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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这次他却不再层层飞上,冲天一拔,中途微登,已纵上第五层塔楼,仰望第六层通路已封,恨声说道:

“司徒雷,你真笨得吓人,事必弄巧成拙!”

说着他不禁皱眉沉思起来,半晌方始长吁一声,自言自语说道:

“此处封闭,非过九个对时不能自解,事已至此,沈珏娘师徒必然已循地下秘道前行,按日期算来,此时她师徒极可能已经到达不归谷中。万一不幸,困于谷中死处,叫老夫如何得安,说不得我只好尽快前往接应,但愿上苍佑她师徒,勿临极险。”

欧阳子规话说到此处,双目一蹬,怒容满面,望之令人畏惧,霍地伸出右手指食,在被封死的塔楼口旁石墙之上,用绝顶的功力,写了十四个大宇,然后吹熄烛火,长长地叹息一声!

他在叹息声中,双足微挪,已自第五层塔梯的小窗中穿出,凌虚一声长啸,熊狒远远呼应,一人一兽飞驰向不归谷中而去。

欧阳子规适才曾经想到过有件事情极不妥善,但沈珏娘之事最最要紧,其余的只好放一步说了。

他所认为不妥的事情是,假梦生如今焉在?

欧阳子规料事如神,判断从未有错,以假梦生的功力说来,自别即行,到达古刹最早不出今日傍晚前后,自然,假梦生一定也发现了古塔墙上的炭字,进而发觉顶层被封,可是如今他到哪里去了呢?

欧阳子规却又怎能想到,假梦生和欧阳易竟在中逢相遇,根本没进古刹,就双双远赶不归谷而去。

人定虽能胜天,但天算却往往超乎人算,只因一念之失,一事之误,遂引起了不归谷中,一场出乎想象的奇变,后文自当详细的交待。

如今且说欧阳易和假梦生,自绝径秘道,赶奔不归谷,真可以说是日夜兼程,食宿尽忘,只顾疾行。

第三天的中午时分,他俩已经渡过“苦水涧”,即将踏上“断魂桥”,按照长寿老人欧阳子规所绘图上指示,再左行里许,飞越“双魔岭”,就是那“天泉飞瀑”,瀑后有洞,穿洞而出已在不归谷中了。

断魂桥头稍事休息,假梦生和欧阳易,都对着这奇异的小桥摇头叹息,莫可奈何,桥下绝壑千仞,桥长二十丈有余,名谓之桥,实在说来连个桥栏桥面都没有,只在两岸头上,互相高耸着两只怪异的长竿。可是长竿右旁,却有一块刻着“断魂之桥”四个大字的三尺长石,石面古斑灿灿,杂有星星亮光。

欧阳易紧锁着残眉,独目闪光,似在苦思飞渡之策。

假梦生阖目沉思,自然也是在想越过绝壑的方法。

终于欧阳易当先站起,伸手将高竿握住,用力摇晃了几下,点点头,然后顺竿爬上,直达顶端。施展重身法,将高竿压下,试了一试,颓然纵落。

假梦生不由急声问道:

“怎么样,弹力可够?”

“够,咱们两个加在一块,这根怪竿子也不在乎。”

“那还有什么困难?”

假梦生话说出口,也知道失言了,不由羞红了脸。

欧阳易独目一闪,恨声说道:

“竿长最多五丈,强力极强,强到我用八成功力,才能压得它微有些许弯转,凭我的功力身法,设若以十成力,足踏竿梢,竿梢弯垂至多尺余,然后展尽轻身提纵之术,计算可以拔起十丈,连竿长足到十五丈上下,抖落十六七丈地方,自是毫无问题,但这两岸距离,却在二十丈开外……”

说到此处,欧阳易停了话锋,转而深沉地长吁一声。

假梦生一旁点头不迭,自己巧得怪叟指点,手法上自是进步神建,但轻身功力的火候,却还无法一日千里,拚尽全力,至多和欧阳易伯仲相当,要想安然渡到对岸,看来是非想其他办法不成了。

他俩自在翠碧嶂旁相逢,一路疾行,始终未曾好好地休息和进餐,欧阳易身旁带着可口的干粮,反正在没有想起怎样渡过绝壑以前,无法动程,遂尽量的饱食一顿,并各席地跌坐养神。直到乌鸟西坠将没于云山之间的刹那,两人挺身而起,俱已疲乏尽去,精神焕发,但仍然只有“望壑兴感”,无可奈何。

蓦地他两个同时发现,自绝壑对面,那生成两个活像鬼头的“双魔岭”顶峰之上,闪出来一个怪人!这人的身法,快到无法形容,乍睹是在岭头,霎眼已到了峰脚,凭他们两个人的目力和距离,似乎都役有看到这人中间那段的影子,像是飞仙,似幽灵般,一闪、一失、一现,令人不禁寒凛。

他俩又一霎跟,不由全身一抖,怪人已到了对岸!

只见这人凌虚飞降对岸高竿顶上,左脚一点竿梢,高竿当时却未下沉,但在刹时之后,却突然一沉平地,继之弹扬而起,人影一闪,怪人已如闪电般到了他俩的身前,立于三步之外,静静地不言不动!

