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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同时左手顺着他的手臂往上一滑,又是一掌重击在他的大臂上,人更是欺身近前,蓄满内力的右手毫不留情的紧随左手而上一下就将唐龙右肩肩胛骨以手刀击碎。

听着唐龙不可抑制的惨叫,北堂逐月嘴角噬其一朵名为“残酷”的笑容,刚发过狠的右手斜着一滑就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在将他一提一扔间握成的右拳还趁势打上他的下巴,顿时整个人口吐鲜血飞了出去,力道之大竟生生将冲上前来接他的唐惊和唐游撞得连连后退。

这一连串的抓、反、拍、击、扔连续下来竟不足三秒时间,北堂逐月的动作更是流畅得如从山顶上飞垂的瀑布,不见半点滞结。

优雅万分的旋身抬脚将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刀踢起,再用甩起的袖摆状似轻飘飘的在刀柄上一拂,刀如被人以吊线操控着一般急速旋转着飞向唐惊三人,只在眨眼间就让三人颈部各多了条血痕。不深,却恰好致命。

看着那三个瞪大了满是不可思议的双眼含恨倒下的人,北堂逐月将自己眼底的无奈冷然藏在了因自己的爆涨的杀气和内里而疯狂飞扬发丝之后。无声的叹口气,警觉地发觉身后有人疾速逼近,他一转身就扬起一片如梦似幻的粉色雾气,人不退反进,趁着那人抬手掩住眼鼻时五指成抓穿过毒雾直取他的喉头。谁知道他却在北堂逐月的手逼近时反手一剑刺出,刹时就让他见了血。

抽身疾退,北堂逐月看着自己手上的黑黑点点和被腐蚀的衣袖,冷声:“天心蚀。唐邑曦,好身手。”

唐邑曦瞥一眼自己布满粉樱花纹的手:“绯樱恨。北堂逐月,我们彼此彼此。”

围在周围的唐门弟子都退开几步,给这两个江湖上最有名的武毒双修的高手让出决战的空间。渐渐的安静了,静到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封闭的空间里压力逐渐增大,仿佛有人用一堵无形的大墙从顶上压下,在压至极限后又突然爆开,在整个空间里旋起一股旋风,以北堂逐月和唐邑曦为中心低吼着向四周卷开。

不知是谁先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低低叫了一声,对峙的两道人影立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窜至半空,在一呼一吸间已过了数十招,而他们周围更是不断散开各色烟雾,香飘四溢。

凌空一抓收回唐邑曦洒过来的“面目全非”再全数奉还,趁着他偏头之际如鬼魅般欺过去,在错身而过时轻轻一口毒香吹过去,顺便送上劲道十足的一掌,满意地看着他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唐邑曦,在这么漫天洒毒的话,不用我再动手你唐门的人一样会死光光哦。”

他可是非常好心的把两人洒出的毒都尽可能的扩散开来,那些人解得了自家的毒,却不见得都能解得了他的毒。

唐邑曦看了他一眼,腰间的软剑再次回到手中。只见他大喝一声,一股气流以他为中心成圆状向四周迸开,吹得周围人的衣袍乱飞,惟有北堂逐月的衣摆不动如山。唐邑曦眉心一凝:这人的功力,绝对在他之上……

北堂逐月的眼神逐渐恢复成之前对战唐惊三人时的冰冷无情,一条深蓝色的绸缎如灵蛇般从他袖中疾射而出直袭向唐邑曦。那绸缎展开来约摸两尺宽,流转这深蓝光华的绸面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银芒,随着北堂逐月的旋转翻飞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流痕,蓝底银光,璀璨如九天银河垂练人间。

九天。

北堂逐月的独门兵器。

他全身上下唯一不沾毒的东西。

百炼钢尚能划为绕指柔,可见自古柔最克刚。这是这“柔”若用在了兵器之上,却非人人可操控自如。唐邑曦是个中高手,而北堂逐月更是独领风骚。

“九天”被内力看似柔和的送出去,铺开层层褶皱化为一条随心而动的银河再收回。或与剑尖相抵着一起弯曲又同时回弹,迸出清亮的金属相撞声;或追着唐邑曦轻纵的脚步,将坚实的石板一块块击成四处飞溅的碎片;或绕成一圈将北堂逐月包围其中,挡住那挟风劈下的剑身直至化去它所有的力道……

最后,北堂逐月虚晃了一招,“九天”从剑处开始一路顺着唐邑曦平举的手臂缠过去直至肩头,施力一拽,断臂伴着喷洒的血雾飞上半空。柔软的绸缎从断臂上滑落,卷成螺旋奔向唐邑曦的胸口,一声闷响后他重重摔落在凤若兰脚边,无力放大的瞳孔中映着她灰白的脸,恨恨的泄出最后的不甘。

收回“九天”,北堂逐月面无表情的迎上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唐情,垂在身侧的“九天”无风自动,如金龙狂舞。

云暗无风,月华难寻。

残酷的杀戮在唐家堡无力的挣扎中继续。

惨叫、血腥……最后全停息在死亡的寂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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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鸿从未想过在某一天他回唐家堡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门内众人的笑意欢言,而是犹如修罗炼狱的无比惨烈。

霹雳弹的硫磺味混在浓重刺鼻的血腥味中,几乎令人窒息;上午离开时仍是一派不凡的正堂大厅处处疮痍染血,地上、墙边、椅上……眼中所及之处皆是熟识之人的尸体,全的、残的……满满的挤满了唐鸿的眼睛,痛得他的双眼几乎要爆出眼眶。

木然抬头看向那独立血腥中的人,唐鸿听见自己的声音游离在虚空之外,空洞洞的带着欲哭无泪的颤抖:“为什么?”

