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觉得,真正的问题在于,里根总统提出了一个可以使核僵局在概念上取得重大突破的建议,这使批评里根的人承受不了。

第十二章  电话铃不停地响(8)

在战略防御计划问题上,温伯格变成了比教皇更虔诚的天主教徒,在国会山的听证会上成了代表政府讲话的出头鸟。为了打消人们对星球大战的恐惧,温伯格向五角大楼的研究与工程主任理查德?德劳尔提出这样的问题:用以摧毁苏联导弹的X光激光器是不是用核爆炸作动力的?“那是炸弹吗?”德劳尔解释说,激光就是用在太空引爆核装置的办法产生的。

“但它不是炸弹,对吧?”温伯格极力寻找着语义学上的回旋余地。德劳尔找到了一个有用的委婉用语:“不,不是炸弹。那会是一个核活动。”从此以后,在国会的听证会上以及别的场合,温伯格一直不承认战略防御计划需要核爆炸。他会在手指间转动两支2号黄铅笔。那个护身符表明他的头脑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他喜欢“发生器”这个词,不喜欢“炸弹”。

从技术上说,他的说法是错误的。我担心他这样顽固会被看作是回避问题。当只有我俩在办公室的时候,我试图向他解释:“部长先生,只有一个核装置在空间爆炸才能产生使该系统运转起来的能量。那动力不是爱迪生公司提供的。”

“你说是产生能量,”他满意地重复道,“那就是说,你同意我的意见。它不是炸弹,是发生器。”

过了一些时候,我明白了他的固执是有道理的。只因为他在这个问题上一直不让步,报纸上也就没法刊出《温伯格证实要在太空部署核弹:肯尼迪要求再度就星球大战问题举行听证会》的大标题。

我很快便明白了,温伯格为什么没有被国会吓倒。议员们常常表现出功夫非常到家的虚伪才能。温伯格的预算要求曾使正直的议员们感到震惊,我们不知忍受了他们多少次愤怒的攻击。但是,头一天在国会会议上对我们大肆攻击的那个人,到第二天就会打电话来,恳求我们把为他那个选区的一所社区学院制定的某项与军事沾不上多少边的计划加到五角大楼的预算中去。正如一位委员会主席对我说的,不论在辩论中大家是多么夸夸其谈,到会议结束时还得使表决结果比50%多一票,否则预算就通不过。使票数发生摆动的因素,一些人称之为猪肉,而另一些人称作国防。我很快就明白了这种差别。原来,猪肉在另一议员的选区内就是国防开支。

与国会议员们正面交锋是不容易的,因为我们需要他们的支持票。但凡事要有一条界限。在我担任温伯格的军事助理期间,有一次,我接到了得克萨斯州众议员查尔斯?威尔逊的电话。威尔逊是坚决主张加强防务的,在为那些同阿富汗的共产党政权和苏联军队进行斗争的圣战者游击队争取援助方面尤其得力。在此之前,查利(查尔斯的昵称)给我们的立法事务办公室打过电话,要求安排用军用飞机送他到那个地区访问。他想带他的女友一起去,但被拒绝了。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后来,他给我打电话来,抱怨那些爱钻牛角尖的官僚,说他知道我一定会把他们整治好。我清楚地知道查尔斯这一票是我们所依靠的,于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回答。“查利,”我说,“这等于是未经授权使用政府飞机。部长是不会批准的。”

他听了这话,便责问起我来,问我是什么人,是反单身汉派吗?“让我不带上一位漂亮女士去世界各地旅行,那我绝对不干!”我还是不同意。

“要是我偏带上她到机场去呢?”他问。

“飞行员会拒绝为她开飞机,”我说,“而且,你也不应当这样难为一位军官。”他又发了一通火后,便把电话挂断了。

几天后,当我收到众议员威尔逊的一封信时,我感到很沮丧。他在信中警告我说,到讨论提拔我当三星将军的事时,他还是会有发言权的。我给他回信说:“您认为怎样做正确就怎样做好了。我也将继续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就是从下一个防务预算中砍掉三架C-12飞机,而且毫不隐讳他这样做的原因。看来,公开与这位来自得克萨斯东部的一个保险地区的议员作对,不会损伤他一根毫毛。

第十二章  电话铃不停地响(9)

这次女友事件是我同一位国会议员发生的第一次严重争执。我从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不怕有对手,就怕有敌人。今天的对手可能成为明天的盟友。我设法同查利保持了朋友关系,而且对他后来的一些实质性的要求尽量给予满足。因此,在一些关键性的问题上,我们依旧得到他的支持票。那次飞机事件后,在一次正式宴会上,我见到了查利的女友,确是个艳丽佳人。“你看你使我受到多大的损失?”他说。他确实说得不错。