欧阳易总算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强按着极度惊凛之下的不安和恐惧,双手一拱,含笑才待开口,谁知怪人却冷冷地问道:

“你是玉潘安笑面银豺欧阳易吧?”

欧阳易闻言,吓得全身一颤,冷汗立即暴出!

怪人不容他开口回答,接着威严地又道:

“要进不归谷?”

欧阳易张着嘴巴,简直不知怎样才好。

怪人也真够怪,一声凛人肝胆的冷笑之后又接着道:

“是那长寿老人欧阳子规指引你走这条路来的?”

欧阳易猛地一哆嗦,面前的怪人,不是人,是……随即他蓦地想起了欧阳子规的话来,颤栗着问道:

“您大概是司徒雷和梅浩然的恩师吧?”

怪人闻言陡地哈哈大笑起来,声若暴霄,响彻天地,假梦生和欧阳易,双耳几乎被笑声震聋。这奇异罕绝的怪人,笑罢之后,声调立转冷酷,淡淡地说道:

“不是,别妄自猜测;你这个娃儿是谁?”

最后这句话,自然是指着假梦生说的,假梦生先前和欧阳易相同,被这怪人的功力和打扮所慑,心神俱惊,此时却已恢复了平静,闻言朗声答道:

“在下梅梦生……”

讵料他话末说完,怪人突然惊诧的沉声喝道:

“什么!你叫梅梦生?”

假梦生才待接答,欧阳易似被对方声威慑服,生怕怪人要不利假梦生,竟抢先一步急声说道:

“他不是,真梅梦生现在和东川犬叟及哮天夫妇在一起,他是及哮天的孙孙,及东风的儿子,当年是我……”

怪人不容欧阳易的话说完,也拦住了正想分辩的假梦生,冷笑一声道:

“你在‘解脱坡’、‘凉风桥’附近,和真梅梦生动过手,用‘五云真气’截伤了他的左臂!对吧?”

欧阳易早已胆寒,此时当真觳觫起来,他惊诧,惊诧面前怪人无所不知,他更害怕,却想不通为什么要怕这个人,闻言之后,不由自己地点点头,独目光威俱失,只是霎霎不停地看着对方,他很想振作,可惜就是不能!

怪人这时已沉重地训叱欧阳易道:

“你活生生挖掉他父亲的左目,硬生生拆散了恩爱的夫妻,难道意犹未足,必欲致梅梦生于死地?”

“不,不是不是,是……”

欧阳易竟然语不成句,怪人却突然发出一声深沉的吁叹,摆手拦住了他,转而极为沮和地向假梦生道:

“你进不归谷干什么?”

假梦生立即正色答道:

“别听欧阳易胡言乱语,我是梅梦生,据说家父在二十多年前,生困于不归谷中,我既知不归谷的所在,身为人子怎……”

怪人突地双手抓住了假梦生的两臂,假梦生不知怪人竟欲何为,全力挣扎,哪知却丝毫挪动不得!这怪人却奇怪地笑了,柔和关怀地说道:

“别硬挣,我不会伤你,你不是要去不归谷吗?让我帮你个忙,送你和他渡过这个绝壑如何?”

假梦生点了点头,怪人突然双手一紧,霍地带起假梦生的身体一转一抡,假梦生只觉得似腾云若驾雾,已飞向对岸,自己连丝毫气都使不上,不由暗道一声“完了”,像这样到了对岸,要不活生生的摔死才怪呢。

哪知事情比他想的还怪,就在已经越过绝壑,到达对岸,距离地面仅有数尺的当空,那股抡甩的力道竟然恰好消失,似被人捧放地上一般,轻飘飘地落下,非只有惊无险,简直是出乎想象的舒适。

假梦生大喜之下,方始定神注目对岸,欧阳易也已被甩飞空中,正向自己立处投来,眨眼落下,也无伤损。他两个一齐再找对岸怪人之时,竟已飘渺无踪。

欧阳易这才吐出那口憋在胸前很久了的闷气说道:

“此人可能是我自走动江湖以来,所遇到的顶尖的古怪罕绝的高手了!可惜他头上戴着一个篓子,看不到面目,是最大遗憾。”

假梦生无话好说,他对欧阳易的批评,却深认为对。

原来他们所遇上的人物,正是那携走梅梦生的怪客。

欧阳易和假梦生,前途已无困难,坦荡荡进入了不归谷,致于他们在不归谷中遭遇,后文另有交待。

如今且说神鸦崖下的古废寺中,这天,是那长寿老人欧阳子规离开古刹的次日晌午,由远处来了一个人。

这人头上蒙着个黑色口袋,正是曾与头戴竹篓的怪客动手,后来又夜临伏虎禅林,被果慧尊为上客的怪人。他轻车熟路地走进古刹,直扑高塔,毫不迟疑推门而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炭字,笑了笑,似极得意。

怪人并不飞纵,却是循梯上升,直到第五层通达六层的楼梯口上,才停步仰望,又是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