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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角色扮演-2



        向北城门外远望。一片绿油油的草地,看来十分亮眼。而更远的地方是一片粉紫色的云雾。兰斯知道,那便是著名的「秋风菊」了。

        艾哈迈的秋风菊在芬顿非常有名,是星落四大美景之一。这种野生的花朵,单以一朵花而论,样子有些单薄,香气也并不浓郁,甚至带点若有若无的腥味,只能算是花卉中的下品。但每当绽放之时,无数朵粉紫色的小花便缀满了整个原野,开得轰轰烈烈,绚烂异常。古往今来,曾有无数诗人为秋风菊写下不朽名篇。圣神教的传教士游历各地,对秋风菊这种平民化的美丽也多有赞誉。甚至有一位古代的主教,把一首歌咏秋风菊的短诗藏在教典的句子中,一时传为佳话。只是后来被一位严厉的教皇查禁,小教士们才不敢公开谈论了。

        这种传说中的奇景,兰斯早就惦记着去看看了,只是秋风菊的花期很短,据说只有三天,他不知具体时间。再者,像他这种身份低微的小教士并不自由,想赏花也没有机会。

        兰斯呆呆地望着远方的云雾,心驰神往。

        阿贝尔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只淡淡的一笑,也不叫他。过了一会,阿贝尔低声唱道:「……那梦幻般轻盈的舞步,恍如爱的低语。那明亮的笑颜自负而又纯真,像每一朵曾经怒放的秋风菊。把心情系在鸽哨的尾巴,飞跃紫色的大海。美丽的女孩啊,从你手心中吹走的,是未被察觉的爱意。」

        阿贝尔半是哼唱半是吟咏,唱得含含混混。起先兰斯没有在意,只听出其中的几个字句,虽不大明白意思,却从字里行间,听到一种平淡而又忧伤的韵味。可知这歌谣似乎在为秋风菊惋惜,带着一种无奈的情绪。当他用心听时,阿贝尔却不唱了。

        「走吧。」阿贝尔拍了拍兰斯的肩膀,领他进了侯爵夫人府。兰斯仍不时的回头向北方看。

        明天一定带雅希蕾娜过来看看!兰斯想。

        但他又记起,城门外有银月城的精灵游侠日夜巡逻,出游之前,须得先把精灵们赶到别处去。

        「麻烦!」兰斯嘀咕道。

        「什么麻烦?」

        「没什么,哈哈。」

        侯爵夫人家的布置,结构上与圣骑士肯特的家类似,固然比格雷堡逊色不少,但却极为精细。进了院子,眼前便是一片悦人眼目的翠绿。但这种田园景象又被几重石廊规范着,没有一丝越界。只有把手臂伸到栏杆以外,才能触摸到垂挂在叶片间的晶亮露水。与之相较,肯特家的花园活像野地。这里是人规束着园艺,肯特家是野草规束着人。

        两个态度恭敬但不谦卑的男佣领着兰斯和阿贝尔走到楼门,又由一位漂亮的女佣领着他们进去。整个过程中并无一人讲话,甚至阿贝尔也没有要仆人们向侯爵夫人通秉。看来,这位侯爵夫人的客人很少,会面的时间也定得清清楚楚。但兰斯清楚的记得,在大门口还停着另外两辆马车。因此他和阿贝尔至少是第三组客人。

        不知是谁在里面?不会是夏尔蒂娜吧?

        想到此处,兰斯立刻打了个冷战,浑身不自在。不愿再想了。

        这时,正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伯爵,和他的外孙女,一位新婚不久的少妇,在尤妮夫人的小客厅中做客。兰斯正好是他们的话题。

        「这么说来,没参加葛朗台的生日宴会,是一大遗憾咯?」杜马略伯爵问道。

        这位杜马略伯爵,是索尔侯爵生前的老战友,与曾任芬顿军后勤工作的葛朗台侯爵向来不睦。

        「那自然!爷爷!」伊尔莎夫人抢着说道,「这么说吧,那种俊秀人物,比艾哈迈全城的金子堆在一起还有看头!而领主大人的生日宴,不是我瞧不起他,还不就是堆金子,哪年有过花样啦?」

        「嗯。说的也是啊。」

        「而且那场舞也耐看得很!要不是我和尤桂兹一起跟着出丑,真想再来一次!││呀,我这么说,尤妮奶奶可别生气!」

        尤妮夫人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伊尔莎。她也是元帅夫人的宠儿之一,结婚前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自打从小姐变作夫人,来得就少多了。可元帅夫人看得出,伊尔莎过得很**,很开心,至少不像她的另一个小宝贝,整天愁眉苦脸的,一副受人欺负的模样。

        伊尔莎兴致勃勃的说道:「尤桂兹跟我说,兰斯刚到夏尔蒂娜别墅的时候,穿得破破烂烂的就上楼了,把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夏尔蒂娜从哪个商铺叫来的学徒呢。接着阿贝尔就走向兰斯,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像多年未见的老友那样,但他的话却冷冰冰的,想要试探他的身份。『很高兴和您见面!尊贵的外国客人,您将会发现,我们芬顿人的好客正如星落富饶的物产。而艾哈迈人的诚实更是北方的圣心城人不可比拟的。我们从不掩饰我们对卑微者的轻视,正如我们从不掩饰我们对高尚者的景仰。』你们猜,兰斯是怎样回答的?」

