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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空手而回,交待得来吗?”

我不以为然:“报告一份,我怎样写也可以。”

陈永仁透过倒后镜望我:“为何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你却认得我?”

我讪笑:“你?那时的你好像患了自闭症般,谁个你看得上眼?相反,你是我的假想敌,1991年的警校银鸡头,对我来说是个耻辱,就是拜你所赐。”

陈永仁不解:“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透过倒后镜睨沈澄一眼,“何以沈澄会知道你的身份,你明白吗?”

陈永仁立即望向沈澄:“我正想问。”

沈澄耸一耸肩,轻描淡写地说:“直觉。”

陈永仁不屑地说了一句国语:“他妈的!”发音倒相当准确。

我回头瞪了沈澄一眼,乌鸦学舌:“他妈的,说呀!”

沈澄傻傻地瞪眼;“哪有黑社会开枪,会刻意打对方的腿呀?”

我望向陈永仁:“他说得对呀,你这个卧底演技太差,小心给韩琛识破。”

陈永仁不忿还击:“担心你自己吧,与韩琛交换情报,小心走火入魔呀!”

这次轮到我耸耸肩:“有什么不妥?我借助他的情报拘捕了许多罪犯,”我顿一顿,“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给韩琛独大吧,机会到时,(奇书网|Www.Qisuu.Com)我给他一个假情报,要他的整个集团永不超生。到时,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也说不定。”

陈永仁望着杨锦荣坚定的眼神,点点头。

“喂,你何时回北京?”我问沈澄。

“明天就走。”他说。

“下星期我要陪董先生上京,到时找你吃顿饭。”说罢,我回头望陈永仁。

“不要看着我,做卧底哪有假期?你们吃得开心一点。”

沈澄突然感触道;“不知道我们三人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陈永仁嘻皮笑脸,用国语说:“很快呀,不死就可以啦。”

沈澄皱眉:“哇,原来你只懂说一句‘他妈的’,你的国语说得……”沈澄转用广东话说:“好难听呀!”

三人哄堂大笑。

这时接送沈澄离开的房车驶至,他与我俩告别。

“喂!冒牌沈澄,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的名字!”我嚷道。

“卧底哪有名字?叫我影子吧!”他回头说。

陈永仁讪笑:“哈,够老套!”

沈澄头也不回,竖起中指,笑着上车离去。

4个月后,11月27日,我在护驾港府官员北上开会时,收到陈永仁的电话。

“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很急速。

“上海。”

“黄Sir殉职的事你知道了吗?”

“什么?”我惊诧。

“昨天他被韩琛的人从大厦天台扔下……”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还有,我想你对重案组正在调查内鬼一事也有听闻,我知道内鬼是谁。”陈永仁顿一顿,“是情报科的刘建明。”

“你有证据?”我问。

“我手上有他和韩琛的对话录音。”

我一怔,“你打算怎样做?”

“我要替黄Sir报仇,我要取回身份。”

“如何报仇?”

“放心,非必要时我不会动手杀他。”

“可以等我回来再从长计议吗?”

“不,他在通缉我。”

我略一思忖:“为何不将录音带交给他的上司?”

“我会,但我不放心。”

我再无法说什么,只能说:“你自己小心。”

“其实……”他沉默半晌,“你可以替我证明身份吗?”

“我可以尽力,所以,我想你还是等我明天回来后再采取行动,我可以帮你。”

又是一阵沉默,“不用了!”他坚定地说,“黄Sir和我的事,等我自己来解决。”

说罢他挂上电话。

到我回香港,陈永仁已经遇害。

我把死讯告诉沈澄,他说无论如何也要来一趟,拜祭陈永仁。

灵堂内冷冷清清,只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来拜祭他的朋友,就只有我和沈澄。

其中一个女人说她姓李,是陈永仁的心理医生,她问我们是陈永仁的什么人,我和沈澄互望一眼。

我想问他知不知道陈永仁的真正身份,可最后还是没问。

红颜祸水,我怕节外生枝。我只说是他的朋友。

我和沈澄到了陈永仁殉职的四方大厦凭吊。

我找两块石头,在石缝间插下三柱香,站起。

“人死了,我们还能干什么?”沈澄说。

我远眺:“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斜眼望我:“你会帮他证明身份吗?”

我苦笑:“凭什么?凭我的一面之词?”

他直眼望我:“那你所指的是……”

我抿嘴而笑:“你说呢?”

