什么仇恨,容公子真是越来越爱说笑了。”

容若哼了一声:“没有仇?你别告诉我,不久以前,摄政王送给你的那颗人头,你不认识,你别告诉我,旧梁国的叛乱军队,多年来不曾得到你的支持,你别告诉我,许漠天从来没有攻打过飞雪关。”

宁昭谈笑自如,兵来将挡:“霍天都私离属地,远行楚国,大秦国兵部并未记档,已是弃职而逃的将军,楚国摄政王助我将他处斩,朕应当感谢他才是。与旧梁国叛乱军队交往之时,秦国尚未与楚国定下姻亲,亲事一定,秦国即刻帮助楚国扫平叛党,要不然楚国摄政王岂能谈笑间,就将旧梁国党众一网打尽。攻击飞雪关,是因为陈逸飞领军直冲卫国王宫,卫国一向接受秦国的保护,秦国不得不对此做出一点表态,不是才打了一仗,就不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