如果你不惹我的上司讨厌,那他确实是个仁爱长者。但你千万不要冒犯他。坚定的冷战斗士理查德?珀尔被调到国防部,任负责国际安全政策的助理部长。由于他的反共立场从不动摇,全部上下都管他叫“魔王”。珀尔带来了一名亲信,名叫弗兰克?加夫尼。这位留着胡子、缺乏教养的仁兄以前是国会工作人员。在温伯格班子的一次会议上我看到了他的首次表演。他给部长上课,讲对共产党手软会有什么恶果,在提到四星将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约翰?维西的时候竟称他为“杰克”。会间休息时,温伯格把我叫到一旁问道:“那个年轻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了他。但是此后一整年的时间,不论弗兰克?加夫尼出现的次数多么多,对于温伯格来说,他一直是个无名氏。我给珀尔的这个门生上了一番官场规矩课之后,温伯格总算能说出“加夫尼”这几个字,最后居然还提拔他担任了更高些的职务。不过,在卡普?温伯格跟前,改变印象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的。

我刚到五角大楼时,曾陪温伯格到白宫情况室去参加过一次会议。我在门外等着,直至他和总统从里面出来,到旁边的一间小办公室去做私下交谈。这是我第一次在这样近的距离看到罗纳德?里根。温伯格向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走上前去并把我引见给总统。当总统握住我的手、对我展露出亲切的微笑时,这个人所产生的感染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衣着真是无懈可击。头发一丝不乱,领带系得恰到好处,雪白的衬衫就像是刚刚开浆。我们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们便谈起正事了。这短暂的第一次接触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里根似乎同时使人产生既亲切又疏远这样一种矛盾的感觉,就好像世界上真有冷漠的亲热这回事似的。

我像一个玩杂耍的人,力图把三军部长、四个军种的首脑、参联会主席以及五角大楼其他大人物的自尊心同时捧到天上,不让任何一个掉下来。他们都希望能随时见到部长,而部长并不总是欢迎他们对他的造访。同这些人打交道是我的工作中最难做的部分,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对我的表现感到满意。五角大楼内一位炙手可热的人物就曾试图炒我的鱿鱼。海军部长约翰?莱曼大概是这座大楼内最善于窝里斗的人物。在各军种的竞争中,莱曼是从不让步的。在他眼中,海军的地位永远是全美国军队的中心。莱曼不满足于掌管海军,总是要把他的一些管理整个防务系统的主意强加给温伯格。温伯格不喜欢莱曼这种咄咄逼人的架势,所以我就得唱白脸,挡他的驾。莱曼自然也就怪我剥夺了部长受惠于他的高见的机会。他在大楼内四处宣扬,说我不是在为部长服务,而是在拍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马屁,以确保自己今后能飞黄腾达。他的不满竟达到了这样的程度,以至他跑到威尔?塔夫脱那里去,让塔夫脱做温伯格的工作,把我调走。威尔把这件事当作笑话告诉了我。我可不觉得好笑。我给莱曼的军事助理保罗?米勒打了电话,对他说,他的上司对我的工作不满意,应当当面对我本人讲,不应当背后整我。但这没有用。温伯格继续抵制莱曼,莱曼则继续责怪我,但我没有被解职。然而,通过这些冲突,我倒是从约翰?莱曼的词典中学到了对一句老话的新解:“权力使人腐败,但是绝对的权力则确实是廉洁的。”

我父亲已经去世了,阿尔玛的母亲也于1972年故去。当我们跨入1984年的时候,阿尔玛的父亲和我的母亲也不久于人世了。我的岳父约翰逊于1984年2月5日死在阿尔玛的怀抱之中,享年81岁。我们结婚之初,他对我这个女婿并不信任:是个当兵的,更糟糕的是,还是个西印度群岛人。到他去世前,我们的感情已相当不错,我能够与这位一本正经的老师亲热地开开玩笑,有时候还在一起喝上两杯,并且打趣地问他,我工具箱中的东西没有长腿怎么会跑到他的箱子里去。

第十二章  电话铃不停地响(10)

处理岳父的遗产的责任由我承担起来了。我在伯明翰住宅四处翻找了一通,把他在抽屉、壁橱和地下室内收藏的各种枪支尽数收到一起。我把这些武器装到我的汽车的背箱内,拉回了华盛顿。负责国防部文件分发中心的吉姆?布鲁克斯是个枪支收藏家,他想看看我带回来的东西。吉姆对一枝0.38口径的史密斯-韦森手枪、两枝马格南手枪以及我自己的一枝很老的日本陆军步枪很感兴趣。他买下了那几枝手枪,最后只剩下那枝步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