        「他是怎样回答的?」杜马略伯爵笑呵呵的问道。

        伊尔莎对外公的敷衍有些不满,撅着嘴瞪了杜马略一眼,她急着把故事讲完,继续说道:「他是这样答的:『感谢明察的主!我相信是贵国人民的诚实和勤劳赢得了主的恩宠。芬顿的强盛也正来源于此。我是第一次来到芬顿王国,能受到如此热情的接待,实在受宠若惊。久居西方小国,对世上的大事孤陋寡闻,兰斯只能带给各位一些西方的闲情逸事,风物奇闻,权当是对各位丰厚美意的些许回报吧。』」

        「确实是很完美的外交辞令!」杜马略伯爵略感惊讶地说,「那些喜欢用文书为硝烟画上休止符的外交官就喜欢这类说法。像孔雀的尾羽一样艳丽,像贵妇人的舞步一般轻盈。」

        兴头上的伊尔莎丝毫未察觉外公言语中的讥诮,还以为他在夸奖兰斯:「是啊,尤桂兹也对他赞不绝口,说他讲这话时,神气得像一个王子!」

        「那么说,他真的是一位大使了?」尤妮夫人问道。

        「这个嘛,我们也只是猜测。阿贝尔猜,他是从西方的常春国来的使者。因为听说那里的人对老鼠有一种特别的偏好,而这位兰斯先生也喜欢在市集里买小老鼠样子的饰品。」


        「不是说还有一位什么公主?」

        「那个呀。」伊尔莎舔了舔嘴唇,「佛朗兹子爵推测说,那位大概只是兰斯先生的亲属,他把她藏得很严的,如果是他的上级,不至于如此。」

        「亲属。」尤妮夫人语气平淡的重复了一次,脸色**。

        如果这位亲属是兰斯的夫人,那可大大不好。虽然,无论在西方五国,还是在芬顿,很多贵族都有好几个妻子,但是,以夏尔蒂娜的个性固然不会受这种委屈,就算她肯接受,尤妮夫人也绝对不肯。尤桂兹男爵所以能娶到伊尔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签署了一份保证书给尤妮夫人,而那份保证书,在阿贝尔等人看来无疑是屈辱的,把一个「男人」的权益丢得一干二净。

        一个女佣轻悄悄的走进客厅,伏在尤妮夫人耳边说了句什么。

        尤妮夫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吧,让他们先到那个房间去等一会。哦,对了,叫小姐也赶快准备一下。」

        「是谁来了?夏尔蒂娜妹妹吗?」伊尔莎问道。

        「她呀。她一直都在。」元帅夫人捧起了一只茶杯,「这次到的是阿贝尔和兰斯。」

        「夫人,您可真太让人吃惊了!」杜马略伯爵道,「夏尔蒂娜一直在,您却不把她叫出来。现在那位年轻大使来了,您又把他留在另外的房间。您这究竟是在谋划什么呀?」

        「呵呵。这是为了您能看到一场好戏呀,伯爵。」尤妮夫人笑道,「出场之前,得让演员先化好妆吧。」

        「夏尔蒂娜在忙着化妆?」杜马略伯爵惊道。

        这位元帅夫人行事向来出人意表,早在二十年前杜马略就领教过了,常常把那位圣骑士索尔大人耍得团团转。想不到,年岁大了,作风依然没改。

        「是呀。关键是要整理心情。她得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小情人面前。不然,又要陷入死局里了。」

        「小情人?谁?」伊尔莎瞪大眼睛问道。

        「就是你们那位大使呗。怎么,这样明显的事情你们都没看出来吗?」

        「是兰斯?」伊尔莎叫道,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呵呵,也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夏尔蒂娜妹妹那样倔强,这种事情她会承认吗?」

        「跟你们这些小家伙自然不会承认。」尤妮夫人道,「在她最亲爱的尤妮奶奶这儿,还不什么都招了?我那可怜的小宝贝,哭得跟个泪儿似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唉,这些天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是啊。」伊尔莎随便应道。这事还真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以为,夏尔蒂娜是个不会动感情的小丫头。但转念一想,夏尔蒂娜也快要十七岁了,到了害相思病的年龄啦。

        「那小丫头,平时看起来很有办法的呀。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没法子了呢。」杜马略伯爵道。

        「爷爷你懂什么!这是一种病,少年人才会生的病!」

        「想当年,我也年轻过来着……」老头想要辩解。

        「唉。真叫人怀念啊。夏尔蒂娜的情况,就跟我当年差不多。我也是在十六岁的时候,爱上了妳索尔爷爷的。」尤妮夫人说着,捧着茶杯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窗前。「那时,他还不是圣骑士,只是一个年轻的团长。而我,则是远远在身后注视着他的少女。我虽然喜欢他,却因为少女的羞涩,……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啊。」