3个月后,一个警长因被揭发与韩琛串谋窃取警队内机密资料而被捕,我在暗查下,得悉梁Sir收到一盒署名由陈永仁寄出的录音带。

6个月后,一个小队副指挥官畏罪潜逃,原因相同。

9个月后,一个见习督察畏罪自杀。

10个月后,陈俊拿着我与沈澄的合照,来要胁我。

“杨Sir,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他的表情像哭丧。

我瞅他一眼:“对不起,你与韩琛串通,证据确凿,我帮不了你。”

“杨Sir,我和你是同一类人,我有事,你也不会好过。”

我不解地望他:“你的话,我不明白。”

他咬一咬牙,打开一个公文袋,抽出数张我和沈澄的合照,扔到桌上。

我拾起瞄一瞄,神态自若:“相片拍得不错。”

“你别装蒜了,沈澄是韩琛的生意伙伴,加上我的证供,你一样是泥菩萨过江。”

“你要找梁Sir吗?”我看一眼手表,“他3点半有会议,45分钟后吧。”

陈俊怔怔地望我。

我站起走到文件柜前:“假如没有别的事情,请回。”

陈俊软化下来:“杨Sir,念在我以往帮过你,你就帮我一次吧。”

我没理会他。

他大力拍台,嘶叫起来:“你这是要我死?!”

他以死威胁我,然后开枪自杀,然后机动部队来到现场,把照片拿走,然后我接受了1个月的内部调查。

在这期间,我查看过写在4个信封背后的“陈永仁”字样,我拿这笔迹与刘建明的对照,非常吻合。

我思索刘建明的动机,相信他是为了免除后顾之忧,而灭绝同类。然而,我不明白为何他要在信封写上“陈永仁”的名字,难道他认为有人会相信陈永仁阴魂不散,还阳复仇?

不可能。

可是,他为何不寄上一个白信封?而要愚蠢地留下笔迹?

对呀,就算他要刻意故弄玄虚,也犯不着连笔迹也不改动一下呀?

在警署中我偶然会与他碰上,他的表情,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

我怀疑他在某程度上,把自己当作是陈永仁。

这假设是空泛,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要对付刘建明,可见的唯一证据就是他与韩琛的录音。

假设这些录音带仍然存在,哪会在谁人手上呢?

答案明显不过。

我能够做的,就只有迫刘建明自——投——罗——网——

保安部,负责保护显要人物,统筹保安工作,包括对付恐怖分子。

对付恐怖分子,需要严密的监视,在他们行动前先发制人;假如敌人潜伏不动,有时需要主动出击,诱导危机到适当的地方引爆。

我把刘建明视为恐怖分子。

在刘建明返回内务部复职前,我在他的房间内安装了五个隐蔽的收音镜头。

后来,他来我的房间装置两个镜头,对此我扮作浑然不知,只暗地里把计算机显示屏调校到他无法看见的角度。

因为在我的计算机屏幕上,显示了他房间内更详尽的情况,包括他在看的那个屏幕。

他在留意我什么,我一清二楚。

我所看见的是真象;相反,他看见的,许多是我的演出。

我刻意放了一些录音带在柜子中,每次开启时放缓动作。

我把一盒录音带取出,放进信封,到附近一个邮箱把信寄出。这些是我希望他看见的。

他看不见的,是我事先通知了运输处把邮箱旁边的一盏街灯熄灭,然后叫沈澄在那里出现,给他打电话,发送诱导性的摩氏密码。

他看不见的,是我真的寄了一盒录音带给李心儿医生,在信封写上陈永仁。

录音带的内容,是一连串的摩氏密码:

“现在的陈永仁听好!你要找的录音带,就在刘建明房间的柜子里。”

称呼他“现在的陈永仁”,因为这是过去的陈永仁委托他的任务。

不过,我不肯定李心儿对刘建明的信任程度有多高,换言之,我不知道李心儿在收到录音带后会否通知刘建明。

慎防万一,我在自己房间的柜子里,也放了这盒录音带的拷贝。

这陷阱,是要他以陈永仁的身份,把刘建明的罪证亲手交给梁Sir。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把我当成是刘建明!

他的精神分裂症,比我想像中的更严重。

他带领重案组的探员来拘捕我,我先是一愕,继而感到啼笑皆非。

看见他那副嫉恶如仇的模样,我想他对以往所做过的事,是真的感到咎悔的。

然而一切已经太迟。

当他终于醒觉自己是刘建明后,他垂头丧气。

从他颓败的目光,我相信他认命了,我自信他将会束手就擒。

岂料……

砰——!!

心机算尽,一时大意,我无话可说。

※※※

“杨锦荣!”沈澄扑前,杨锦荣眉心中枪,已是奄奄一息。

“救护车!”沈澄抬头喝令仍在发呆的警员,只见跪在杨锦荣身旁的阿晖突然面色一变。

“小心!”阿晖叫喊。

沈澄回头,已倒下的刘建明坐了起来,用枪驱赶身旁替他进行急救的警员。

沈澄举枪准备开火,刘建明同时大嚷:“不要理我,你们去救陈永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