北堂逐月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头往内堂行去:“他何其无辜……”

唐鸿跄然追出一步,耳边听到一声极弱的呼唤:“……鸿……儿……”

“奶奶!”唐鸿慌忙扑过去将凤若兰扶起,一手抵上她的后心就将内力输进她体内。凤若兰不断地大口大口咳出血,面色却突然红润,连呼吸也顺畅许多。她心知这不过是自己的回光返照,摇摇头:“别浪费了,奶奶不行了……鸿儿,那北堂逐月如今已陷魔道,你切莫与他正面交手,速速去少林寺求觉悲方丈与你同上无名山庄,再寻机夺回《毒经》重振我唐门声威。”

唐鸿泪流满面:“奶奶,我……”

凤若兰又咳出一口血:“随枫虽护短,但心中自存公理道义,决不会坐视北堂逐月危害武林。有她与少林联手,加上其他武林同道,必能除去那魔头!鸿儿,日后……就……苦了你了……”

唐鸿只觉手中一沉,顿时悲痛欲绝:“奶奶——”

痛哭一番后,唐鸿小心翼翼的将凤若兰平放于地。牙间一咬,竟也冲进了内堂。才至中庭,就见北堂逐月迎面而来,手中握着一卷书册,正是唐门《毒经》。见到他,北堂逐月也停下脚步,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好一阵子后,方听见他平直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扬起:

“让开。”

唐鸿逼上一步:“放下《毒经》!”

话音才落,就觉胸前一痛。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从自己胸前穿胸而过的深蓝绸缎,上面的点点星光渐渐蒙上血色。脸上缓缓划开一抹凄楚的苦笑,满是自嘲自讽:“没想到,我竟会是死在‘九天’之下……”

北堂逐月目光一闪,骤然抽出他胸前的“九天”,以内力震去上面附着的血液,收回袖中,径直朝他走去。

唐鸿的身子随着“九天”的抽离向前一送,又随即仰天向后倒去。整个天地的旋转竟无比缓慢,漫天星辰印入眼中,一如年少初识时的夏夜。

西湖月,白堤柳,正是碧连天的时节。

一叶扁舟悠然自在的划开一湖的波光粼粼,远远的躲开了那画舫连片的灯红酒绿,惬意的缓行在一色的水天之间。舟上滚着三、四个酒坛子,仅有的两个少年各有了七、八分酒意。

灰衣少年半靠在白衣少年身上:“你那漂亮的飞纱叫什么?”

“无名。”

“无名?!”灰衣少年蓦地直起身子,连连摇头,“不成不成,就算你从无名山庄出来,也不可样样无名啊。我来给它起个!”说着自顾自的从对方袖中翻出缠绕臂间的深蓝绸缎,死拖活拽的拉出一截,迎着月华一抖,赞叹的看着上面的星光璀璨,“你看它美得如那九天银河,依我看,就叫它‘九天’好了!”

白衣少年睁开一直闭着的眼,凝视他手中那一段“星空”,缓缓展出一个温和的笑。

灰衣少年满意的点点头:“没错,就叫它‘九天’!不准改了!日后若有人问起,就说它叫‘九天’,是我唐鸿为你北堂逐月这个世间第一知己好友起的!”

白衣少年笑着点点头,一身的月白衣裳在月华下晕出温润的光:“好。”

身子重重的砸落在坚冷的地面上,胸前已是痛到麻木,只觉得有东西不断从那个大口子中疯狂涌出。扬手抓住从正欲从身边越过的染血月白,泪殇然而下:“西子湖畔……把酒言欢……可,还记得……”

月白主人顿了一下,再度起步,将那一抹冰冷的月白从他手中扯出,不带丝毫留恋。

直至听见他的手无力的摔落在地,再听不见他的呼吸声,北堂逐月才停下脚步。压眉闭眼滑出两行清泪,声线中是压不下的伤痛:“清风明月,倾心相交,怎舍忘却?”

唐鸿,今日是我北堂逐月负你。

只是那人,他却万万容不得有人相伤的。

正文  第十二章  竹山遗恨

秦中自古帝王州,长安文物荟萃,地势险要,南有南岭中部为叠嶂,北有众山逶迤延绵,和秦岭遥遥呼应,泾、渭等八水围绕长安,八百里秦川自古就是帝王之资。

竹山县属平阳府所辖,临汾水,有竹山码头。因近汾水与黄河交汇处,故可算交通要道。

已近傍晚,江风逐渐清新凉爽,柳清扬站在码头上吹了阵风,忽然就痒了喉头连咳数声,胸口闷闷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